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五個疑點
何知縣也趕到了圍捕現(xiàn)場。
高昇在縣城里跨區(qū)執(zhí)法，當然是通知了縣衙的，只不過希望快刀斬亂麻，沒有走流程——先匯報情況，說明原因，請求縣衙去拿人，等候批示……
何知縣現(xiàn)在也是一頭霧水。
韭局？賣菜的？溪南巡檢司的高大人，為什么要專門跑到縣城里抓他們？
韭局才來幾天，恒溪縣衙還沒收到多少情報，沒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冤枉?。∵@巡檢司高大人，亂抓良民！”薛崇看到何知縣的裝束服色，尖聲叫喚起來。
周邊街巷的百姓們，離得遠遠的，一個個伸著脖子向這邊張望，議論紛紛，不知這韭局的人，犯了什么事。
高昇沖著何知縣拱了拱手，道：“何大人，溪南巡檢司疏忽之下，不小心讓敵國間諜混進了縣里，下官補過心切，在這縣城實施抓捕，多有冒犯，請多見諒?！?p> “敵國間諜？！”何宇大一愣，驚疑不定。
薛崇臉色一變，大聲叫屈：“大人！那是一派胡言！草民是正經經營的商人，為何好好做自己的營生，竟會招來如此禍事？這是誣陷啊！看不慣我們的商業(yè)模式，便構陷良民為間諜！天理何存？！”
何知縣也有些頭疼，只道：“你們有什么想說的，都去縣衙說吧！本官一定會秉公執(zhí)法的?！?p> 薛崇無奈，只得接受。
“把他們綁起來，帶上鐐銬?！备邥N吩咐左右。
“未曾定罪，怎能如此折辱良民！”薛崇的白臉氣得更白了。
何宇大也搖了搖頭，道：“讓他們就這樣過去吧?！?p> 高昇點頭稱是，跟在何知縣身后，領著一群巡檢兵，虎視眈眈地“簇擁”著韭局一行人，向縣衙走去。
……
縣衙內，“明鏡高懸”牌匾底下坐著何知縣，高昇與兩個巡檢兵，以及韭局一行九人。分居公堂兩側。
更邊上，站了兩排衙役。其他的巡檢兵們，都留在縣衙之外。
在陳國，如果不是證據(jù)確鑿的罪犯，上公堂是默認可以不跪的。當然，知縣如果特意強調，讓人跪下，如果是沒有功名在身的平頭老百姓，還是得乖乖跪下。
“高大人，你先說說你的發(fā)現(xiàn)。韭局的……薛先生是吧，你可以做出相應的辯護。就這樣吧?！?p> 何知縣揮了揮手，示意高昇可以開始。
“韭局的薛崇一行人，偽裝文書，謊稱是東?？h來的商人，騙過了溪南巡檢司的檢查，進入恒溪縣地域，販賣有害作物種子、肥料，同時欺騙群眾，大搞投機，毒害土地，妨害恒溪縣農業(yè)發(fā)展和民風民俗。經偵查，我們覺得他們很可能是敵國派來的間諜，決定將他們抓了審問?！?p> “胡說八道！我們身份證明文書清清楚楚，絕不可能是偽造的！你又如何證明我們賣的種子和肥料有問題？完全是信口誣陷！”薛崇情緒激動，唾沫橫飛，完全沒了高昇初見他時的那一點貴氣。
高昇呵呵一笑，對站在自己身旁，一個做巡檢兵打扮，長相清秀斯文的年輕人說道：“華生，說說你的發(fā)現(xiàn)吧?！?p> 【徒弟（實習生）：華生】
【身份：秀才】
【好感度：69】
【偵破Lv.2 資質7】
【診斷Lv.4 資質5】
【醫(yī)藥Lv.3 資質4】
【博識Lv.3 資質4】
【特殊技能：盲點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別人注意不到的細節(jié)】
華生是高昇收的第一個徒弟，用掉了三個收徒名額中的一個。
收徒，就要找那種年輕未婚、有潛力、有希望當官或者升官的人。最好還是要長得帥、家世好的那種，更容易娶到好妻子。
在恒溪縣，這樣的人集中在縣學。生員們都是秀才，是有機會中舉當官的，能讀書的人，家庭條件也差不到哪去。
高昇給巡檢司開設了一個叫“實習生”的崗位，去縣學里招人。
實習生，也可以視作徒弟。
實習沒有編制，但可以增長實務經驗，而且有工資——高昇自己掏的腰包。
秀才們都挺窮——要不也不會叫“窮酸秀才”了——他們除了讀書以外，也就是打點文化人的工，教教書、寫寫字，收入不多。
既能鍛煉，又有收入，縣學的秀才們對這個機會還是很看重的。
最后，高昇通過“慧眼識珠”選中了華生。
華生年輕、長得帥，擁有博識的資質，考中舉人的概率還是挺高的。而高達7的偵破資質，更是會讓他在斷案這樣的事情中如魚得水……
雖然，華生這個設定讓高昇有點無力吐槽——你的福爾摩斯呢？怎么偵破得讓華生來了？
第一次登門拜訪韭局的時候，高昇就帶上了華生。
