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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之下的往事

番外 心的裂痕

天穹之下的往事 海底的前進四 8140 2020-09-21 19:12:46

  狂風(fēng)呼嘯著奔過原野,奔上丘陵,動作里帶著呼哨,像極了呼朋引伴的獸群??λ固氐孛蔡赜械臋M坎與溝壑拖緩了夜的腳步,使得這次的月黑格外漫長。山坡上,山溝中,到處都布滿了張牙舞爪的喬木和灌木,從天上看,已經(jīng)一點都看不到土地的顏色,除了被黑夜侵染的墨綠色,還是墨綠色。

  今夜本應(yīng)是靜謐的,在這層林疊翠中,連一聲蟲鳴鳥叫都未曾傳出。自然似乎已經(jīng)為今夜定好了寧謐的基調(diào),可是突然,一陣密集而又低沉的轟鳴聲打破了這片寂靜,緊接著,轟鳴的爆炸聲劃破了夜幕,驚起了萬樹宿鳥。

  爆炸聲帶著叫罵聲、哀嚎聲、撞擊聲,一起在林中回響,可是伴隨著最后的一聲最大的爆鳴,槍支都停止了嘶吼,像來時一樣突然。驚鳥張皇失措地亂叫著,盤旋在樹木上方,遲遲不敢落下。林間終于又歸于了一片寂靜。

  在距離剛才沖突地點大概幾百米遠(yuǎn)的地方,一道軍綠色的身影如脫兔般忽地一閃,直接沖進了一個溶洞。在夜色的庇護下,這身影像是和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了一般,若非在快速運動,否則根本肉眼難識。溶洞的東南方向有一條溝壑,溝掩藏在灌木中,看不出有多深。溝的兩邊極為陡峭,一般人是無法從風(fēng)化如此嚴(yán)重的巖壁上爬上爬下的,因此這里算是個占據(jù)著天險的有利地形。

  這個身影體型嬌小,行動敏捷,若仔細(xì)看,還能看到腦后的一條隨風(fēng)微微搖動的發(fā)辮。這身影迅速沖進洞中的陰影里,略微呼了一口氣,直起了腰。她抱緊了身畔的一捆樹枝樣的東西,向洞窟更深處走去。

  洞里靜悄悄的,一絲聲響都沒有,只有身影的軍靴踏在沙地上發(fā)出的有規(guī)律的“嚓嚓”聲。當(dāng)她走進不到二十米遠(yuǎn)時,她輕輕將那捆棍狀物放在地上,然后直了直身子,張開了嘴。

  就當(dāng)她想要說話時,一只沾滿鮮血的大手突然從她側(cè)后方的暗影處探了出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身影的嘴。身影一驚,剛想轉(zhuǎn)身,卻又另一只手從另一個方向繞上了她的脖子,并且慢慢地收緊了。身影擺脫了最初的震驚,右手迅速伸上了頸間,并在捂住她嘴巴的手的手背上輕輕劃了一個十字。

  那只大手一僵,接著立刻將力道收了回去,掐著脖子的手也緩緩地垂了下去。身影脫離束縛,身上一軟,向地上倒去,那雙大手連忙伸過來,扶住了將要倒地的身影,同時,一個低沉的男聲在洞中響了起來,聲音經(jīng)過了刻意的壓制,已經(jīng)近乎耳語了,但還是能聽出聲音中那種令人安心的磁性。

  “對不起啊,小雯,我沒想到你的動作有這么快,你回來的這么早,我怕會是。。。真不好意思,下手有點重了,你沒事吧?”

