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醒來的時候,一雙睜得斗大的眼睛正看著她。
“醒了醒了!晚晚?晚晚?”
正是她的父親姜之度。
晚晚眨了眨眼:“爹?!?p> 姜之度一張老臉差些就要流下眼淚來:“我的閨女兒寶貝兒啊……你有沒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告訴爹爹……”
姜晚晚想撐起身子來,姜之度頓時急得不行。
“別動別動,大夫說了,你這受了傷,得靜養(yǎng),別動別動了啊?!?p> “沒有那么嚴(yán)重啦,爹?!苯硗磉€是要坐起來,姜之度只好慌忙豎起枕頭,拉高被子,小心翼翼扶著女兒靠到了床頭。
“這么靠著成嗎?會不會碰著傷口?疼不疼?”
“爹爹,哪有這么夸張,我只是不小心被刀劍劃傷了一些罷了?!?p> 姜晚晚忍不住想笑,可一笑,又覺得脖子胳膊都有些疼:“嘶……”
姜之度立刻臉色大變:“怎么了?怎么了?爹爹馬上找人給你瞧瞧!”
說罷轉(zhuǎn)過頭對著門邊的侍女催促:“快,快去請大夫!”
“沒事沒事,不必請大夫。”
姜晚晚看了一眼那名陌生侍女,想起要緊的事,連忙問:“小翠呢?小翠怎么樣了?”
姜之度遲疑了一下:“小翠她……”
他的反應(yīng)嚇得姜晚晚心里一個咯噔:“難道小翠已經(jīng)……”
看女兒一副著急的樣子,姜之度比她焦慮更甚:“沒有沒有,我的小心肝喲,你可千萬別急,萬一扯著了傷口可怎么辦……”
“你不想我急,你就快說呀爹!”
姜之度安撫她:“好、好,你別擔(dān)心,小翠她如今在公主府,早些公主殿下已派人來傳過話,說小翠醒了,還說雖血流得多了些,但傷未及心肺,并無大礙?!?p> 并無大礙。
聽到這幾個字,姜晚晚覺得心上那一顆石頭終于落了地。
幸好,幸好,小翠沒事。
小翠躲過了書中的死亡之筆。
她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姜晚晚這么想著,眼淚禁不住盈滿眼眶。
果然,她不愧是天選之大女主,就是這么地力挽狂瀾!起死回生!無所不能!
以后這世上還有什么事能難得倒她這個女主角?
——完全沒有!
姜之度看女兒又哭又笑,以為她身上還有哪里痛,不由心疼得滿頭大汗:“你哪里不舒服告訴爹爹,可別哭哇……”
晚晚一抹眼睛,大手一揮。
“沒有,沒有不舒服,爹,你帶我去看看小翠吧。”
姜之度搖頭:“不行,大夫說了,你得靜養(yǎng),哪兒都不能去,床也不許下,養(yǎng)個十天八天的再說?!?p> “連床都不能下?!”姜晚晚覺得腦殼疼,“你讓我悶在這房間里一天我都嫌……”
她突然頓了頓:“等等,這是哪兒?”
不是她的閨房啊。
她的房間里,應(yīng)當(dāng)是大氣的檀木雕花,與密密麻麻的書卷,現(xiàn)在這里,卻是輕紗帷幕,軟榻玉床,分明是粉嫩得不能再粉嫩的女子廂房。
她趕緊又低頭瞧了瞧,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已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裳。
“這是沈大人府上?!苯日f。
“沈……沈大人?”
“我剛從宮里回來,沈家就派人來傳,說你受了傷,在沈府養(yǎng)著,我就趕緊趕來了?!?p> 姜晚晚想了想:“原來是沈如煥帶我回來的?!?p> 姜之度心疼地看著她:“大夫說你這右邊胳膊和脖子都被刀劍所傷,這傷雖不及筋骨,但也得少動,最好別動,躺著,這樣才能好得快。女兒啊,方才爹爹與沈相商量,想著要不你就在沈府養(yǎng)傷,省得車馬顛簸,又扯壞了傷口……”
晚晚低頭看了看自己纏起一截白紗的胳膊:“爹……這是不是有點(diǎn)夸張了?我記得這口子就跟平常切菜切到手一般大啊……”
“哪里夸張了?!”姜之度板直了身子,“我的寶貝女兒啊,你從小到大,連根繡花針都沒扎著過,如今竟是被刀劍傷了,這是多大的傷害??!你聽爹爹的,好好養(yǎng)著,爹爹每天來看你,乖,你聽話?!?p> “不不不,爹爹,我不能留在這里!”
