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貴妃,蕭家,權(quán)勢
盛華宮。
蕭貴妃氣沖沖地回了宮里,坐在主殿中高座的貴妃榻上,眉毛緊緊皺著,臉上有些許輕微的顫抖,許是過度動了氣,憤怒顯而易見。
伺候的宮婢見娘娘回來了,急急忙忙奉上烹好的茶水,高舉著茶杯,看得出是一副極致卑微到的恭敬。
“娘娘這是新到的赤紅茶!”
蕭宛織看了眼那還冒著熱氣的茶,心中的氣一下子便又上來了。想著方才曲華流川發(fā)生的一切,她便怒氣難忍。一把將那剛烹好的茶扒倒在地,上好的瓷器落地成了碎片,茶水也濺了一地。宮婢被蕭宛織的怒氣嚇到,立馬驚慌失措的跪在了地上。
“娘娘恕罪,貴妃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宮婢支支吾吾有些說不出話來,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茶杯是貴妃娘娘打碎的,怪不得她??墒窃趯m中,主子便是主子,奴婢便是奴婢,主子生氣,奴婢便只有請罪的份。
宮婢匍匐在地上,瘦小的身子骨看得出些許顫抖。
蕭宛織見她這副模樣,心里越發(fā)煩了。
站在一旁貼身的大宮女云柳看了眼貴妃的臉色,立馬心領(lǐng)神會。走上前使勁地在那宮婢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懂事的小蹄子!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不快將這收拾了滾下去,別礙了貴妃娘娘的眼!”
宮婢這才急急忙忙拾了地上的碎片,彎著腰連忙退了下去。
“娘娘別因一個下賤的奴才生氣,小心傷了玉體。奴婢定會好好調(diào)教新來的宮女!”
云柳連忙在蕭宛織身側(cè)輕輕說道。
蕭宛織卻怒氣難消,殿中人都退了下去,便開始指桑罵槐,破口大罵,宣泄自己的不滿。
“你看看皇上便是如此區(qū)別對待他的兩個兒子,稷兒都為太子受了傷,可皇上不但沒有嘉賞他,反倒是太子那得了一堆好處?;噬峡烧媸翘牧耍瑯邮怯H生的,怎么就如此大的差別?!?p> 云柳緊皺著眉頭,小心地提醒著蕭宛織:
“娘娘要慎言,擔心被人聽了去!”
“這殿中就你我二人有何可慎言的!”
說來,蕭宛織該是被氣糊涂了,變得有些口不擇言。
可云柳還是得小心地勸慰:“娘娘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小心隔墻有耳?。≌u謗皇上可是大罪,被有心人聽了去,傳到皇上那里,臉面便不好看了!”
不得不說這云柳這才幾句便點出了這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她原本是蕭宛織母親的侍女,只因有頭腦,頗有手段,蕭老夫人便讓云柳跟在蕭宛織的身側(cè)輔佐一二。
云柳生的也是一副好模樣,可像這種從小便賣身了的奴,賣身契在主人手中,便中的乖乖聽主人的話。
蕭宛織稍稍收斂了自己的聲音,憤怒的呢喃著:
“還不是因為公冶景行那孽種是從寧子意的肚子里爬出來的。寧子意死了那么多年,皇上對她還是一直念念不忘,本宮陪了皇上多年卻還是未能讓他忘了寧子意!”
蕭宛織頓了頓,憤怒更明顯了。
“這些也便罷了,你看看方才稷兒說的那是什么話!真是氣死本宮了!”
半個時辰前……
永帝帶著公冶景行回了宣陽宮,蕭宛織便也扶著自家兒子進入殿里。
“稷兒,你也看到了你父皇對你和太子的模樣,你受了這么重的傷卻是什么都沒有換來,反倒讓太子在你父皇面前得了臉。如今你父皇下旨讓你跟著舅舅入軍營歷練,你可要快些恢復(fù)同你舅舅好好學(xué)習(xí),掌握兵權(quán)得得軍心才能更好地爭得這天下!”
公冶尋稷頓住了腳步,看著自家的母妃有些欲言又止。而蕭宛織好好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公冶尋稷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母妃…要不我們就別爭了吧!”
蕭宛織臉上的慈母笑容漸漸收起,眼神直直地看著公冶尋稷,眨了眨眼,道:
“恒王這是受傷受傻了,怎么開始說胡話了!云柳,快去請?zhí)t(yī),看看恒王是不是傷到腦子了,怎么口不擇言起來!快去!”
站在一側(cè)的云柳看了眼公冶尋稷,又看向了蕭宛織,有些卻步難行,遲遲未動。
蕭宛織掃過一計凌厲的眼神,薄唇輕啟:
“怎么,本宮使喚不動你了!”
“奴婢不敢!”
“那還不快去!”
“是!”
云柳急匆匆準備往外面趕,卻被公冶尋稷叫住了。
“不許去!”