  被稱為“小雯”的身影回過來一點力氣,曲腿坐了下來,沒好氣地對發(fā)出聲音的人說:“我沒事,虧得二叔您斷了一條腿,還斷了兩根肋骨,不然要擱在平時,我這條命就被您這一手取去了?!甭曇羟宕喽挥谢盍Γ遒胁缓唤z沙啞。

  男聲接著說:“哈哈哈。。。多謝夸獎,平時你可沒這么夸過你二叔啊,啊哈哈哈。。?!?p>  壓抑著的笑聲在洞中回響,很快就趨于平靜了。

  “小雯”在沉默中坐了一會兒,很快站了起來。她快步走向洞口,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磁盤似的小圓環(huán),對著它,用近乎不可聞的聲音說:“三隊四隊,能聽見嗎?報告隊中傷亡人數(shù)及彈藥剩余情況,這里是一隊隊長王劍雯,一隊二隊已經(jīng)覆沒,僅余三人,兩人失去戰(zhàn)斗力,報告位置。重復(fù),請三隊四隊生還者報告隊中傷亡人數(shù)及彈藥剩余情況,這里是一隊隊長。。。”

  連著重復(fù)了三次,耳機中只有一片刺耳的尖叫和雜音,王劍雯皺緊了眉頭。

  正當(dāng)她想試第四次時,男聲再次傳來了:“小雯,算了??峙氯犓年犚埠貌坏侥娜ァ尩?,好好的押送任務(wù),讓這幫柬南雜種下了個套,咱就還真踩進去了,這可好,連人帶物資全掉進去了。氣死人啊。。?!?p>  王劍雯回身進入洞窟,把頭頂上耷拉著的、已經(jīng)碎得慘不忍睹的夜視眼鏡扯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她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低聲說:“都怪我,我應(yīng)該早一點發(fā)現(xiàn)那顆雷的,明明有這么好用的探測設(shè)備在。。。不然傷亡也不會這么慘重,韓老師他們也不會。。?!?p>  那人連忙說:“哪的話?要怪就怪我的計劃出了紕漏,編好隊照著坑往里跳,這次失敗,我得負(fù)全責(zé)。。。你別自責(zé),也別太難過,選了當(dāng)兵這條路,就得做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準(zhǔn)備,更別提咱們是在邊境,對面的那群畜生指不定什么時候發(fā)狗瘋,我想在戰(zhàn)斗中犧牲,小韓他們也有覺悟吧?!?p>  說著,那人發(fā)出一聲悶哼,聲音突然斷了。

  聽見這一聲悶哼,王劍雯立馬變了臉色,他立馬靠近了那人的所在,拿出了一個球形物體,扭了一下,隨即發(fā)出了一陣微弱的熒光,想查看那人的傷勢。但剛一點著,那人便一聲低低的怒喝:“你干什么?現(xiàn)在打著光,還嫌敵人找不見咱們嗎?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聲音雖然虛弱,但依舊帶著一股不可違逆的威嚴(yán)。王劍雯手一抖,那小球立刻掉在了地上,啪嚓一聲,竟摔碎了,原本微弱的燈光也立即消失了。

  但就憑著剛剛那點微弱的熒光,讓人看清了洞中的情景。

  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山洞中,有三個身穿迷彩服的人,一個是叫“王劍雯”的少女,步槍背在背上,腰上只掛著三個電漿電池;一個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男上涂滿了油彩,鮮血從額頭上流下來,與油彩混在一起,更顯得臉部表情兇悍而猙獰。這人五十歲上下,現(xiàn)在斜坐在一塊大石邊,右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著,小腿處血肉模糊,斷口處甚至能看見白森森的骨碴。

  他的手邊有兩顆光能震撼彈,兩顆煙霧彈,還有四顆電磁焊爆手雷。除此之外,他的手里攥著一把老式的,沉黑色的USP制式手槍,即使在這個以電能武器為主導(dǎo)的時代,這把槍也依然閃閃發(fā)亮,一眼就知道受到了精心的保養(yǎng)。

  在遠(yuǎn)處的一塊平地上,仰臥著一個瘦長臉的年輕人,他表情驚恐,雙手用力刨著身下的沙地,指節(jié)用力得發(fā)白,十個指甲鮮血淋漓。他下牙緊咬著上唇,眼邊有兩道從厚厚的灰塵中沖刷出來的淚痕,一看就知道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三人之間,有一個布包,這是一個很不起眼的藍色包裹,外形呈條形,雖然不起眼,但是從王劍雯和“二叔”不時投來的緊張的目光看來,這東西絕不簡單。

