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把普通的門客還給我

　　這大白牛自稱牛默，是生活在西南邊陲的野牛族人。

　　那野牛族，全族生活在崇山峻嶺之間，云霧籠罩深處，與世隔絕。

　　他們恪守傳統(tǒng)，安土重遷，族人都深居山中，很少遷往別處生活。

　　據(jù)說，在上古時代，他們曾和人族共同生活，互相幫助，因此野牛族能熟練使用人族語言，通曉一些人族文化。

　　偶爾，他們會下山，與人族有一些接觸，也留下了不少傳說。

　　這一族的雄性皆力大無窮，能耕善斗，是族群的主要勞動力。因此，族中的雄性地位要比雌性高得多。

　　長此以往，野牛族逐漸出現(xiàn)了一些重公輕母的現(xiàn)象，有些家庭開始偷偷墮母胎，遺棄母牛犢。公母比例逐漸失調。

　　而且族里的上位者——種牛，都是一夫多妻，多吃多占。

　　底層雄性之中，光棍牛越來越多。

　　而母牛對公牛的意見卻越來越大，有一部分母牛開始拒絕交配。

　　“苦啊——??！”大白牛忿忿不平。

　　“那幫勢利眼，母牛犢子，盡是些嫌貧愛富的……我牛默，哪里不好？我是頭老實牛，年輕、強壯，可她們竟然說我們這種低素質的工牛階層不配和母牛親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嘖嘖，看這態(tài)度，就不像能討到老婆的。

　　高昇坐在小板凳上，晃著腳，聽牛默講野牛族的故事——幾乎有一半篇幅都是在吐槽“那些壞母?！?。

　　他已經把刀子收了回去——手舉酸了——這大白牛也沒敢輕舉妄動，還在乖乖交代，看著像頭“老實?！?。

　　后來，就是這“老實牛”在性苦悶、心理壓抑之中，不堪煎熬，逃出野牛族山區(qū)，奔向外界，找家養(yǎng)小母牛的故事了。

　　野牛族中故老相傳，人族之中多有奇人異士，神通廣大，而且性情暴躁，遇到野牛族人，一言不合便要殺要煮，或者將牛充作奴隸。

　　尤其在野牛族所在山區(qū)的周邊，有許多人守山待牛，危險萬分。行走外界，萬萬不能招搖，需得低調行事。

　　牛默便化出人形，牽著自己的本體，一路翻山越嶺、不走大道，跑到了相對內陸一些的地域——也就是恒溪縣。

　　他仍然不放心，又在路邊勾搭了幾個村痞無賴，表示自己有馴牛之能，偷幾頭牛是手到擒來，于是與他們結成了團伙，一起行動，去偷小母牛。

　　混入人群中，偷牛現(xiàn)場就會留下人的痕跡，人的氣味。完美偽裝成普通偷牛賊作案。

　　牛默連連得手，很快，就偷到了八頭牛。

　　正當他做著湊夠“三宮六院”的美夢時，這伙作案手法拙劣的偷牛賊，被巡檢兵圍捕了。

　　牛默不敢在眾人面前展露神異，一方面是沒有自信打得過兩隊持刀引弓，還不知有沒有設下埋伏、陷阱的兵丁，另一方面也是怕引出什么奇人異士。

　　索性束手就縛，再找機會逃走——反正一般人關注點不會在牛身上，總會有所疏忽。

　　可惜昨晚巡檢司的府門，鎖了。

　　牛默雖自忖力大，但也沒把握撞斷鐵鎖，頂破門墻，而窗戶……又過不了他龐大的身子。只得再等待時機。

　　今日局勢一片大好，可沒成想，這位官員卻并非凡俗，似乎正是那種恐怖的“奇人異士”，一眼看破了他的化身和真身。讓這慫牛絲毫興不起反抗的念頭。

　　這頭“老實?！?，只好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盡數(shù)招來，并著重強調，是扭曲的社會環(huán)境才讓自己這頭老實牛走上了犯罪道路。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了，老牛我……”

　　牛默忐忑地低頭看了看高昇，沒敢再說求饒的話，只道：

　　“老牛我聽候大人發(fā)落便是?！?p>　　高昇也有點暈——這都什么跟什么？審訊這樣還能玩？

　　不過這時候系統(tǒng)提示來了。

　　【囚犯審訊完成！】

　　【完成情況：和盤托出。囚犯毫無保留，一次完美的審訊！】

　　【聲望+24】

　　【政績+2】

　　【門客界面解鎖】

　　【當前門客數(shù)：0/2，提升官位品級可提升門客數(shù)量上限】

　　【門客（奴仆）“牛默”可招募】

　　【是否招募門客（奴仆）“牛默”？】

　　啥玩意？

　　囚犯還能變門客的？罪犯不用伏法？

　　高昇又有點懵，不過當然還是選了“招募”。

　　選完了之后……好像無事發(fā)生。

　　高昇也只能對牛默道：“怎么發(fā)落你，那得看知縣大人的定奪了。”

