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周胖子
原本那天結(jié)束之后周胖子過來找小華，說陸總也讓他過去參加參加，還沒等小華想好。周胖子說了句不想去也沒事，他會跟陸總那邊說一聲，說了轉(zhuǎn)身就走了。想了想不去也好，自己畢竟對那種場合還是有些怵，在場都是些大領(lǐng)導(dǎo)，萬一做了些什么不太懂規(guī)矩的事兒，那都是可大可小的。
晚上周胖子回來了，一看就是喝多了，在廠門口大呼小叫。小保安拼了命地把他往廠里頭拉也拉不動，一屁股坐在地上呵呵地笑著。襯衫的扣子都被肥碩的肚子崩開了幾個。原本小華被外頭的吵鬧，一看是周胖子也不想摻和。但看著幾個人連抬帶搬地也拉不動他，只好在廠區(qū)里頭拉出來一臺平板推車。
“來，大家一起使勁兒。把他搬到車上去?！毙∪A指著車子對幾個人指揮道：“來，八戒.......師傅帶你回家咯......”
幾人剛要憋了氣使勁兒，被小華這么一句話逗的，都泄了氣。撲通一下又把周胖肥碩的屁股摔在了地上，各自笑了起來。小華也被自己的話逗樂了，跟著大伙笑了起來。
周胖子肯定是喝迷糊了，也跟著大家傻笑了起來。閉著眼睛哭喊著要師傅，不一會兒又昏睡了過去。
李廣指著周胖子領(lǐng)口上的幾個口紅印子，繼續(xù)調(diào)侃道：“嘿嘿，你們看，小妖精估計(jì)從他身上吸了不少精氣呢。”
幾人繼續(xù)樂著。小華心想，這周胖子還難得有這么可愛的時候，平常那狐假虎威的樣子，誰看到了都恨不得在他臉上踹上幾腳。幾人終歸只是對周胖子有些看法，但也不至于把他丟在門口不管。再說，他這么在廠門口，丟的也是大家的面子。幾人合力還是用推車把他拉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一打開，里頭有股說不出來的汗臭味和腳汗臭。在這個已經(jīng)慢慢變冷的天氣里，真的算是奇觀。幾件帶著黃色污漬的襯衣和內(nèi)衣就那么隨意地耷拉在床頭，地上幾雙穿過的襪子。煙灰缸里滿滿的都是煙蒂，兩三個半裝著水的飲料瓶里也都是煙頭，浸泡久了，里頭的水發(fā)黃散發(fā)著難聞的味道。
“真的是豬窩?！辈恢朗钦l言語了一聲，五個字精準(zhǔn)地描繪了房間的樣子。幾個人屏著呼吸，合力把周胖子抬到了床上。
“華工，這胖子也太特么的邋遢了?！崩顝V捏著鼻子輕聲說道，他怕周胖子萬一清醒了聽到。
“你們走吧，我來料理他的“后事”。”小華笑著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說道。
幾人嘿嘿地輕聲笑了起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小華擺擺手出了房門去。
小華看著四仰八叉躺著，還打著呼嚕的周胖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哎，自己為啥接下這么份事兒呢。他坐在周胖子的床頭，看著他床頭上散落的一包軟殼的中華，心中咒罵了一句：“媽的，都抽這么好的煙?！彪S后拿出一根抽了起來。
長長的煙氣從小華的口中吐了出去，不一會兒稍稍地蓋住了房間中的臭味。小華拿起那包軟殼的中華煙看著，他想起了自己離開前峰哥給自己的那包煙，應(yīng)該是那晚在黑旅館丟了。
不知道現(xiàn)在花花和彪子最近在干嘛？生活的怎么樣了。想到這里，他重重地抽了一口煙，辛辣的煙味充滿了整個口腔。
“水......水......”周胖子翻了個身，口中喃喃地說著要喝水，臉上的表情像是十分的痛苦。小華急忙起身，他可不希望周胖子吐他一身。房間里有只有一個杯子，里面有半杯水，也不知道干凈不干凈，見周胖子一直在叫著，小華也只得拿過去讓他喝。
“咕咚，咕咚”兩口就被周胖子喝了個精光，周胖子的表情突然扭曲了起來，小華趕忙一腳把床下面的一個臉盆踢了出來。
“嘔......嘔......”惡心的嘔吐物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草......”小華用一只手臂捂著自己的鼻子，把那盆里的惡心東西倒到了廁所的馬桶里。小華一般洗著盆子一邊在怨著自己干嘛這么熱心腸，這周胖子平時沒少針對自己，也沒怎么給過自己面子，這他媽自己是何苦呢。
從廁所里出來，周胖子仰面躺著，兩只眼睛一動不動，無神地盯著天花板。肥碩的肚子隨著平靜的呼吸一起一伏。
“你醒了？”
“嗯......”周胖子嘴里發(fā)出點(diǎn)微弱的聲音，“吐了......好多了?！彼焓衷谧约旱拇差^摸找著什么，小華從邊上拿起那包軟殼的中華煙遞給了他，他接過來，從里頭抽出一支放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遞給小華?？赡苁菦]什么氣力，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又掛在床沿上。小華走過去接了過來。
“謝謝?！?p> 小華剛把煙放在嘴里，他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確認(rèn)是周胖子說的話后，笑著搖搖頭，點(diǎn)上了煙，又給周胖子點(diǎn)上。
周胖子依舊怔怔地看著空白的天花板，眼里卻慢慢地泛紅了起來，鼻腔里一抽一抽地，又咽了咽口水，像是有些抽泣起來。“爸媽，我好想你們?！敝芘肿拥淖炖锿蝗慌槌隽诉@么一段話，喉嚨有些哽咽。
小華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夾著煙的手懸在半空中，半天沒放下來?？粗芘肿拥臉幼?，應(yīng)該還是在喝醉了的狀態(tài)，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那你回去看看吧？”
周胖子迷迷糊糊地繼續(xù)說著，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回答小華的問題，他說自己從小爹媽就走了，都是姐姐把自己拉扯大。但姐姐一直為了事情忙，也從來不會過問自己的事情太多，十幾年來，都是他一個人自己過......
小華有些觸動，難道這是印證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嗎？小華背對周胖子坐著，抽著煙，安慰著他。說著自己曾經(jīng)的叛逆，如何跟自己父母作對，如何糟蹋自己的青春.......
長長嘆出一口氣，小華想不到自己藏在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這么久的話，竟然對周胖子說了這么多。他轉(zhuǎn)過身去，周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去，眼角上還留著一道白白的淚痕。
小華掐滅了煙，給周胖子蓋好被子，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