  看到王劍雯惶恐地低下頭,重新沒入黑暗中的“二叔”嘆了口氣,說:“對不起小雯,我不該發(fā)火,但是形式確實緊急,我們要盡快恢復(fù)行動能力,把手上這要人命的玩意趕快送出去才行,所以小雯,你就這樣湊合湊合,趕緊給我們包扎吧?!?p>  王劍雯點了點頭,回身拿起了剛剛從樹林中收集來的樹棍,為二叔打起了簡單的夾板。

  “二叔”原名叫做常遠(yuǎn),因為家中排行老二,因此人家總是用“二”來稱呼他,關(guān)系不錯的戰(zhàn)友叫他“老二”,下屬就叫他“二哥”“二叔”了。常遠(yuǎn)是個特別強悍的人,是個從海灣戰(zhàn)爭中退下來的老兵,經(jīng)驗豐富,作戰(zhàn)狠辣,是王劍雯中隊的教官。平素里對下屬特別嚴(yán)厲,雞蛋里挑骨頭不說,還特別能體罰,因此隊伍里有些人對他頗有微詞。

  長遠(yuǎn)雖然對下屬特別嚴(yán)厲,但對王劍雯總是特別關(guān)照。訓(xùn)練強度低,還把自己一身強悍的刀法教給了她。他的刀法聽說是從祖上傳下來的,對戰(zhàn)時連鞘都可以殺人,因此這刀法被別人稱作“重(chong)鋒”。

  同事說他偏心,他哈哈大笑,笑完說,我就是偏心,你咬我。

  大家都聽說,常遠(yuǎn)曾有個女兒,出落得漂亮大方,后來不知怎么的卻得病去世了,從此常遠(yuǎn)性情大變,不愿意和人過多來往。

  有人說,看見常遠(yuǎn)教王劍雯練刀,像是一對父女,真像。

  即使不是父女,那份感情也是真的。

  王劍雯從小無父無母,心中也渴望著親情,兩顆離群索居的心,極易發(fā)生共鳴。他們從未對外承認(rèn)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很幸福。

  大概只用了五六分鐘,夾板就打好了,接著王劍雯又走到了那個年輕人身邊。剛剛在拖運的過程中,二叔簡單地診斷了一下,這位年輕人的胸椎已經(jīng)完全斷了,很靠近頸椎,再高那么一點點就會傷及腦干了。因此王劍雯也不敢輕易動手。

  王劍雯輕輕摸了摸年輕人的額頭,年輕人的失焦的雙眼逐漸恢復(fù)了一點神采?!靶■?。。?!彼p喊?!皩Σ黄?。。。我拖了你們的。。。后腿。。?!?p>  王劍雯看著這位戰(zhàn)友,不由得淚水涌出了眼眶。

  “別說傻話,楷杰,我會帶你們出去的,你別著急,先忍一忍,咱們會完成任務(wù)的?!?p>  被稱作“楷杰”的年輕人聲音氣若游絲。“呵。。。出去。。。出去能怎樣呢。。。我已經(jīng)。。。感受不到我的大部分身體了。。。你們就。。。別管我了。。?!?p>  王劍雯剛想說話,卻忽然聽到耳機里傳來了一陣模糊的聲音。

  “嘶。。。嘶。。。劍。。隊長。。。我。。。沒人了。。。常。。隊。。。你那?”

  王劍雯猛地站起身,沖到了地上的圓環(huán)邊,撿起來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圓盤說:“我是王劍雯,對面是誰?重復(fù),對面是誰?”他并不害怕信息是敵人傳來的,這脈沖信號收發(fā)器只有他們中隊的隊員才能使用,外人的生物特征根本無法識別。

  “嘶。。。王。。。?。。好了,我是韓。。。一,這邊只有我。。。其他人。。。死光了。。。隊。。。在哪。。。標(biāo)本。。。身邊?”