　　知縣大人？那位大人……比眼前這位高大人還厲害？

　　牛默更慌了，心中暗暗叫苦。

　　高昇回到公堂上，對白展機道：“我再寫一封新的公文。你稍等?！?p>　　這回的公文就長了很多，而且沒有合適的模板參照，讓高昇費了不少腦筋，寫得也慢。

　　牛默大氣不敢喘，等得心驚膽戰(zhàn)。

　　半晌，高昇寫完了這封新的公文，長出了一口氣。

　　放了筆，甩了甩手腕，道：“留兩三個人，負責剩下幾頭牛的事，別耽擱了鄉(xiāng)親們干活。其他人都隨本官一起，押著這幾位去縣里。”

　　他有點怕這“老實?！卑肼飞吓芰恕?p>　　既然牛默看著有點害怕自己，那高昇就自己走一趟，震懾一下對方。

　　出發(fā)的時候，巡檢兵們牽出了巡檢司里的馬。

　　“大人請上馬，我等步行?！惫犻L百草枯道。

　　高昇可不會騎。

　　他只是淡淡看了那馬一眼，微笑道：“把馬牽回去吧，大家都走路，我也沒到年老體衰的時候，又有什么不能走的？”

　　巡檢兵們對高大人更是欽佩了。

　　不但有著高深莫測的本事，還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長官啊！

　　……

　　恒溪縣知縣，名叫何宇大。

　　他四五十歲樣貌，微胖身材，絡腮胡子。

　　“野牛族人……”何宇大有些詫異地看著堂下那頭大白牛。

　　沒想到這新上任的副巡檢一來就破了一樁奇案。

　　何宇大沉吟了一會，道：“盜了八頭牛，大約值百貫錢，依據(jù)大陳律，竊盜之罪，贓達百貫，主犯當杖打一百，流放二千里。從犯罪減一等，杖打一百，服勞役三年……

　　“不過主犯乃是少數(shù)民族，也該罪減一等。所以無論主從，都一并杖打一百，服勞役三年便是。若是有錢，也可以用銀錢贖罪，減免一部分刑罰?！?p>　　何宇大頓了頓，又看了看高大強壯的牛默，和他身邊的高昇，又續(xù)道：“勞役之事，從犯幾人，一半分去驛站，一半留在本衙，充作雜役。負責挑水燒柴打掃清糞等諸般事項。

　　“至于這野牛族的主犯，便交給高大人你，充作隨身仆役吧。想來，高大人初來乍到，也正需要一個奴仆打理雜事，而且你來管他，也算合適。”

　　高昇一愣，忙道：“好。下官就多謝知縣大人美意了。”

　　沒想到，這個“門客（仆役）”是以這種方式實現(xiàn)的。

　　不過，似乎只有三年期限。

　　接下來，就是討價還價環(huán)節(jié)。

　　除了牛默以外的幾個偷牛賊，叫了不同的價，各自減去了一些刑罰，有的將杖刑減去幾十，有的將徒刑減去幾個月到一年。

　　他們還需要等衙役通知到他們家里，等錢到賬了才開始服刑。

　　牛默則是自己沒錢，也不好讓衙役去野牛族領地去，刑罰即刻生效。

　　通常來說，犯罪之人還需要刺字，竊盜罪便要刺個“竊”字。不過何知縣與典獄商議幾句之后，念在少數(shù)民族、初犯的緣故，免除了牛默的刺字。

　　幾名衙役就拎著刑杖圍了上來，一個個看著這雄壯的大白牛，心里的底氣也不是特別足。

　　牛默也不敢反抗，乖乖地四腿一曲，趴在了地上，任由衙役打了他一百杖，抽得他白色皮毛上起了道道紅痕。

　　所幸野牛族人皮糙肉厚，打完之后晃晃悠悠，口中哼哼唧唧的，還是站了起來，看著沒什么大礙。

　　若是尋常人，挨了這一百杖，肯定得皮開肉綻，好一段時間起不了床。

　　牛默緩步走到高昇身邊，低了低頭，恭聲道：“今日起，罪牛牛默，便是大人的牛了。往后如有什么冒犯，請大人多擔待。”

　　牛默也不想得罪眼前這位大人，也熄了伺機逃走的心——誰知道這位大人有沒有辦法再將它抓回去？再犯一回人族的法，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他打定了主意，犯罪伏法，就乖乖做三年仆役。

　　高昇心情復雜。

　　他此刻打開了門客界面，正在看牛默的檔案：

　　【門客（仆役）：牛默】

　　【好感度：65】

　　【耕種Lv.2，資質8】

　　【力量Lv.2，資質9】

　　【耐打Lv.1，資質7】

　　【特殊技能：牛人化身。可幻化分出一具人形身體】

　　【下一階段：牛魔將（好感度85，總等級達到10級時晉升）】

　　【終極形態(tài)：牛魔王（好感度100，總等級達到30級解鎖）】

　　高昇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眼前這頭畏畏縮縮的大白牛。

　　就這貨，未來能變成牛魔王？

　　會是神話玄幻水平的牛魔王，還是只是低武水平的牛魔王？

　　我這開局門客，有點離譜了吧……

　　而且，自己現(xiàn)在可真不是什么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這自稱“老實”的犯罪分子，以后可就是自己的隨身仆役了……萬一穿幫了，這牛頂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