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無比的舒坦。
噼啪的柴火,清冽的空氣,柔軟的毛毯,肌肉松弛,骨頭酥軟,睡眼惺忪,就像是一個嬰兒躺在媽媽懷里,感覺安全而又溫暖。
果然之前只是做了個噩夢,一覺醒來就好了。
林飛睜開了眼睛。
虎須倒豎,犬牙森森!血盆大口劈臉咬來,舌間倒刺橫生!
一頭面目猙獰的猛虎赫然在前!
“啊——”
林飛一骨碌摔下了床,尿都嚇出來了。
“小飛哥!怎么了?”
屋外傳來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門簾子一掀,跑進(jìn)來一位少女,面容清麗,皮膚白皙,看起來很是著急。
林飛張口結(jié)舌,渾然忘記了自己還光著上半身,看看少女,又看看老虎,這才發(fā)覺擺在枕邊的只是個虎頭標(biāo)本。
少女抿嘴一笑,紅著臉把床上的虎皮毯子扯下來,輕輕蓋在林飛身上,嬌嗔道:“還以為你被老虎吃了呢!”
林飛哪里享受過這等待遇,一時竟感覺受寵若驚,又有些自慚形穢,便忙不迭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嚇到了?!?p> 迅速四下環(huán)顧了一圈,全然是陌生的環(huán)境,自己以前肯定從沒來過這兒,便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你是…我這是在哪兒?。俊?p> 少女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不解的神色,自語道:“不應(yīng)該啊…”
把林飛扶回床上,摸摸他的額頭,又翻翻他的眼瞼,道聲:“你坐好,等著啊?!币晦D(zhuǎn)身跑了出去。
林飛驚魂甫定,又起了猶疑,心想我是怎么從那亂七八糟的峽谷來到這里的?難不成是換了個夢?不管怎么說,好歹比躺在一堆尸體中間強(qiáng)多了。
這里似乎是一座小木屋,床尾的石墻里砌著一個小壁爐,火焰熊熊,散發(fā)出騰騰熱氣。
左邊的墻上掛著狼皮、鹿皮,蓑衣,翠羽,右邊墻上掛著一袋火折子,兩排箭袋,四五張硬弓,各式小刀,彎刀,大砍刀。
地上是鋪得平平整整的石板,打掃得干干凈凈,除了點點濕痕,沒半點污跡。
身下是一張木板床,鋪了幾層厚厚的毛皮墊子,舒服倒是舒服,可這么大個虎頭放床頭是幾個意思?這審美也太奇葩了。
剛才那個女孩倒是挺好看的,嘿嘿嘿…
“快點兒!爹,別磨磨蹭蹭的!”那少女的聲音打斷了林飛的胡思亂想。
他一把拽起毯子,躺回床上,假閉著眼睛裝睡,卻把胳膊耷在腦袋上,偷偷從指縫里看著門口。
一雙小手掀開門簾,鉆進(jìn)來一位胡子拉碴的大漢,兩步走到床邊,一把拎起林飛的手腕。
“哎呦,哎呦,疼,疼!”林飛忍不住叫喚起來,只覺鼻中充滿了濃烈的草藥味兒。
“爹你輕點兒,看你把小飛哥都弄疼了!”少女趕緊放下門簾,也湊到床前。
“用你說!啥時候這么關(guān)心過我!”那漢子捏著林飛的手腕,嘟噥了一句。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趴在床邊,聚精會神地看著他搭脈,時不時偷瞄林飛一眼。
林飛搞不清楚狀況,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那漢子把了一時脈,面色漸緩,長吁了一口氣。
“怎么樣,爹,沒事兒吧?”
“脈象平穩(wěn),內(nèi)息強(qiáng)勁,體能已完全恢復(fù),”那漢子的語氣變得輕松起來,“比昨晚檢查時好多了,最大的傷口在后腦勺,只是碰破了皮,以小飛的體質(zhì),應(yīng)該沒大礙!”
“那還用說!”少女搶白了一句,帶著崇拜的眼神望向林飛,“十歲就敢抓這么個大老虎,還有誰能做到!”
言至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點怯怯地望著林飛,欲言又止:“你都還記得的吧小飛哥?”
林飛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努力想要回憶起點什么,腦袋里卻是一片空白,只得猶猶豫豫地說:“只記得第一次醒來時躺在一堆尸體中間,后面的事就都不知道了?!?p> “那之前呢?亂石谷里發(fā)生了什么?襲擊你們的是誰?”那漢子連珠炮似的追問道。
之前?林飛有點哭笑不得,之前我坐在教室里,舒舒服服趴在課桌上偷看女同學(xué)。
只不過打了個盹兒,就到了那個峽谷,鬼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看眼前這架勢,實話說出來,肯定會被當(dāng)做神經(jīng)病吧。
看著父女倆關(guān)切又期待的眼神,林飛只得咬咬牙,鼓起勇氣道:“我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多謝二位的照顧,可是,我好像,完全沒有你們倆的印象…”
少女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看林飛,又看看那漢子。
那漢子皺了皺眉,語氣緩和了下來,幾近是在安慰一個生病的小朋友:“小飛,先別急著想,你且運(yùn)運(yùn)氣試試?!?p> 運(yùn)氣?林飛一頭霧水,用手抓了抓后腦勺,滿臉尷尬:“運(yùn)什么氣啊,我不會啊…”
“?。≡趺磿@樣!爹,這可怎么辦???”
那漢子面色凝重起來:“無傷無病,卻完全失憶,我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p> 身體向前傾了傾,盯著林飛的眼睛,試探著問道:“小飛,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林飛欲哭無淚,無奈地嘆了口氣,癱坐在床頭,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少鷹主!鷹主叫你過去議事堂!”門外傳來一個精干的聲音。
“馬上過去!”那漢子立刻應(yīng)到,“你先去回話?!?p> “是!”腳步聲匆匆遠(yuǎn)去。
少鷹主?林飛差點笑出了聲,這么個大漢竟然是少鷹主,這也太奇葩了,他心里這么想著,臉上就露出了戲謔的神色。
“少鷹主是你!”那漢子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鐵青著臉,咬著牙道,“這并不好玩,更不好笑!”
林飛的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爹啊,小飛哥失憶了嘛!”少女隔著虎皮毯子輕輕拍拍林飛的腿,柔聲道,“議事堂那邊怎么辦???”
“先穿好衣服,快點兒,出去邊走邊說!”
“你們倆,那個,呃…,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穿衣服很快的!”林飛陪著笑,一臉低三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