  信號斷斷續(xù)續(xù),應(yīng)該是在剛才的戰(zhàn)斗中摔壞了。按王劍雯還是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他們中隊的觀察員,胖胖的韓老師。

  “太好了,你還活著!我還以為只剩下我們?nèi)齻€了!二叔和我們在一起,樣本也在,你在哪里?”

  接收器依然還是聽不清:“我。。。去。。。那找你們,你們。。哪兒?”背景音很嘈雜,除了電流的干擾聲,好像還有人的說話聲。

  難道是還有別的幸存者?王劍雯興奮地想。她問:“韓老師,你那是不是還有別的生還者?是誰?”

  人聲一下就不見了,留下的只有短暫的沉默,和一直充當(dāng)背景音的“滋滋”聲。

  接著,對面的韓老師說:“。。。有。。。了,只。。。我一個?!?p>  王劍雯正想說話,卻感覺背后被人拍了拍。她轉(zhuǎn)過身,發(fā)覺是二叔在叫她。

  二叔示意王劍雯把接收器遞給他,他連耳機一起接過來后,對著里面說:“小韓?我是常遠(yuǎn)。你在哪里?好。。。嗯。。。那你先找。。。我們會的?!?p>  說完后,常遠(yuǎn)將接收器握在手里,站了起來,雖然夾板將傷腿固定住了,但明顯想要走路還是太勉強了。王劍雯想上去攙扶,卻被常遠(yuǎn)揮了揮手止住了。

  常遠(yuǎn)看著手中的接收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后又馬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痛恨的事一樣,擰死了眉頭,閉上了眼睛。

  “小雯,我現(xiàn)在要交給你一個任務(wù),關(guān)乎我們能否完好地將樣本帶出,你有把握完成嗎?”

  在那之后,每當(dāng)王劍雯想起常遠(yuǎn)的那個問題,都會痛恨自己的遲鈍,因為在那句話里,常遠(yuǎn)并沒有提到他們自己能否逃脫。

  但當(dāng)時,王劍雯還以為常遠(yuǎn)還像以前一樣會給自己一個巧妙的,能拯救眾人的好辦法。于是她堅定地回答:“保證完成!”

  常遠(yuǎn)點了點頭,小小的動作像是蒼老了好幾歲。他指向洞外,對王劍雯說:“是這樣的,現(xiàn)在,外面的樹林里有不止一支的柬南武裝分子在搜查我們,所以這個地方不能久待。我現(xiàn)在要使用我們提前準(zhǔn)備的三號路線脫離。小雯,你現(xiàn)在去這里以南的地方,大概五六百米開外的地方,找個空地,點一堆火,越旺越好,然后從西南方向迂回,繞個大圈子,撿兩根結(jié)實點的樹棍回來,我們可以給楷杰做個擔(dān)架,方便撤離?!?p>  常遠(yuǎn)吸了口氣,用平日里難得一見的柔和口吻對王劍雯說:“注意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帶上我的夜視儀,照顧好自己,你是唯一的希望,聽懂了嗎?”

  王劍雯雖然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再次答道:“明白!”

  常遠(yuǎn)把自己頭上的夜視儀摘下,親自給王劍雯戴上,然后催促道:“出發(fā)!”

  王劍雯點了點頭,忽然想起對方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于是低聲說:“走了?!痹捯粑绰洌悛q如一陣風(fēng)般沖出洞口,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飛速地在樹林間穿行,有了夜視儀的視野,她的速度變得快了許多。她時而飛奔,時而騰躍,時而輕手輕腳,時而匍匐臥倒。她在林中猶如一道魅影,轉(zhuǎn)瞬即逝。她必須更快,因為二叔和楷杰的傷勢太重,時間不等人。

  奔出數(shù)百米,她猛地剎住了腳步,心跳忽然加快了一個倍速。前方的林隙中迸出了火光,在濃重的黑暗中刺眼而招搖。

  她小心翼翼地趴在灌木叢中,不去理會在自己耳邊大聲嗡鳴的蚊蟲,向前緩慢移動著,逐漸來到了火光近旁。當(dāng)她看清后,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她回到了部隊遇襲的地方,兩個小時前,他們受到了襲擊,就在這片空地上。

