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學校人流像蝗蟲過境,多而嘈雜。陳珂在人群中費力推著自行車擠開一條路,卻忽然心有所感。他扭頭望去,看見趙晨光倚在一輛豪華林肯旁打招呼。
“怎么回事?”甫一坐進車里,陳珂便按耐不住。
“哈哈,感覺到了?”趙晨光悠閑摘下墨鏡,舉起一杯香檳,“怎么樣,感覺高薇如何?!?p> “你做了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陳珂也舉了一支細細綴飲。
“我們雖然曾經(jīng)出生入死,但是我并不了解現(xiàn)在的你,所以有些東西我不能告訴你,”趙晨光把玩著墨鏡?!半m然我把最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你,但是那些身居高位者們教給我一條重要的道理就是時刻都要留一手?!?p> 陳珂只得點點頭,因為他也留了很多。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很有魅力?”趙晨光盯著他,“你生下來就進入歸魂院訓練,當做戰(zhàn)士培養(yǎng),心智異常于人,氣質(zhì)更是遠勝他人不知凡幾。只是你很低調(diào),我早就知道你在越山,你大部分時間都用一些法術和裝扮擾亂別人感知,讓別人覺察不到你的特殊?!?p> “我安排高薇和你偶遇了幾次,每次我都加持她的靈識,讓她能無意識地看破你的那些偽裝,這樣在她眼里你就是夜空中炫目的太陽,自然心生愛慕之感。而且我安排她進入這里的斬魔人,暗示她你也是一份子?!?p> “你似乎不是那么失敗?!标愮嫒粲兴?。
“我確實有一些追隨者,但是相比于我們要做的事情遠遠不夠?!壁w晨光眼里浮現(xiàn)出凌厲的光,“你知道你要面對什么嗎?”
“我要欺騙幾乎所有的斬魔人高層,必要時要清除強大而清醒的幾位,”陳珂眼里的火焰氣勢一點也不弱,“我可能面臨許多試探,以及不可避免的戰(zhàn)斗?!?p> “不光如此,”趙晨光雙手撐在膝上,“你想過怎么把高薇變成炸彈嗎?”
陳珂皺眉,“你當時說我知道該怎么做,我以為應該是某種法術烙印,比如純陽印之類的?!?p> “不是,荒獄太強大了,即使干擾了調(diào)試,也不能直接摧毀它。要打敗他只能靠荒獄自己。完成血刺之后,荒獄將在陣眼精血里注入一種叫魂屑的東西,荒獄就靠這個來識別陣眼提供保護。在陣眼投入鑰匙孔,以生命調(diào)試荒獄的時刻,荒獄會收回魂屑,因為陣眼將死去,免得自己攻擊自己。”
“你要在她進行血刺的時刻想辦法把魂屑從血液里取走,但是讓她帶在身上,”趙晨光緩緩道出計劃,“這樣在最后時刻,荒獄檢查血液認為她沒有魂屑,但是當陣眼即將死亡的時候又會引起保護?;莫z的兩股力量發(fā)生沖突,然后,嘭!”
陳珂點點頭,表示同意。實際上他認為這個計劃有許多疏漏之處,然而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無論如何也得試一試。
“還有,有些人可能會覬覦魂屑,它可以提供來自荒獄的保護,以及在四象結(jié)界里的豁免權,是絕大的誘惑?!壁w晨光說道,“你同時要避免這些人的干擾——殺死他們?!?p> 陳珂哈哈一笑。
兩人明白事情已經(jīng)如同啟動的齒輪,雙方都將以自己的絕世的才華推動計劃進展。氣氛一時放松下來,陳珂問道:“你有錢嗎?”
“干啥?”趙晨光有些遲疑,“你缺錢嗎?”
“不是,我餓了,正好你在這,請我吃飯?!标愮嬲f的一本正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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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上自習的陳珂心神不定。
趙晨光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他,比如血刺的具體過程,血刺的地點,等等。而且趙晨光分明受了極大的打擊。他的傷勢極重,只不過看起來云淡風輕。這也從側(cè)面可以看出他的勢力也遭受了巨大挫折。
一整個自習陳珂都在思考接下來的行動。他預感到五年的蟄伏是到翻牌的時候了,他大致捋出兩件重要的事情,一個是為什么黑語者最近大量出現(xiàn),另一個是血刺的具體過程。
他同時懷疑趙晨光另有所圖,不然為何這么重要的事情藏著掖著。
深夜回到家中,陳珂忽然收到一條消息。
“背山區(qū),仙鋒界,一,危,速來?!?p> 意思是在背山區(qū)有一個仙鋒境的黑語者出現(xiàn),我們擺平不了,請你馬上過來。
陳珂眼睛忽的瞪大,又來一個?
