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還看著沉思中的梔子,墨色深沉。
他亦很清楚地明白,總有一天她會恢復記憶。
可是那有怎樣呢?她的心本來就是他的,本該就是她的。
他能偷一次,亦能偷第二次。
順理成章地留下來吃飯,尤還夾了塊糕點放進梔子的碟子,打斷她的思緒,示意她快吃。
“公主,國主聽說您已經醒過來,今晚特地為您安排了接風宴?!睏d子將將放下碗筷,微瀾便走了進來,手上托著尤祀一并送來的服飾。
梔子盯著那件服侍,翻毛皮制的,火紅的顏色,配著同款的羊駝毛制的靴子,看起來華貴非常,看來尤祀對他這個女兒倒是很好。
亥時
樓蘭王宮內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忙而有序的宮人。
王宮大殿里,左右兩旁各擺著一條條案幾,足有百條之多。
案幾上各擺著各色的瓜果,有著諸多的佳肴,配以香醇的美酒。
案幾的前面已經坐滿了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彼此間談笑風生,仿佛異常和諧。
唯有一位身著橘色翻毛制皮衣的女子,靜靜地坐在旁邊,并不與人搭話。
她的膚色極白,白瓷般的顏色。
她的唇飽滿性感,膚如凝脂的手指緩緩端起酒杯,橘色的唇瓣輕沾酒杯,遮住眼底的莫名,和嘴角勾起的詭笑。
“尤還王子,梔子公主到!”隨著內侍尖細的聲音響起,大殿中緩緩踏入一男一女。
男子身著玄色翻毛制的皮衣,下身是玄色半裙褲,腳上是過膝的翻毛制的緊身皮靴,將他小腿精壯的線條完美的披露出來。
此時他的手正緊緊牽著身邊身著紅衣的女孩,完美的鬼斧神工的臉上掛著淡淡疏離的笑容。
梔子撇了撇嘴,表示接受無能。
樓蘭男子這種傳統(tǒng)的半東半西的裝扮,其實在她一個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女子看來,是極其不倫不類的。尤其是當她看見宮里的女子看著尤還皆眼露驚艷和愛慕時,好吧,既來之則安之,還能咋地?
當她匍一進大殿,看到所有男子都是這種裝扮時,好吧,她認輸。
“參見殿下?!贝蟮钪械娜藝W啦啦跪倒一片,尤還緩緩抬手,“起來吧?!?p> “今夜是父王為我和妹妹舉辦的接風宴,大家不用拘束,盡情暢杯便可?!庇冗€說道。
“是?!?p> 尤還拉著梔子在他身旁坐下,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
那橘色皮衣女子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美麗深邃的丹鳳眼瞇了瞇,緩緩站起身來,端起身前的酒杯,走到尤還和梔子的面前。
梔子只覺得面前傳來一股清爽的香味,訝異地抬頭,看著眼前對著她笑盈盈的女子,碧藍色的眸子閃過困惑。
“王兄王姐,你們回來,阿茶真高興?!蹦桥优e著酒杯,淺笑盈盈,深邃美麗的丹鳳眼閃過隱晦的恨色。
王姐?呵……
梔子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一頭霧水,只能看向身邊默不作聲的尤還。
這個女孩子是他們的王妹?
尤還舉起酒杯,嘴角掛著一抹客氣疏離的笑容,“有心了?!?p> 梔子亦舉起酒杯,微微一笑,飲下了杯中美酒。
“很久沒見姐姐了?!卑⒉璧拿嫔媳M是笑意,深邃美麗的丹鳳眼中卻平靜如水,“阿茶想念得緊。明天我與閨中好友,舉辦了一場馬會,姐姐可要來啊。你我姐妹到時好好敘敘?!?p> “好啊?!睏d子臉上亦盈滿了笑意仿佛這樣的提議再合意不過。
“如此,阿茶便恭候姐姐到來?!睌苛说P眼中的冷色,深邃的眸底盡是徹骨的冰冷。
“國主到!”內侍尖細的聲音再次傳來,是樓蘭國主尤祀到了。
他的臉色仍舊蒼白,身后緊跟著陌白。
尤祀做到王座之上,一眼便看到坐在下首的尤還與梔子,面上不自覺帶了絲淺笑。
可是當他看到尤還的冷臉時,臉上的淺笑又悄悄地消失不見。
“梔兒……”不過是一會兒,他的面上又多了一絲笑意,他向梔子招招手,“過來讓父王好好看看你?!?p> 梔子猶豫了一瞬,站起身來,來到大殿中央,見禮,“父王。”
“瘦了?!庇褥氪蛄恐鴹d子,眼神里充滿慈愛,語氣更是心疼。
梔子微微一笑,看著坐在上方的那名老人,他眼中的神色仿佛是很關切她的,但是夾雜了一些復雜的東西,這種復雜讓她感覺到心里不舒服,面容也不知不覺冷了下來,“多謝父王關心,梔兒這些日子有王兄照顧,過得很好?!?p> “是嗎?”尤祀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梔子的右手,渾濁的目光現出抹亮色,蒼老的音色暮靄沉沉,“那很好。不過太瘦了些,接下來就該好好養(yǎng)著,也不要在外出亂跑了?!?p> “是。謝父王。”梔子斂了眸色,恭聲答應。
坐在案幾面前的尤還悶口飲了口中的美酒,白玉瓷杯重重地擱在案幾上,墨黑的眸子冷意深深,“父王,我與王妹連日里奔波勞累,也不愿在此久留。我們這邊先退下吧?!?p> 尤祀點了點頭,渾濁的目光里閃過無奈,“去吧?!?p> 尤還牽過梔子的手,向外走去。
他這個父王啊,呵呵……
他眼底的冷,眼底的沉,眼底的痛是那么的深,深到仿佛入了骨髓。
除非彼岸重生。
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梔子的雙手,深邃的墨黑眸底充滿疲憊和不安,“梔兒……如果我騙了你,你可會原諒我?”
梔子抬眸,看向尤還,看清他眼底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心微微一疼,她不知怎么回答。
她想說,她不會原諒。
可是,這樣的尤還,讓她不忍心開口。
尤還微閉了眸子,然后忽而睜開,向往常一樣摸了摸她柔軟的褐色長發(fā),“王兄跟你開個玩笑,不回答也可以?!?p> “我不會原諒?!睏d子忽然開口,“不想原諒,哪怕情有可原。我憎恨所有欺騙,憎恨所有的隱瞞?!?p> 尤還的心口有些疼,有些慌,有些狠,有些絕。
他緩緩放下了摸她發(fā)絲的手掌,改為落在她的肩頭,他說,“我永不會騙你。”
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