  三天前,王劍雯所服役的特種部隊接到命令,上級要求他們護送一個極為重要的物品,從滇區(qū)的某一個研究所押送至KM市的收集機構(gòu)。因為近年來,國家爭端不斷升級,沖突頻頻在邊境發(fā)生,而這次所要押送的物品又屬于極為重要的戰(zhàn)略技術(shù)核心,因此雖然是秘密押送任務(wù),中央也極其擔(dān)心技術(shù)外泄。為此,上級特地要求隊伍經(jīng)滇元森林經(jīng)過,防止境外勢力的空中諜偵。

  可惜,百密一疏,隊伍在經(jīng)過森林中心時,還是來了麻煩。

  車隊在經(jīng)過一片空地時,突然遇到了大面積的電磁湮滅地雷,這種地雷是遙控起爆,能將一定范圍內(nèi)的有生目標(biāo)及金屬制品在瞬間通過共振達到全面毀滅的效果。但是由于金屬目標(biāo)會瞬間因高溫熔斷,生物目標(biāo)都會從內(nèi)而外被攪個稀巴爛,效果過于殘忍,因此被世界人道主義國家共同抵制。不過其效果確實不錯,而且造價低廉,因此很多極端武裝都愛裝備這種地雷。

  四個小隊,總共八輛車,當(dāng)時全部因高溫而爆炸,兩個班的戰(zhàn)士當(dāng)場殞命。之后,一群柬南士兵又突然出現(xiàn),對王劍雯小隊發(fā)起突襲,饒是己方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可是雙拳難敵四手,最終全軍覆沒。隊長常遠(yuǎn)為了保護王劍雯,扛下了一顆震蕩手雷的大部分余波,他自己也因此受了極其嚴(yán)重的內(nèi)傷。

  他們?nèi)顺弥靵y搶出了抑制管的外保護裝置,保護裝置的材料是涂有真空反波形涂層的合金,因此沒有在第一輪襲擊中被破壞。他們逃到了剛才的那個溶洞中,路上楷杰又被一枚流彈擊穿了胸膛,被打穿了一邊的肺葉和自己的胸椎,動彈不得。

  幸好在出任務(wù)前,常遠(yuǎn)多了個心眼,沒有透漏押送物是什么,只給大家展示了外保護裝置,還往車隊中裝了幾輛空的裝甲車。他自己卻連同零件一起,坐在了后方的一輛不起眼的小越野車上。這個分配,他只告訴了王劍雯。這才讓零件幸免于難,王劍雯親眼看見,走在第一輛的韓老師的車最先遭遇攻擊,當(dāng)時電弧四射,火焰亂竄,整輛車都被炸翻了,滾到了一旁的樹林里。。。

  這次出任務(wù)之前,常遠(yuǎn)就覺得不對勁,他不想讓王劍雯跟著,但她很倔強,常遠(yuǎn)最終只能答應(yīng)。

  王劍雯此時非常后悔,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力量還不夠,還需要讓二叔來保護自己,因此才讓二叔受了那么重的傷,這使她感到壓力無比巨大。二叔說的沒錯,她是唯一的希望。她想著,繞開了那片燃燒著的殘骸,像南邊奔去。

  夜風(fēng)在她耳邊呼嘯,腳下的草地不斷地沙沙作響,她打開了熱成像儀,令她訝異的是,除了周圍樹上的鳥窩里的幾個紅點,附近什么都沒有。。。

  嗯,不對!王劍雯猛然發(fā)現(xiàn)后方的一棵樹后有一團淡淡的紅色,是一輛車的模樣。

  這里有輛車?誰的?哪里來的?是敵人的嗎?

  王劍雯放低身姿,用最輕的動作來到了那車附近。她摘下夜視儀,仔細(xì)端詳面前的車。

  這是一輛很通用的武裝運輸車,車?yán)餂]人,但里面還有熱現(xiàn)象,說明人走了不到半小時。

  她繞到車的后方,看到的車牌號讓她如遭電噬,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警02376”是韓老師的那輛車!