云柳停下了腳步看著兩人,蕭宛織有一瞬間的愣神,仿佛怒氣下一秒就會爆發(fā),蕭宛織深吸了一口氣,牽強地露出一抹笑容。
“稷兒可別耍小孩子脾氣,身體最重要,母妃呀,也是為你好!”
公冶緊緊皺著眉頭,隨即疏散些許,伸出手拉著蕭宛織的衣袖,輕輕甩了甩,有些撒嬌的意味在里面,這樣的公冶尋稷是多少人沒有見到過的,便連蕭貴妃也是自他長大后便沒有在見到過了。
“母妃,皇兄本就是先皇后之子,是中宮嫡子,且是長子,嫡長都占了,那儲君之位父皇本就屬意皇兄,不然就算了,以后兒臣做一個閑散王爺,一輩子都孝順母妃!這樣不好嗎,父皇也一定希望兒臣能夠好好輔佐皇兄,兄友弟恭的!”
公冶尋稷拉起蕭宛織的衣袖,蕭宛織的心里其實是有一瞬間的動容,她這一生就才這么一個兒子,自是寶貝得緊。小時候,公冶尋稷也常常同這般拉著她的衣袖,可是長大后便漸漸有些疏遠。可是,正是因為才有這么一個兒子,蕭宛織更希望她的兒子能夠登上那人人羨慕的九五至尊之位,得萬民叩拜。
想到這,蕭宛織便一把將公冶尋稷的手甩開,怒氣沖上眉頭。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辛苦辛苦養(yǎng)你疼你這么多年,你便是這么孝順我的。我不要你什么孝順,你聽我的,登上帝位才是對我最大的孝順?!?p> 公冶尋稷出現(xiàn)了焦急不耐煩的神色,壓在心里的話也隨之爆發(fā)了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母妃非要讓兒臣去爭呢,難道只有登上帝位才是最好的嗎?”
“是!”
蕭宛織語氣凌厲隨口而出一字。公冶尋稷卻有一瞬間的愣神,他雖是男子,是兒子,但他也不過十五六歲,面對的又是自己的母妃,久經(jīng)后宮的女人。他這一瞬間,有一瞬間的挫敗……
蕭宛織看了眼公冶尋稷,不由得鄙夷出聲:
“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胸無大志,作為你父皇膝下最為優(yōu)秀的皇子之一,居然說想要放棄爭搶皇位,你還是那個我引以為傲的兒子嗎?”
公冶尋稷沒有說話,蕭宛織看了眼他肩上的傷口,越發(fā)氣憤了。
“你還沒有說你這傷口是怎么回事,本宮的計劃是殺了太子,你為了避出嫌疑,自己弄一個小傷口,防止他人口射,堵悠悠眾口??涩F(xiàn)在,你告訴本宮,你肩上的重傷是怎么回事,聽說,你是替太子擋下的這一劍,你為什么不聽從本宮的安排!本宮好容易請了血影樓的人,如今卻是被你把這一手好棋給打成這個樣子!母妃本來是不想說你的,可是你看看你的作為真是讓母妃大為失望,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讓母妃如何活!”
“如果受傷的是皇兄,那他…必死無疑!兒臣…兒臣后悔了!”
公冶尋稷支支吾吾說出這句話,蕭宛織看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厲聲說道:
“你如此顧忌這些血脈親情,可公冶景行當真會以為你是為了救他嗎?他現(xiàn)在恨不得抓住你我二人的把柄,給一往打盡。你們不是平常人家,是生于帝王家的孩子,爭,是你生來便是的命運!”
公冶尋稷抬頭看著蕭宛織,眼中似是有一絲期翼。
“不會的,皇兄…他不會是這種人!而且我與皇兄本就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沒有必要趕盡殺絕,況且先皇后在世時,對母妃也算是和顏悅色,從無半分刁難?!?p> 蕭宛織發(fā)出一聲鄙夷的癡笑,帶著些許怒氣,“你聽聽你說的話,你信嗎?生于帝王之家,爭,必然成為你的使命,歷朝歷代你見過哪些皇子不是爭過來的,你又看見哪些皇子得了善終!”
此時,在眾人不注意的一瞬間在殿外廊下有一個灑掃的宮女悄悄離去了。
公冶尋稷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了殿內(nèi)的案桌前。
蕭貴妃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慍著怒氣,甩袖離去。
蕭宛織走后,公冶尋稷拿起一旁棋盤側(cè)棋盒的白棋輕輕在手中搓捻著。
……
盛華宮中,蕭宛織閉了閉眼,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也不知我怎會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
“娘娘快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恒王殿下也只是一時糊涂。過些時日,殿下大了,便能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
云柳在一旁好生地勸慰著。
突然,從窗外飛進了一只白色的信鴿,停在殿中的一個鳥架上。
兩人齊齊看著那信鴿,蕭宛織對云柳看了一眼,云柳點了點頭上前將那信鴿紅腳下綁著的紙條取了下來??戳艘谎?,便恭恭敬敬地遞給蕭宛織。
“娘娘,是蕭府來的信!”
