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這首《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據(jù)說是青蓮劍仙李太白當年游覽終南山時留下的詩句。后來，終南劍派的一位高手從中悟出了一十九式《翠微劍法》，成為該派的鎮(zhèn)派絕學。
楚歌第一次遇見“終南四杰”之一的鄭明華時，對方憑此劍法三招就刺穿了青峰寨二當家的胸口。
楚歌記得鄭明華當時用出的翠微劍法，劍式俊逸大氣，劍招亦變幻紛繁。此刻出得全真派山門，身處終南山中，在暮色中望著遠方蒼蒼茫茫一片的山林，楚歌莫名的就想起了青蓮劍仙當年留下的詩句以及后人從中揣摩出的劍法。
那該是何等的風采啊！
楚歌現(xiàn)在雖然也和劍仙當年一樣同處終南山中，同樣因山景感慨萬千，搜腸刮肚，卻無法如劍仙一樣創(chuàng)出詩句或劍法，唯有一句“臥槽”在心底涌動。
傳說中的“可憐自己沒文化”這個小妖精，也是磨人得很呢。
楚歌下意識的把鄭明華施展的翠微劍法和李北斗相比，發(fā)現(xiàn)鄭明華明顯要勝上一籌。明白終南劍派雖脫胎于全真派，卻青出于藍后來居上，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楚歌正自思索是否要去終南劍派拜訪鄭明華，幾個背負長劍的青年忽然急匆匆的從身后趕了上來。其中一人遠遠的望見楚歌，就呼喝道：“站??！小子，可曾見到一個衣衫破破爛爛的老頭從此處路過？”
這人的態(tài)度極不禮貌，楚歌本不欲搭理，想著此處是終南山地界，這幾人十有八九應該是終南劍派的弟子。不欲多惹麻煩，便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楚歌從關靈靈那了解過，全真派繼承長生宗的核心思想，崇道，所以派中弟子均穿道袍；終南劍派雖脫身于全真派，規(guī)矩卻要自由許多，派中弟子多做俗家打扮。這幾個青年背負制式長劍，衣衫不盡相同，所以很好判斷
那青年對于楚歌的回應顯然并不滿意，喝道：“你是啞巴么？”
“啊——呀——啊——呀——”
楚歌咿咿呀呀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還伸手比劃了幾下。
青年身旁有人愕然笑道：“劉師兄，這人還真是個啞巴?！?p> 那青年也是一愣，狠狠的瞪了楚歌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真他大爺?shù)幕逇?！?p> 也不再理會楚歌，匆匆從楚歌身邊走過。
看見這幾個疑似終南劍派的弟子這副德行，楚歌忽然就失去了去終南劍派拜訪鄭明華順便一覽該派風范的興致。遇到岔路口，選了另一條出山的道路。
行不過二十余里，夜色已經(jīng)完全籠罩了下來。
因為走得匆忙，并未計算好出山的時間，此時正處于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尷尬地帶。恰遇路邊一只夜游覓食的兔子，楚歌施展凌波微步倏忽之間追了上去，直接踩住兔頭，附身按住。
循著在靜夜中顯得極為突出的流水之聲，找到一條三丈多高的山溪形成的小瀑布，在瀑布下的水潭旁殺兔剝皮洗凈，拾柴生火燒烤。
半刻鐘后，肉香漸漸變得濃郁，在微涼的山風中飄出老遠。
楚歌忽然想起山中烤肉香味引來猛獸的故事情節(jié)，哂然一笑，以自己目前的武功，即便躍出一頭猛虎也能正面斗上一番吧。再說，有全真派和終南劍派兩大門派在側，即便山中有什么猛獸，也多半已被兩派清理干凈了。
難抑肚中的饞蟲，楚歌撕下一條熟透的兔腿，正要大快朵頤，一個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哈哈，有肉豈能無酒？小朋友，我拿一葫蘆酒換你半只兔子可好？”
楚歌悚然一驚，凝神向那聲音的來處望去。
月光下，只見一道灰影如同大鳥般從瀑布上方的懸崖邊躍下，落在水潭邊離楚歌兩丈外的一塊圓石上，現(xiàn)出一個衣衫破破爛爛的老頭。
那老頭也不待楚歌回答，徑直把手中一個葫蘆模樣的東西向楚歌擲來。
楚歌不敢怠慢，正要閃避，聞到隨葫蘆撲面而來的烈酒味道，伸手接過。
那老頭也不客氣，徑自走到篝火旁撕下半只兔子，坐回圓石上就往嘴里塞。
“手藝不錯啊!”
