第二卷、第17章、那人是誰
揚蘭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李君蘭也提了一只小燈籠,興高采烈的朝自己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揚蘭的胳膊,親昵的撒著嬌。
她身后還跟著剛剛猜對燈謎的李君羨。
李君蘭笑嘻嘻的道:“我可是在這兒看了好一會兒了,那鐲子我很喜歡,這燈謎也猜完了,鐲子歸我可好?”
揚蘭道:“好哇?!?p> 說著便伸手要去拿擺在最高處的白玉鐲。不料卻被攤主攔了下來。
攤主有些焦急的道:“慢著!這鐲子你不能拿,最后那個燈謎可不是你猜出來的。”
楊蘭有些窘迫地看向李君蘭苦笑道:“小蘭,要不我再另外買一只給你?!?p> 李君蘭沖著那攤主道:“憑什么不給我們?”
攤主理直氣壯道:“小姑娘,你不要胡攪蠻纏啊,猜燈謎都是有規(guī)矩的,必須是一個人全部猜對所有的燈謎,才可以拿走彩頭的。除非,你們和那位猜對燈謎的公子是一家人?!?p> 李君蘭左手拉過來自家兄長,右手拉著揚蘭調(diào)皮道:“還真讓你說著了,這是我哥,這是我姐,我們就是一家人?!?p> 那攤主萬沒想到,她們會是一家的。
只見那小丫頭左手拉著那位猜對最后一個燈謎的公子,右手拉著猜對前面所有燈謎的姑娘,動作親昵,表情自然。被她抓著手的那一男一女也沒有反對,表情也很自然。
攤主只覺得自己嘴欠,為什么要加上最后那一句?他直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攤主心中懊惱道:“都怪我多嘴,說后面那句干什么,這下可好,白玉手鐲得拱手送人了?!?p> 他轉(zhuǎn)念一想:“我還有最后一招,那姑娘雖然聰明,但是文采不一定行,沒準(zhǔn),這鐲子就能保住呢?!?p> 攤主往旁邊一閃身,指著身旁的大紅紙,那紅紙上寫的是猜燈謎的價格,和猜對燈謎后的兌獎規(guī)則。最下面那一行小字道:“看見沒,所有的燈迷都猜對了也不能拿走獎品,你需要再寫一首,符合這個節(jié)日的詩才可以?!?p> 揚蘭在心里吐槽道:“靠,這就是最早的霸王條款了吧。這年頭也沒個公商消協(xié)什么的,這上哪兒說理去?!?p> 李君蘭氣乎乎的道:“你這不是刁難人嗎?燈謎全猜對了還要再寫詩,你以為這是考狀元呢!”
眼看過于氣憤的李君蘭就要和那攤主吵起來了。
揚蘭忙上前攔道:“小蘭,別太沖動了,不就是寫詩嗎,咱給他寫就是了,旁的不敢說,就寫個詩還難不倒我?!?p> 揚蘭對那攤主道:“不是要寫詩嗎,筆墨紙硯請拿出來吧?!?p> 那攤主從小桌子底下拿出筆墨紙硯,在小桌子上放好,對揚蘭道:“姑娘,請吧?!?p> 揚蘭將紙在小桌子上鋪平,拿起毛筆沾飽了墨,便刷刷點點寫了起來。
她邊寫邊道:“詩嗎咱也有,不過我覺得這首《青玉案》元夕,更符合今天的氛圍?!?p>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
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里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圍觀的群眾可不都是販夫走卒,自然也有飽學(xué)之士。
“這寫的好是真好,只可情沒有格律。”
“是啊,虛實結(jié)合意境維美,就是不夠規(guī)整,算不得詩?!?p> ……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多是談?wù)撨@詩不循規(guī)蹈矩。
(這也不能怪唐朝初年的人見識淺薄,目光狹隘。畢竟,在宋以前,尤其是初唐時期,文人雅士們都只讀《詩經(jīng)》,《離騷》,樂府詩,陶詩之類的。
作詩也多以五言律詩,七言律詩和五言絕句,七言絕句為主,至于李白的《長想思》三五七言等,這種形式都是近一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讓他們接受那宋朝時,才廣為流傳的詞牌格式,唐初人土表示,審美還不到那個階段。
頂多也就是一些教坊曲子詞,在秦樓楚館聽的最多。再者便是王公大臣,世家大族,在宴席之間,或者平時的茶余飯后。會有歌妓舞妓吟唱一番。
但與正二八經(jīng)的詩比起來,還是難登大雅之堂。
其實唐朝的詩,大部分是寫給官老爺看的,當(dāng)然也包括皇帝。
畢竟,古人的文化普及程度,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不像現(xiàn)在普及了九年義務(wù)教育,但凡是認(rèn)識漢字的,都能引經(jīng)據(jù)典,出口成章。)
那攤主便順?biāo)浦鄣溃骸肮媚锬憧催@大伙都……要不你再另寫一首”
這攤主的畫外音是:“量你也寫不出什么像樣的詩來?!?p> 揚蘭氣極反笑道:“你們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是金鑲玉。這《青玉案》元夕,可是寫上元節(jié)的千古名篇。你們竟然還嫌不夠規(guī)整,沒有格律。要有格律的是吧,給你們來一打瞧瞧?!?p> 眾人自然不知“一打”為何物