玄武大街,蕭家,鐘鳴鼎食之家,恒泰年間越發(fā)鼎盛的家族。
朱門暗黑矮墻,頗有歲月風(fēng)霜雨大侵蝕的痕跡,先皇御筆親賜府邸,便是一番皇家的榮耀,正門前蹲著兩座大石獅子,雕刻得極好,頗有獅子的威嚴,門梁上個掛著大大的燈籠,便有侍衛(wèi)小廝恭敬守衛(wèi)。堂而皇之的蘭陵城,除了世襲寧國公府,丞相府,便屬蕭家最是歷史悠久,家族興旺。只可惜到了蕭謙子嗣這代,人丁不旺,賢才鮮少。
正東主院,大大的低調(diào)而又不失奢華的院落隱匿在松花香木之中。臨水而建的主屋,倒是頗有一番真性情,這是蕭家蕭老太爺?shù)木铀?p> “妹妹將這事告訴兒子,如今妹妹的計劃失敗,恐怕東宮那邊不會輕易翻過,如今天家又將抓捕刺客,查清真相的任務(wù)交給了兒子,看來兒子是必須好好謀劃謀劃!不知父親的意思是?”
主屋內(nèi),有些昏暗的屋子里緊閉著窗,也沒有任何伺候的人,就憑著那從紙窗出透射進來的微光微微能夠看得個大概,只依稀見到飄在空氣中的余余檀香。
蕭謙微低著頭一臉恭敬地站在檀木桌前,臉上是濃濃的皺眉思索著。
做在椅子的上的便是蕭家的蕭老太爺,先皇一朝勞苦功高的大將,頭發(fā)胡子早已發(fā)白,臉上皺紋橫肉叢生,那眉眼出雖說華發(fā)叢生,眼睛倒是炯炯有神,頗有戰(zhàn)場上廝殺的氣勢,只覺得壓抑逼人,微瞇著聽著自家兒子的話,平靜無波透露絲絲嚴肅。
“你是得好好謀劃謀劃,咱們這個太子殿下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不過也算是宛知留了一手,我們也不算是太過于找不著門路!”
“父親說的是,這次妹妹也算是碰到硬釘子了!”蕭謙聽著自家老父親的話,連忙微微頷首,眼中似是有一抹凌厲閃過,不過這抹凌厲對的自然是那望而生畏的東宮。
蕭老將軍冷笑了一聲,緩緩搖著頭,出聲道,“宛知一直惦記的便是那東宮之外,你心底也清楚,皇上至今遲遲不立你妹妹為皇后,不過是在忌憚蕭家,不過這皇后之位在你妹妹眼中倒是沒有那太子之位貴重!幸虧這次恒王殿下替太子受了傷,即便是有什么蛛絲馬跡東宮那邊也沒道理緊抓著不放!”
“恒王殿下文武雙全,人品貴重,得天家寵愛,論心機,論手段,又不必那太子差了什么,自然妹妹是不甘心的。再說若是恒王殿下入主東宮,對咱們蕭家可是巨大的利益,這可是無法估量的!難道父親就不心動?”蕭謙眼中涌現(xiàn)濃濃的算計,臉上是深深地野心欲望燃燒著,似有試探地輕詢問著蕭老太爺。
蕭老太爺將蕭謙的野心與算計收入眼中,眼中閃過一抹幽光,微瞇著眼睛看著蕭謙,隨即撐著身子緩緩起來,蕭謙忙上去扶著。
“老夫這個年紀了自是沒有多大活頭了,什么地位權(quán)勢與風(fēng)燭殘年的老夫來說倒是沒那么重要,不過是想過幾天太平日子!”
聽著蕭老太爺?shù)脑?,蕭謙微微頓住,聽此收回了臉上的欲望,眼中似是閃過一抹異樣,沉默不語。
蕭老太爺走到緊閉的窗邊,一直未聽到蕭謙的回答,知子莫若父,蕭老太爺又豈會不知蕭謙的心思,于是轉(zhuǎn)頭睨著蕭謙,露出一慈祥之笑,卻是帶著野心與算計,緊緊扶著蕭謙。
“可是老夫也是希望咱們蕭家能夠蒸蒸日上,一直保持著現(xiàn)在的榮華,老夫即便是走也要給蕭家留下,給你和蕭家子孫留下一道保命府!”
蕭謙猛然抬頭看著蕭老太爺,眼神閃過一抹欣喜帶著濃濃的光。
“去把窗戶打開,這屋子里該有光了!”
蕭老太爺看著蕭謙,微瞇著笑容伸出手拍了拍蕭謙已經(jīng)開始年老的臉,眼中是濃濃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