  韓老師的車不是被第一個炸飛的嗎?王劍雯親眼看見那車滾了好幾圈的。。。

  不對,等等!

  電磁湮滅地雷又不會產(chǎn)生物理沖擊波,怎么會把車掀飛呢?

  王劍雯蹲下身,在車輪附近摸索了片刻,一下子明白了原因。

  那里有一個微型全息投影儀,其他三個輪側(cè)也應(yīng)該各有一個。

  換句話說,當(dāng)時韓老師車被掀飛的情景,全都是前期制作出來的,只不過放出來后,隊伍立馬就遭受了襲擊,沒人有暇懷疑前車的遭遇罷了。

  怪不得韓老師沒事。。。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他早就知道隊伍將會被襲擊?

  那么。。。

  難怪隊伍的秘密行動路線和時機會被柬南人知曉。

  叛徒!

  那么剛才的對話,是韓老師講話,他身邊那些人聲,一定是柬南人吧。如果他們有信號逆向追蹤器。。。不,是一定有,每個特種士兵都會配備一個,用于各種任務(wù),姓韓的那個畜生,說不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二叔他們的位置了!

  沒空仔細(xì)想姓韓的背叛的動機,王劍雯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急轉(zhuǎn)身,向著來路疾奔而回,這次她不再顧及會不會被敵人發(fā)現(xiàn),只是埋頭狂奔,她不能再失手了。

  可是,當(dāng)她接近巖洞時,突然看見了一根又一根火把,以及火光下影影綽綽的一群人影。腳步聲伴著柬南語,興奮、殘忍和得意混在粗魯?shù)慕辛R聲中,壓抑不住。在這其中,有一個明顯的聲音,操著中文大笑著:“我早就知道了,老二不可能想出什么新招的,他肯定就在前面那個洞里。。?!?p>  王劍雯聽見這個絕不可能認(rèn)錯的聲音,先是愣了愣,然后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從心底直燒到大腦。幾十年的嬉笑打鬧,幾十年的朝夕相處,為了什么呢?值什么呢?

  她心里一團亂麻,渾然不知所措。沖出去?敵人的火力網(wǎng)會瞬間將她撕碎;躲著不動?可是二叔怎么辦?楷杰怎么辦?還有任務(wù)。。。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敵人圍住了洞口。韓老師朝里大喊:“常老二,老不死的!吃驚嗎?聽出來我是誰了嗎?平時沒少受你的氣,今天你玩完了!你的威風(fēng)呢?啊?”

  洞里傳出來一聲粗糲的大笑:“你個狗娘養(yǎng)的,我早就認(rèn)準(zhǔn)你就是個慫貨!有本事你就進來???咱倆好好練練,看看誰拳頭硬!”

  聲音停了停,又喊到:“小雯,戴上夜視儀,看二叔教訓(xùn)他!”聽起來像是自己還在洞里一般。

  韓老師聽了,喊道:“小雯,我不想牽連你,你出來,以后跟我混,哥這以后啥都不缺!”

  洞里沉默良久,只傳出來兩個字:“放屁!”

  話音未落,洞中猛然擲出了兩個小東西,一聲爆響,同時騰起一片濃煙,在夜色里,更加難辨方向。敵人一片混亂,正在不知所措,里面又扔出來兩個震撼彈,一半的敵人都被震得頭暈眼花,站立不穩(wěn)。最后,里面赫然擲出來四顆電漿焊爆彈,在洞窟前直接炸響,敵人當(dāng)場死亡數(shù)人,傷者不計其數(shù)。

  王劍雯并不覺得樂觀,她知道洞里的底子,彈藥用光了,接下來怎么辦呢?