要不是脖子上的傷口疼,姜晚晚簡直想把頭搖成撥浪鼓。
“在什么地方養(yǎng)傷都成,唯獨(dú)不能在這沈相府啊!不行,我要回家!”
怎么能留在這里養(yǎng)傷?萬一沈如煥跟她養(yǎng)出感情了怎么辦?電視劇里可都這么演的??!
姜之度向來是個女兒奴,晚晚這么態(tài)度堅決,他便也只好哄著順著:“好,好,不留不留,那爹爹馬上喚人去備馬車,咱們回家去,你等著啊……”
說罷著急忙慌地出了房門。
姜晚晚總算松了口氣,她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床,覺著有些餓,又見房中央那張圓桌上擺著一碟翠玉水晶糕,一雙銀蓮玉筷,便走上前,下意識伸手去取那筷子。
可她沒想起右邊這只胳膊還纏著厚紗,傷口牽動,疼得她差點(diǎn)叫出聲來。
“痛痛痛痛……好歹我也是女主角啊,怎么那些家伙都不手下留情些!”
她一邊叨叨一邊坐下來,試著換另一只手拿筷子,卻折騰半天也沒能拿得好。
“真倒霉……說好的足智多謀,算無遺策的姜家長女,怎么上來就是受傷了呢!”
剛叨叨完,突然有人接過了話頭:“若姜小姐昨夜沉得住氣,待到那些刺客駕了馬車離開,再召上人馬,一路憑著記認(rèn)去追,便不會受這番傷了?!?p> 姜晚晚抬頭,卻見沈如煥不知何時已立在門前。
他換了一身玄黑衣裳,看起來似乎雖經(jīng)歷了昨夜,卻也并沒有受什么傷。
他見晚晚衣著整齊,便一腳踏進(jìn)來廂房門內(nèi)。
“聽聞姜家長女向來善謀略,知利弊,如今一見,竟卻沖動得很?!?p> “你不知道。”姜晚晚很滿意自己所做的決定,所以完全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要是我當(dāng)時只顧自己沉著氣,不沖出去救小翠,小翠可就性命堪憂了!”
沈如煥一怔,隨即冷笑道:“想不到姜小姐竟是心存憐憫之人?!?p> 他靜靜看著姜晚晚艱難地一回又一回拿筷子去夾那桌上的翠玉水晶糕,也沒半點(diǎn)要幫忙的意思。
“姜小姐可曾想過,你這等身手,說不定人沒救到,自己的命反倒先搭上了。”
“我知道?!?p> “哦?你不要命?”
沈如煥挑起眉,眼中有些不明意味的嘲笑。
姜晚晚假裝沒看到:“我當(dāng)然要命,我愛惜自己的性命勝過天下的萬物!”
要不是惜命,她能這么絞盡腦汁地設(shè)法讓自己活到大結(jié)局嘛?
“只是昨晚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她吐了吐舌頭,“我應(yīng)該有主角光環(huán)?!?p> 沈如煥一愣:“什么?”
“說了你也不懂。”她嘟噥,“反正,能救了小翠就成。”
沈如煥卻又笑了一聲:“此次是姜小姐命大,下回,可就沒這么好的運(yùn)氣了?!?p> 晚晚完全搞不懂他這三番兩次的冷笑究竟是何意,便也懶得看他一眼,只自顧自地繼續(xù)與那翠玉水晶糕奮戰(zhàn)。
突然間,手中玉筷被人奪去,她抬起頭,但見沈如煥已然坐了下來。
他執(zhí)著玉筷,夾起一塊最剔透玲瓏的水晶糕,遞到晚晚唇邊。
晚晚驚了,一時竟沒反應(yīng)過來。
沈如煥挑起眉:“怎么?你不是要吃這個?”
晚晚的臉蹭地紅了。
怎么回事?沈如煥怎么會那么主動貼心!
他……該不會愛上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