一只土腿下肚，老頭開口贊道。從腰間解下另一個葫蘆，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楚歌定睛望去，這衣衫破破爛爛的老頭，腰間大小不一的葫蘆足有五六個之多，顯然是個資深酒鬼。
“喝呀，小朋友。是男人怎么能不喝酒？”
老頭一抹胡須上沾染的酒液，沖楚歌說道。
楚歌把手中的葫蘆湊到唇邊，一仰頭，也狠狠灌了一口。接著，卻似嗆著了一般，用衣袖捂著嘴巴劇烈咳嗽起來。
“哈哈哈……”老頭大笑，似是在笑楚歌不會喝酒的慫樣。
“讓前輩見笑了，小子以前家貧，連飯都吃不飽，幾乎沒喝過酒?！背鑼⑹种械木坪J塞上，沖老頭歉然說道。
老頭聞言，收住了笑意。打量楚歌半晌，繼而嘆道：“小朋友好機緣?！?p> “此話何解？”
“我見小朋友一身武功不凡，必是拜入了名門大派或者得到了頂級傳承，從此擺脫了吃不飽飯的擔憂，自然是好機緣了。”老者解釋道。
楚歌一愣，以為這老頭境界超出自己許多，一眼就看出自己已經(jīng)達到了三流頂級的境界，所以才說自己“武功不凡”。
謙遜道：“前輩謬贊。和前輩的武功相比，小子還差得遠了?！?p> 這倒不是楚歌刻意吹捧，老頭剛才從崖壁上一躍而下的輕功，楚歌確實自嘆不如。凌波微步縱然神奇，以楚歌目前的境界，也只能做到在平地上施展，真遇到需要躥高走低的奇怪地形，還得抓瞎。
“山中遇見，也算有緣。老夫風游子。小朋友姓誰名誰，出自何門何派？”
“在下楚歌。見過風前輩?！背韫硪欢Y。
“嘿嘿，不用多禮。老夫見你輕功似乎不凡，正好老夫在輕身功夫上也有幾分造詣，夜來無事，不如你施展出來，老夫好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給你指點一番?！?p> 老頭望著楚歌笑吟吟的說道。一副風塵游俠提攜后輩的模樣。
“在下與前輩初次見面，前輩如何得知在下輕功不凡？”楚歌疑惑問道。
“哈哈哈，到了老夫這等境界，一個人武功如何，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崩项^傲然答道，拿起手中的酒葫蘆又灌了一口。
“哦?！背杳媛毒磁逯Ь磫柕溃骸安恢拜呉堰_到了何種境界？是否便是那傳說中的宗師？”
也不知是否剛才這一口酒灌得太急，老頭也猛然被嗆住了。
咳嗽兩聲，方才神情莫名的答道：“嘿嘿，宗師境界哪有那么容易達到。老夫的武功雖然也已達到了一定高度，距離宗師卻仍有一步之遙?！?p> 武者境界繁多，從普通凡人的外練筋骨皮，到內練一口氣的二三四五流高手，再到開始練氣成罡的一流高手，乃至罡氣外放、罡氣圓滿，最終內外合一、洗練藏鋒、成就先天。而先天境界，又稱宗師，一身罡氣全部轉化為先天真氣，可御氣騰空，開始感悟意境，已到了煉氣化神的另一重天地。
這世界上，練氣成罡的一流境界已是頂尖高手，罡氣圓滿可稱絕頂。至于先天宗師，楚歌也不知道即便號稱天下十大劍派之一的終南劍派有沒有。
楚歌本來只是信口調侃，老頭的回答卻讓楚歌悚然一驚。
“離宗師一步之遙”是什么境界？
“莫非對面這衣衫破爛的酒鬼老頭竟然是一位罡氣圓滿的絕頂高手？！”楚歌心中暗自猜測，表面也裝出一副震驚景仰的神情，靜待老頭的下一步舉動。
只見那老頭打了個哈欠，似是困意來襲有些不耐的說道：“楚小友，你還是趕緊把自己的武功給我說說，老夫指點完你還要睡覺。”
說著，又打了一個哈欠。
“果然?！?p> 楚歌心底冷笑，嘴上卻道：“前輩既然困了，小子的一點粗淺功夫就不麻煩前輩指點了，免得影響前輩休息?！?p> 悄悄打量四周地形，腳下也做好了隨時使用凌波微步溜走的準備。
“嘿嘿，老夫今天吃了你的烤肉心情不錯，想要指點于你，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福分。我說你這小子，大男人做事能不能不要磨磨蹭蹭？趕緊把你的步法口訣講給老夫聽聽，有了老夫的指點，絕對能讓你的輕功再上幾個層次?！?p> “還是算了吧?！背柙俅尉芙^，小聲解釋道：“我們門派有規(guī)矩，所學武功絕對不能告知第三人知道。否則，就有性命之憂。”
“哦？你們是什么門派？弄不好和老夫還有幾分淵源?！?p> “逍遙派?！?p> “逍遙派？江湖上好像沒有這個門派的名字?！崩项^的語氣有些質疑。
“我們門派長期隱世，甚少參與江湖紛爭?！?p> “哦?！崩项^將信將疑，一揚酒葫蘆，道：“算了，既然貴門有這樣的規(guī)矩，也是你小子沒有福分。咱們不談武功，只喝酒。來！”
楚歌為了不失禮，也打開酒葫蘆小啜了一口。然后，忽然叫道：“哎呦，我的頭好暈，我的肚子好痛！不好意思，前輩，我可能吃壞了肚子，想要大解?！?p> 說著，就要抬腳往遠處的草叢跑去，以免臭著了前輩。
“倒！”那老頭忽然一聲暴喝。
剛抬起腳步的楚歌，身子一晃，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