他立刻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周身同時出現(xiàn)大量銀色符文。這些符文迅速鏈接成一道圓環(huán),當圓環(huán)成型,符文立刻如流水般轉(zhuǎn)動,然后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只見銀光閃過,陳珂全身立刻覆蓋上一層金屬裝甲。陳珂出門之前伸手在墻上一抹,那條水墨應龍呼呼涌動,身軀縮小纏繞上他的小臂。當他踏出房門的一剎那,他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當他閃現(xiàn)到背山區(qū)時,已經(jīng)有很多斬魔人嚴陣以待。
黑語者被逼近一個剛落成還沒投入使用的商業(yè)街中。上百個斬魔人站在各個房頂上,居高臨下看著空地上那個可怕的八腿怪物。怪物周圍地面上插了四面小旗,小旗發(fā)出劇烈的光芒鉤織出種種符文形成禁錮之墻。所有斬魔人一同向其中灌注術能維持結(jié)界,但是黑語者境界實在太高,隱隱有破碎之勢。
陳珂閃現(xiàn)在一個屋頂上,沉聲發(fā)問:“誰是領角?”
領角是斬魔人的叫法,意思就是現(xiàn)場總指揮。一個身材火爆的女孩立刻驚喜道:“是恪嗎?我是薔薇,我在這里!”
恪是陳珂的斬魔人名字,也叫封名,斬魔人有一套完整的禮儀,入行之時取一個封名是其中之一。在吃飯的時候趙晨光告訴他,高薇剛剛?cè)×艘粋€封名,叫做寒潭,還給她做了極為簡單粗糙的培訓。除此之外高薇是修煉界的小白,什么都沒做過,睜眼一抹黑。
他一步躍過房屋間隙,跳到那個女孩旁邊。龐大的術能從他腳下迸發(fā),形成繚亂的能量流沖進結(jié)界,搖搖欲墜的結(jié)界立刻穩(wěn)固下來。
“怎么回事?”
薔薇是個身材火爆的女孩,緊張的夜行衣配合輕便甲胄勾勒出一幅血脈噴張的女性輪廓,即使在夜色下也依稀可見飽滿的胸部和優(yōu)美的小腹曲線。當然陳珂現(xiàn)在沒心情看這個。
“監(jiān)測器二十分鐘以前突然報警,我當時值班,發(fā)現(xiàn)當時還以為是儀器故障,”薔薇聲音透著一股術能透支后的疲憊感,“它出現(xiàn)在鐵路旁邊的林子里,旁邊沒有人。我們馬上通知總部排查所有天觀境界修士,”她難以置信地扶著額頭,“可是天觀境以上一共就有數(shù)的那幾個人,再說他們死的時候肯定會有異象發(fā)生,這到底是哪里來的?!”
“這個一會兒再說,”陳珂冷冷注視著那個被結(jié)界壓制的怪物,“嘗試收進虛境沒有?”
“收不進去,”一個帶著閃電面具的男子開口,“太強了。”
“閃靈的虛境造詣你也知道的,”薔薇道,“境界差異,還真的是……太大了?!?p> 陳珂點點頭,深深吸氣,全身的血液一剎那都沸騰起來。一聲爆炸般的心跳過后,他少量開啟了源魔真身,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叫其他人離遠一點?!标愮娣愿酪宦?,縱身而下。
他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上,朝著被形成實質(zhì)的符文鏈捆在地上的黑語者信步前行。他從虛空中抽出一把造型簡潔修長的長矛,慢慢靠近。
離它還有一米遠的時候,陳珂將長矛插在地上,細細打量這個黑語者。
這個黑語者全身被黑氣覆蓋,像個大號蜘蛛一樣趴在地上。它已經(jīng)失去心跳和人類的形狀,全身都是隆起的裸露蒼白肌肉,可以想見這具軀體的力量。陳珂忽然深吸一口氣,高舉右手,小臂的應龍展翅飛舞。他猛地擊拳砸在地面上,應龍一剎那化為八條巨龍朝著八個方向激射而出。片刻后巨量的黑色煙氣裊裊升起,迅速擴散開來,周圍的景物因而竟有了些水墨畫的感覺。再起身時,整個商業(yè)街上就剩下陳珂一個人和這個黑語者,其他人都消失不見。
虛境外面的閃靈滿眼的震撼之色,“幽都神踏,這樣的神技居然真的有人會……”
薔薇微微皺眉,“幽都神踏?什么東西?我怎么,沒聽說過。”
閃靈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其他斬魔人也在看著自己,顯然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虛境。他于是解釋道:
“據(jù)說這是一種來源于始祖的神技,”閃靈正色,“它能把虛境作為一種東西拿走,使虛空之境和人形成一種特殊的關系,虛境于人就好比一個特殊的施法憑依。它賦予虛境移動的能力,而且能強制別人進入……我一直以為這是人吹牛,以訛傳訛最后弄出個這玩意,沒想到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