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飽嘗為情所困之苦,不忍見年輕一輩踏上她的老路:“嘉木并非專情專性之人,柳芽即將遠(yuǎn)赴北荒,年少時萌生的感情,終會隨著距離與時間慢慢變淡?!?p> 德輝是殺害柳言蹊的真兇,致使嘉木和柳芽有著難以化解的深仇大恨,雖然眼下他們被蒙在鼓里,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
混世魔頭與豆芽菜在最純最真的年華相遇相知相愛,奈何天妒有情人,二人之間被橫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世仇鴻溝。
楚靈犀只覺老天爺是酷愛黑色幽默的話本寫手,小清新純愛版修仙情緣不香嗎,為何非得添入殺父之仇的情節(jié),難怪嘉木英年早逝,他若不死,劇情將深陷狗血泥沼無法自拔。
可憐的魔頭嘉木,頂著大女主白月光初戀的人設(shè)光環(huán),實際只是推動劇情的工具人。
“嘉木雖頑劣任性,但至情至性、坦蕩灑脫,與他的父親截然不同,至于澄暉…”博衍提醒道:“你務(wù)必多提防他一些?!?p> 姜還是老的辣,小奸龍澄暉的心機(jī)難逃上仙法眼。
若水點了點頭,心懷惋惜與憂慮:“澄暉天資不算差,可惜過于急功近利,未來恐怕會如他父親一般,難踏正途?!?p> 不愧是料事如神的神級上仙,德輝與澄暉就是一對奸滑狡詐的黑心父子,而嘉木則是基因突變的異類。
博衍道:“北荒近三個月正是暴雪冰封期,柳芽如果此時前往,恐怕難以承受酷寒,最好讓她在華胥先修習(xí)避寒法術(shù)?!?p> 若水深呼吸壓抑憂思愁容,她深知保持理智才能夠?qū)さ闷平饫Ь持ǎ骸昂茫悴灰昧粲谌A胥,以免引起德輝的懷疑,三個月后我會派人送柳芽去北荒?!?p> 見澄暉與書禹一同前來,博衍轉(zhuǎn)指收結(jié)界,沉邃雙眸中盛滿濃濃深情,言行卻始終克制,低低叮囑一句:“萬事小心,如遇危機(jī),切不可獨自涉險,務(wù)必傳信于我?!?p> “好一場含蓄內(nèi)斂的單戀,看得姑奶奶郁悶心塞!”
敢愛敢恨且奔放直接的楚靈犀完全無法理解此等憋屈到內(nèi)傷的單相思,恨不能暴力舉拳狠錘博衍的榆木腦殼:“你不試一試,怎會知道捅不破那層窗戶紙呢?‘我愛你’這三個字又不燙嘴,忍了數(shù)千年還不開竅,你是打算修煉成忍者神龜嗎?”
書禹行禮道:“柳芽修養(yǎng)兩日后病情便可穩(wěn)定,后續(xù)藥方已擬好?!?p> 若水恢復(fù)慣常的冷傲之態(tài):“本仙已與博衍上仙商定,三個月后安排柳芽前往北荒,能否在十年內(nèi)修成靈仙,就要看她個人的造化了。”
澄暉詫異道:“柳芽留于華胥都未必能夠升仙,至邊陲苦寒之地豈不是徹底斷絕了她的仙路嗎?”
書禹深知若水上仙用心良苦,說道:“柳芽的舊傷無法根治,久居嚴(yán)寒之處可減少病發(fā)時的痛苦,不過最好讓她提前修煉一些抵御酷寒的仙術(shù),輔以相應(yīng)丹藥,以免再添新疾?!?p> “丹丸藥材由你來安排,不要被外人非議華胥山苛待道生便好,至于修習(xí)法術(shù)…”
若水字字句句冷漠絕情,不露半分破綻:“暮亭散漫舊習(xí)難改,對于華胥諸事不甚上心,該給他多安排些任務(wù),就由他來教導(dǎo)柳芽避寒仙術(shù)?!?p> 澄暉試探道:“柳芽畢竟是已故柳言蹊上仙的女兒,她年紀(jì)尚小,命運多舛,任誰都會生惻隱之心,姨母您難道不愿多關(guān)照她一些嗎?”