她轉(zhuǎn)向攤主道:“鋪紙來”
攤主回過神道:“有,有。”
只見她,鋪平紙張重新沾墨,銀鉤鐵畫一氣呵成,好幾首詩便躍然紙上。
“火樹銀花臺,
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
明月逐人來。
游伎皆秾李,
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
玉漏莫相催?!?p> ——
“錦里開芳宴,
蘭缸艷早年。
縟彩遙分地,
繁光遠(yuǎn)綴天。
接漢疑星落,
依樓似月懸。
別有千金笑,
來映九枝前。”
——
“去年元夜時,
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
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
淚滿春衫袖?!?p> ——
“袨服華妝著處逢,
六街燈火鬧兒童。
長衫我亦何為者,
也在游人笑語中?!?p> ——
“月色燈山滿帝都,
香車寶蓋隘通衢。
身閑不睹中興盛,
羞逐鄉(xiāng)人賽紫姑?!?p> 揚蘭放下毛筆,長長的舒了口氣,掃了一眼正滿臉驚詫“不識貨”(主要指宋詞)的大唐群眾道:“有沒有格律?夠不夠規(guī)整?現(xiàn)在你沒話說了吧?!?p> 圍觀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向小桌子上張望。
真正看懂了的人則是頻頻點頭,嘖嘖稱奇。
攤主只好心服口服,又依依不舍的,雙手捧過來那只和田白玉的手鐲。
揚蘭微笑著拿過手鐲,并向攤主道:“謝了?!?p> 拉過李君蘭的手,便把玉鐲戴在了她的左手腕上。
點頭道:“皓腕凝霜雪,不大不小正合適。嗯,還行,勉強配得上你。”
李君蘭拉著揚蘭的手樂的直蹦高。看著手腕上的玉鐲,眉開眼笑道:“謝謝姐,謝謝姐?!?p> 揚蘭微笑著搖搖頭:“你喜歡就好?!?p> 李君羨則是在一旁搖頭嘆息,心中暗道:“唉,我這妹妹什么時候能長大啊,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不差啊。一只玉鐲子竟能把她高興成那樣,難道家里的鐲子還不夠多嗎?”
他哪里知道,他家小妹缺的不是一只鐲子,而是一個真心待她的朋友,和有溫度的陪伴。
熱鬧看完了,人們紛紛散去,
有識字的人,正搖頭晃腦的吟著,剛才揚蘭抄的那幾首詩。
更多的是不識字的人,在談?wù)撝切置萌?,哥哥是如何的英俊,妹妹是如何的漂亮,有才華,
這要是以前,揚蘭是不會與李君蘭的“胡說八道”,“同流合污”的。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事,她便自覺不自覺的,往李家兄妹那兒靠,
她總覺得和他們做鄰居,不僅僅只是個巧合,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讓他們一家人以這種方式團(tuán)聚。
若不是天意,怎么那么巧,她們的審美如此相似,就連名字都如此相同。李君蘭對她一見如故,是如此的信任和依賴,李君羨在地震后雪中送炭的幫助。她把這一切歸結(jié)為,血濃于水的親情始然。她對他的好感,原來是兄妹之間的親情。
想到這些,她便為自己以前的選擇感到慶幸,對當(dāng)今的皇帝陛下,去年的從中作梗十分的感激。
揚蘭皺著眉頭心中暗道:“要認(rèn)親也得有個信物吧,什么手串,腳鏈,玉墜掛件,她一樣也沒有。(電視劇里看來的)
直接問人家,十幾年前是不是走失了姐姐或妹妹,若真是走失了姐妹,時間地點又能對上,那就是皆大歡喜。若人家沒有走失的親人,還以為你是故意來攀高枝兒的呢?”
——
“對了,姐,你住哪兒呀?”李君蘭問道
她的思緒被從九宵云外拉了回來。
揚蘭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道:“啊,什么?”
李君蘭調(diào)皮道:“又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那個人啊?”
揚蘭定了定神道:“哪個人?。俊?p> 李君蘭一本正經(jīng)道:“就是那個,驀然回首,在燈火闌珊處的那個人呀。”
揚蘭恍然大悟道:“噢,你說那首詞啊,不是我的,是抄別人的,本想著拿來唬唬那攤主,沒想到人家還不買賬。”
李君蘭神神秘秘小聲道:“到底有沒有那么個人,那人是誰???”
揚蘭調(diào)笑道:“有啊,那就是你呀?!?p> “姐,你又拿我開心”
“就拿你開心了,怎么的吧。”
“怎么,還的吧,打你唄,還怎么的?!?p> “好哇,你還敢打姐姐了,長姐如母你這是大不孝……”
兩個姑娘邊嘻鬧著邊往前走,李君羨跟在她們身后搖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