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綠植抖動著自己的身體,將沉重的露珠甩去。
天還沒有完全亮起,彎月依然在空中盤踞。但田家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從睡夢中醒來。
田家武堂,面積不到三百平的院落中站了不少人,大都是些少年。
有人打著哈欠,有人不停抹著眼睛,努力將困意扼殺。
每天早上的武課是所有田家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逃不過的噩夢。
田二,少年們更喜歡稱其為冷面閻王,武課的事歸他負(fù)責(zé)。
這人實力在暗衛(wèi)中并不出眾,但排名如此靠前,足見其特殊之處。
他平日里不茍言笑,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對待那些想要偷懶的田家后輩們更是一點情面都不留。輕則杖責(zé),重則直接發(fā)放到田間做一段時間的苦力。
這些平日里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少爺們最初寧肯選擇去做苦力也不選杖責(zé),直到一位從外歸來的子弟被驕陽要了半條命之后,他們才知道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合著田二并不是在開玩笑。
今日,武堂中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負(fù)手而立的田二瞥了二者一眼,沒有理會,繼續(xù)盯著其他人的一舉一動。
田影有些尷尬,由于他的身體情況,基本就沒怎么參加過武課。這幾日,他找機會向諸葛魅兒求證了自己的猜想,得知自己確實是走了狗屎運才被人治好。
懸著的心徹底放下。冷靜了兩日之后,他覺得自己既然有了努力的本錢,就不適合繼續(xù)坐吃等死了。老爹雖然讓自己思過,但是也沒說不讓自己去武堂了解一下田家的基本武學(xué)招式吧。
若是有可能,學(xué)個一招半式用來防身也不錯。想的更遠(yuǎn)一點,萬一瞎貓碰著死耗子,能在城選中嶄露頭加,給田家增光也是極好的。這幾年,他欠田家太多了。
諸葛魅兒沒有想到田影能來,前幾日并沒有在此看到對方的身影,難道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在村子里早起慣了,初來乍到睡眠更少。每日早起之后無事可做,四處溜達(dá)了幾天,才找到這么一個可以“看戲”的地方,以緩解自己的無聊之意。
眼前這些少年郎們修行的招式太弱了,連像樣點的皇技都沒有,身體中十成的皇氣只能發(fā)揮出一半多一點。剩下的都被浪費掉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以前還嫌族中的訓(xùn)練太累,現(xiàn)在想想,與其浪費時間去消磨這些無用的招式,不如苦點累點,學(xué)點真材實料。
“怎么,想學(xué)?”田影看的認(rèn)真,手中不自覺中表現(xiàn)出來的動作被諸葛魅兒看到了。
“傷好了,總閑著也不是辦法!”
通過幾日的了解,田影對這位魅兒姑娘的印象也不錯。對方有些時候是任性了一些,但大部分時間中還是比較正常的,屬于那種心直口快的人。與這類人交往,可能會難堪,但勝在省心,不用花太多時間去猜測和設(shè)防。
田影的話很篤定,諸葛魅兒的眼神發(fā)生了些許變化。
“既然想學(xué),就學(xué)些好的。這些東西強身健體還行,若想在殊死搏殺中活命,這些招式遠(yuǎn)遠(yuǎn)不夠。你們田家難道沒有好一些的皇技修行?”
諸葛魅兒并沒有避諱什么,她的聲音雖小,但在場之人都有皇氣傍身,聽力異于常人。她的話像一陣旋風(fēng),刮遍全場。
少年們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看向諸葛魅兒的方向,怒氣四溢。
田二冷眼旁觀,并沒有說什么。
“這位姑娘,你作為一個外人,隨意污蔑他人的修行之法,恐怕不合適吧!”
田文,田影二爺爺那一支的人,十九歲年紀(jì),虛境三段。全場少年中,屬于實力比較出彩的那幫人。
“哼!我說的有錯嗎?想不到田家氣量如此之小?!?p> 姑奶奶,你少說兩句吧!田影的臉都快綠了。他也是田家之人,諸葛魅兒這樣說豈不是連他也罵了?
田二還是沒有說話,在場的少年認(rèn)為田二默認(rèn)了他們的行為,于是,更多人的氣焰被煽動了起來。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武堂中蔓延。
“哪里來的野丫頭,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跟在一個廢物旁邊,你兩可真配??!有本事和我們田文大哥比一比?!眻鲋杏腥藨Z恿。田陽斜視場邊的情況,并沒有因為田影是他的大哥而出言相幫,因為對方根本沒有資格讓他出口。
某些親情也是建立在實力上的。潦倒之人十字街頭耍十把鋼鉤,鉤不到親人骨肉;有財之人深山老林舞刀槍棍棒,打不散無義賓朋。估計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這樣的場景反而是他樂意看到的,廢物就應(yīng)該在沉默中滅亡,出來蹦跶什么。他不上去跟著踩幾腳已算給了大伯田濟的面子。
“我看你找死!”諸葛魅兒怒了?;盍诉@么多年,還沒有一個同輩敢跟她這么講話。
“吆,生氣了!哪來就回哪去,在這耍什么微風(fēng)!”小輩們哄笑。
田文很是享受這樣被人捧著的感覺,仿佛他現(xiàn)在成了年輕一輩的主心骨,自信心極度膨脹。膀大腰圓的他徑直走向諸葛魅兒的身邊,俯視對方:
“念在你是田濟伯伯的客人,我給你機會,自己滾出武堂,哪涼快哪呆著去,別惹我出手!”