若水鐵面無私道:“華胥道生人人平等,神族子弟尚無特權(quán),柳上仙的女兒也不能例外!”
她轉(zhuǎn)指施法,取下置于紫檀博古架上之上的茶具。
那是柳言蹊離仙入凡前贈予她的禮物,光致茂美、細(xì)膩如玉的青白素瓷,輕雕曼妙牡丹蓖紋,緩緩注入茶湯,隨日月光轉(zhuǎn),杯上或呈青山綠水,或現(xiàn)白云出岫,美不勝收。
往昔若水、柳言蹊與博衍同赴凡間游歷,至瓷都景德鎮(zhèn)時正逢春色滿園,牡丹盛放,魏紫姚黃,華榮逸雅,趙粉嬌紅,鶯來繡屏,白若云錦,黛含翠煙,紫垂珠露,正赤如丹。
朗朗清風(fēng)明月夜,三人乘酒興義結(jié)金蘭,同心協(xié)力,匡扶正道,上報仙庭,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皇天后土,共鑒此心。
生死至交,真心之言不語自明,柳言蹊對若水一片癡情的答復(fù)便隱藏在茶具之中——素心相交,知己情深,友情難忘。
知心換命的摯友,卻也僅能止步于朋友。
故人逝去,唯留孤女柳芽,若水放不下癡戀,更舍不掉情誼,甘愿以命相護(hù),今生為他肝腸寸斷,也許來世有幸續(xù)前緣。
楚靈犀無從得知若水心中所思,只覺她微微走神的模樣盡顯對豆芽菜病情的淡漠無視,由衷鼓掌點贊:“您不該做上仙而該上戲臺,妥妥的絕世名伶,如果我沒有聽墻角,也會被你騙的昏頭轉(zhuǎn)向!”
“柳芽在北荒一樣可以修仙,至于能否在十年內(nèi)修成靈仙,全是天意與造化,勉強(qiáng)不得。”
博衍與若水默契配合,上演了好一出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的大戲,輕輕揮了揮衣袖,漫不經(jīng)心道:“都退下吧。”
澄暉離開后便立即傳信,將柳芽的病況與若水的態(tài)度告知父親,他被上仙精彩絕倫的演技迷惑,認(rèn)為豆芽菜將在北荒自生自滅,十載亡矣。
安歌與林澤等一眾小伙伴聽說此消息,匆匆趕來凝霜洞探望,見柳芽昏迷未醒,而嘉木哀痛欲絕、淚眼紅腫。
為免打擾豆芽菜修養(yǎng),幾人在洞外商議對策,積年累月的寒氣徹骨蝕肌,一如好友的心哀慟悲戚。
善良的安歌提議:“僅可再活短短十年…這太殘忍了…我們是不是該瞞著柳芽,萬一她承受不住打擊可怎么辦?”
陳曉圓圓的臉上寫滿無奈:“這個消息很快將會傳遍仙界,哪里能瞞得住,還需另想它法?!?p> 北枳心念柳言蹊舊恩,無法接受殘忍的事實,仍懷一線希望:“柳芽的病眼下無藥可醫(yī),不代表十年之后也無良方,偌大的天宮醫(yī)官無數(shù),我可以一位位去問、一位位去求,總會找到醫(yī)治她的方法!”
對于神仙而言,十年光陰若白駒之過隙,可是畢竟有整整三千六百五十日,其中藏有變數(shù)也未可知。
情愛之事,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林澤看出魔頭對豆芽菜情根深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無論你有何打算,我們都會全力相助。”
心思縝密的林澤已打點好若水上仙寢殿中的仙侍,收到傳音蝶送來的消息,得知柳芽會被遣往北荒。
眾人異口同聲,愕然驚呼:“北荒?。俊?p> 此消息似晴天霹靂,嘉木當(dāng)即怒火蒙心、暴跳如雷,口不擇言痛罵道:“最毒婦人心,姨母對柳上仙愛而不得,就遷怒無辜的柳芽,先前非打即罵,如今變本加厲,一門心思想整死豆芽菜,老子從此與她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