  就在洞口的濃煙被震撼彈和焊爆彈卷得差不多時,洞中投出了第三個物體,那是個白亮的立方體,在火光下閃閃發(fā)亮。敵人以為又是殺傷性武器,紛紛找掩體回避,但直到那個物體落入那道深溝,韓老師才反應(yīng)過來。

  “常老二,你是不是瘋了?。??”姓韓的突然變得歇斯底里。“你居然敢。。。把樣本。。。”

  他一躍而起,拽上了幾個還抱頭蹲著的柬南人,用柬南語大聲吼了些什么,那些人便都向東北方跑去了,看樣子是去追那個所謂的“樣本”了。

  但王劍雯由于戴著夜視儀,因此知道,那個抑制管,其實早已被二叔換進了一個藍布包里,現(xiàn)在那個藍布包,正默默躺在洞窟旁的一棵樹的樹杈上。

  王劍雯心里大喜,不禁開始佩服二叔的臨機應(yīng)變。但還沒等她高興完,韓老師便又折了回來,他向隨身跟著的兩個柬南人的耳邊說了什么,小眼睛里閃爍著惡毒的光。

  王劍雯一下子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她還沒等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看見兩個柬南人同時從腰上摘下了兩枚電漿手榴彈,毫不猶豫地打下了拉環(huán),扔進了洞里。

  那一刻,時間似乎凝固了。兩個橢圓形的小東西在空中劃出了兩條優(yōu)美的拋物線,她眼前的一切都在夜視鏡的熒光中閃爍著幽光。

  風(fēng)停了,樹靜了。

  別人說,人死前,自己的經(jīng)歷會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自己的眼前重放一遍,但此時,王劍雯雖然身處事外,眼前卻也閃現(xiàn)出了自己與二叔昔日所經(jīng)歷的一幕幕。

  “鐺,鐺?!?p>  響聲無比清脆。

  巨大的雷蛇、轟響、熱浪,沒有對王劍雯產(chǎn)生任何影響,她趴在地上,似乎五感都不存在了。她的腦中只有當(dāng)時二叔對她說“你是我們最后的希望”時的那張微笑的臉。

  那張她再也見不到的臉。

  她目眥盡裂,再也顧不得什么隱蔽,從地上一躍而起,一陣風(fēng)般沖向洞口。兩名柬南士兵聽到響動,只是剛來得及回頭,一把幽藍的軍刺已在視野中越來越近,刀鋒一閃,兩人同時捂住了頸上已被切開的氣管與動脈,雙眼頓時變得無神。

  而王劍雯早已掠過兩人依然站立著的尸體,沖進了洞里。

  她知道,兩枚能炸穿坦克裝甲的電漿手雷,在如此逼仄的空間中爆炸,沒人能活下來。

  她發(fā)了瘋一般地沖到了那塊焦黑的巨石邊,常遠(yuǎn)已經(jīng)面目全非,身體組織已經(jīng)徹底碳化了。若非那把已經(jīng)紅熱的手槍,根本無從辨認(rèn)。在他手邊,那接收器已經(jīng)支離破碎。

  她從二叔手中抽出手槍,不顧灼熱的溫度,依然握住了發(fā)紅的槍把。

  “滋--”地一聲,一股煙緩緩升起,她淚如雨下。

  北面又傳來了隱隱的吆喝聲,而且越來越近。王劍雯出了洞穴,用石塊將藍布包打下,將抑制管別在了武裝帶上,將手槍別在了另一邊。

  她轉(zhuǎn)身看看黑暗的洞窟,回頭沖進了濃濃的夜色。

  這一夜所發(fā)生的事,一架昆蟲無人機將之拍得清清楚楚。

  三天后,這支柬南武裝在一個夜晚全軍覆沒,所有人都在睡夢里被割了喉,韓老師的腦袋不翼而飛。

  “二叔,這世界上,沒有朋友。”

  完

  P.S.萬字大放送!小四整整打了一天,手要廢了嗷TxT,不過各位看得爽,我也很高興,說明我累也是值得的,作為鼓勵,小四要收藏!要票?。ɡ碇睔鈮眩╇m然是番外,但對大家理解王劍雯這個角色應(yīng)該是有幫助的。小四還會加油的,過幾天有時間再來一波,敬請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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