果不其然，華生發(fā)現(xiàn)了很多盲點。
華生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我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疑點，東?？h在東南臨海區(qū)域，日照強度非常高，也沒有防曬的藥物產出，那里的人普遍肌膚黝黑。而你們韭局的幾位，自稱東?？h普通人家出身，都是自小在那長大，卻一個個膚色白皙，不合常理?！?p> “天生長得白不行嗎？”韭局九人中的一人出聲道。
華生搖了搖手指，道：“這只是第一個疑點。我發(fā)現(xiàn)的第二個疑點，正好在你身上?！?p> “我？”那人愕然。
華生伸出第二個手指：“你有缺碘的癥狀，長期在海邊生活的人，食用海產、海鹽，不太可能得這樣的病癥?！?p> “胡、胡說！我哪有缺碘?！?p> “呵呵，你缺不缺碘，找個醫(yī)師一看便知。我家世代行醫(yī)，本人對相面診斷的功夫還是有幾分自信的。”華生溫和的微笑一直沒變。
“凡事都有特例，你說的這些，都不能證明我們不是東?？h的人，也不能證明我們的文書是偽造的?！毖Τ绯谅暤?。
“還有第三個疑點?！比A生伸出第三個手指，“你們的身份文書，我仔細看過，用的是成化紙，魯靈墨。在下對紙墨有幾分研究，看出來了?！?p> “用什么紙，什么墨，又有什么關系？文書的內容、簽章才是重點。”薛崇皺眉。
“成化紙、魯靈墨，是從去年八月份開始，才成為了陳國新的官方公文指定用紙、指定用墨，而你們說之前也做生意，走南闖北。不會是從去年八月份才開始的吧？”
“這……這是新?lián)Q的身份文書?！本戮种辛硪蝗巳滩蛔〕雎曓q解。
華生的微笑中忍不住帶了點戲謔，道：“大陳國的身份證明，都是會落款簽署時間的，你們的文書中落的款是懷新四年，如今是懷新十三年，你說，這是新?lián)Q的？自己文書的內容都不了解，不會吧？”
薛崇臉色鐵青，狠狠瞪了一眼出聲的那人，一時想不出該說什么。
高昇向知縣拱了拱手，道：“偽造文書罪，看來是成立的了?！?p> 其實，韭局幾人的身份文書，未必是私自假造的——以韭局人對文書的自信來看，很有可能，他們是賄賂了東?？h的官府，買來的文書。
因此紙墨是公用的指定產品，簽章也是真的，騙過了一路的檢查。
“我們的文書，也許，也許是假的。但是憑什么說我們是敵國的間諜，賣的種子有問題？”薛崇仍在負隅頑抗。
華生伸出了第四根手指。
薛崇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哪里又出了問題。
“第四個疑點，你們身上的綢緞，是東洋島國盈國產出。盈國已與大陳斷交近百年，雙方貨物互不往來，市面上這種綢緞基本絕跡。你們九個人，怎么都紛紛穿上了？”
“買走私貨，不行嗎？”
華生搖了搖頭，攤開手掌，道：“第五個疑點，我去了你們的倉庫。你們的種子有古怪?！?p> “有什么古怪，我怎么就不知道？”
“我自己研究出來一種藥劑，涂抹在物品上，就能顯現(xiàn)它是否沾染過血跡。我偷偷將藥劑在倉庫各種抹了抹，結果發(fā)現(xiàn)，你們的種子，都曾沾染血液。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什么樣的種子，什么樣的韭菜，要用鮮血培養(yǎng)？”
“你……你為什么要在我們的倉庫試那種東西？”
華生似笑非笑，道：“當然是因為有了懷疑對象。盈國有一異族，自稱雪村一族，外人則喚作血蝠族。這一族普遍膚色白皙、不易衰老，自負而殘忍，奢欲又狡詐，他們行動敏捷如風，奔走跳躍在黑夜中仿佛蝙蝠，喜歡吸食人畜、土地精氣，擅長使用自身血液培養(yǎng)邪物，運使奇門邪術。不知薛先生可曾聽說過？”
薛崇沉默了一會，道：“我不知道，沒聽說過。”
何知縣投向薛崇的目光中已經滿滿都是警惕。他已經被華生說服。
高昇心底默默給自己的大徒弟點贊。
有這樣的華生，還要福爾摩斯干嘛？
“不知薛先生，可敢讓在下，把一把脈？看看身體如何？”
華生踏前一步。
薛崇嘆了口氣，突然尖嘯一聲，化作一道黑色的殘影！
剩下的八個韭局人，也紛紛尖嘯，化作黑影。
他們有的撲向公堂之上的何知縣、主簿等人，有的撲向近距離站著的高昇、華生、剩下的那個巡檢兵。
還有三道黑影向公堂外竄去，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