諸葛魅兒要是能忍住,她就不是在村中橫行霸道的“村霸”了。
皇氣在手中瘋狂匯集,她準(zhǔn)備拍死這只聒噪的烏雀。
田二渾濁的眼神朝這邊望來,眸中閃過一道亮光,之后又歸于混沌。
“等等,田文,你這樣欺負(fù)一個姑娘,不合適吧!”
正當(dāng)諸葛魅兒爆發(fā)的邊緣,一道并不寬大的身影擋在了他面前。
“田影,這里沒你的事,不想挨揍就讓開!”田文皺眉,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田影還有膽量敢站出來。他倒不是怕對方,只是打了對方,大伯田濟那里不好交代。
“魅兒姑娘是我的客人,打她就是不給我面子?!碧镉暗谝淮卧诠_場合和人叫板,氣勢卻不輸對方半分。
“給你面子?哈哈哈……”田文笑得前仰后合。
“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廢人,我給你什么面子,要不是你爹,你早去見你那死去的娘了?!?p> “你再說一次!”田影手臂青筋暴起,臉色陰沉的可怕。
龍有逆鱗,娘親過早離世是他這輩子都不愿主動提起的痛。
“我說的是實……”沒等田文把話說完,田影揮舞著拳頭攻過來。
因為沒有涉獵過武學(xué)方面的知識,田影的攻擊毫無章法。
“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動手的?!碧镂谋砻鏌o辜,內(nèi)心卻樂開了花,他正愁沒有正當(dāng)?shù)某鍪纸杩凇?p> 既然對方主動找死,就怪不得他了。
瞅準(zhǔn)時機,田文一拳轟出,打在了對方的瘦弱的胸膛上。
踉蹌后退幾步,田影喉嚨一甜,嘴角見血。要不是有諸葛魅兒在身后扶著,剛才這一拳,他就倒了。
“欺人太盛!”田影終是沒有拉住諸葛魅兒。
“皇技——百斬!”諸葛魅兒單手掐訣,金色的光芒從指間發(fā)出。她隨手一擲,金光脫手后迎風(fēng)暴漲,每道光都如刀般鋒利,讓人膽寒。
原本得意洋洋的田文已驚訝到說不出話來了,場上的少年們也呆住了。
這招式,遠(yuǎn)超他們的理解,根本不是他們這個階段能使出來的。
冷汗直流,田文的腿都在打顫。他想使出皇技,可關(guān)鍵時刻他忘了皇技的口訣。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空中的金刀向自己砍來。
“夠了!”場中一聲爆喝,金色的光刀定住了,而后在空中崩碎。
田二雙眼微瞇,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田文時,眼中滿是失望。
本來還想靠外人敲打他們一番,這下好了,丟人丟到家了。
“田文挑釁在先,基礎(chǔ)招式一百遍。其他人,修行懈怠,基礎(chǔ)招式五十遍,馬上開始?!?p> 場中發(fā)出少年們的哀嚎。
五十遍?五遍下來身體已經(jīng)受不了了,五十遍豈不要人命了。
“你們二人,若不想一起受罰,速速離開此地?!碧锒Z氣漠然。
“你這人真是……”
諸葛魅兒還想理論,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走吧!”
田影面色慘白,眼神卻堅定的可怕。說完之后,他獨自一人,默默離開。
“哼!”權(quán)衡之下,諸葛魅兒悶哼一聲,轉(zhuǎn)身跟上。
田文被人攙起,還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模樣。
一直注視著這里一舉一動的田陽心中嗤笑,心智這么弱,難成大器。
不過那位紅衣姑娘還真不簡單呢,連他都看不清對方的虛實。
院落外,諸葛魅兒追上前面蒙頭趕路的田影,心中不忿。
“你就這么走了?”
“不然呢?讓眾人繼續(xù)看我的笑話?”
“他們太過分了,你也是,怎么這么懦弱。”諸葛魅兒一時嘴快,等到發(fā)覺的時候,話已出口。
前邊的身影停住了,一張雙眼布滿血絲的臉轉(zhuǎn)了過來。
“我懦弱,要不是你,我何至于被他們侮辱。你以為我想這樣下去,我喜歡聽其他人叫我廢物?我不想,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怕死,因為我知道活著會很累,會給你愛的人帶來痛苦。但我還是希望自己活著,只有活著我才能將這些痛苦一一解決?!?p> 這一刻,田影的話深深刺痛了諸葛魅兒,她有些無措,自己并不是這個意思。
“對不起,我……”
“不需要道歉,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這個田家?!碧镉盎謴?fù)清明,心中多了份執(zhí)念。
既然世界不能改變我,那我就去改變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