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仁這樣決定以后,就專心在公事上面,沒過多久南宮夫人府上的婆子第一個找到角門上。
這個婆子在晉王府的地位遠(yuǎn)比南宮夫人要強,晉王府里至少有人認(rèn)得她,有一個負(fù)責(zé)照看枕邊人的管家名叫梁武,聽完婆子帶來的南宮夫人心聲,對話里的“凄慘”無動于衷,瞇著眼睛的梁武端著小茶壺,享受的吸溜上一口,慢慢騰騰的開聲。
“啊,是這樣啊.....我已曉得.....吸溜.....回去吧.....”
婆子焦急的往地上一跪,給他通通三個響頭:“武大爺您行行好兒,幫我這就往殿下面前要個回話,我家夫人讓林家的小潑婦快破了相,在家里尋東西要死,好歹讓殿下去看看她?!?p> “吸溜.....聽我說.....吸溜.....生閑氣不好.....”梁武在他瞇著只有一線天的眼簾里竭力的傳遞:“生閑氣,知道嗎?”
接著又是吸溜一口,品著他的茶。
婆子心想你一開口我就懂了,你沒開口就這個悠閑模樣我也懂了,可是我家夫人她不答應(yīng),我只能在這里求你,你老要是不往殿下那里去,我可回不了家。
她繼續(xù)給梁武磕響頭,在南宮夫人的嚴(yán)命之下,婆子的額頭沒幾下就青紫,看樣子打算在梁武磕死為止。
梁武當(dāng)然不能讓她在這里出事,他越過婆子的花白發(fā)頂,向著他坐的這間房外面飛個眼色,有個丫頭伸頭探腦的收到,轉(zhuǎn)身走出幾十步,就在這附近隔著一大片花籬笆的地方,另外有一個房間,這里有一個坐立不安的小丫頭,只得十一、二歲。
見到丫頭露出喜色:“姐姐,可是到我了嗎?”
丫頭招手:“武大爺剛辦完事兒,這就聽你說話,你跟我來?!?p> 把小丫頭帶到梁武的面前,南宮家的婆子額頭上已有血流出,小丫頭嚇得裹緊身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給梁武叩頭:“武大爺您好,我家陳娘子打發(fā)我來說句要緊話兒?!?p> 梁武是真能沉住氣,還是慢慢騰騰:“啊.....吸溜.....你是陳娘子的丫頭?”
斜眼悄瞄南宮家的婆子,她果然不是尋死來的,聽見這幾句對話知道她的事情有希望,如果殿下肯聽陳娘子丫頭的話,那么也將聽自己帶話,婆子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偷聽。
梁武肚子里暗暗的好笑,表面上還是云淡風(fēng)輕,聽小丫頭捏著嗓子回答:“我叫小桃,陳娘子今天跟著南宮夫人被打.....”
“嗯哼!”婆子重重的咳嗽。
小桃打個激靈,她其實不認(rèn)識南宮家的這個婆子,她在梁武面前很拘束,也不敢看是誰打斷她,反正她收到這一聲,她頓時變得聰明,急忙改口道:“陳娘子被林夫人打傷,特地讓我見殿下回一聲兒?!?p> 南宮家的婆子一聲也再不吭。
梁武肚子里笑的不行,暗想活該你磕破額頭,老子要是心壞點兒,能讓你在這里磕暈過去,都求人找不到門路的模樣兒,還敢當(dāng)面耍橫,就是沒有喬老爺親自跑來告狀,這場寡婦大打出手誰是誰非也一目了然。
人是有感覺的,婆子后背發(fā)寒,她自己說不定梁武對自己有了看法,可她又能怎么樣,她端著南宮家的飯碗,她也沒有辦法。
剛想到這里,就聽到有什么猛烈的摔在地上,隨之熱乎乎的東西噴濺到她伏地的額頭上,再就燙上面頰,面前更有狂風(fēng)大作,有聲“吧嗒”重重落地,是梁武摔了小茶壺后跳起來頓足于地,他的大罵聲如奔雷狂迸。
“什么陳娘子陳聾子陳瞎子陳不要皮子,是個什么玩意兒,敢來大爺我面前撒潑,大爺這里有你站的地方嗎?大爺是單侍候你陳娘子陳聾子陳瞎子陳不要皮子見殿下的人?滾,快滾,弄臟了地.....”
小桃本就膽子小,陳娘子這個老實頭也教不出惡人,從梁武變臉就拔腿開跑,梁武的話沒有罵完,她的人跑出晉王府,梁武的話罵完,南宮家的婆子跑出晉王府。
梁武舒坦的坐回去,站不如坐,還是坐著好,丫頭笑嘻嘻的送上另一個小茶壺,里面有一壺新茶,因梁武其實是個好脾氣的人,拿他開玩笑:“武大爺,您老罵歸罵,別摔茶壺成嗎?雖說這是文管家大爺自己做的,可是陶土難道不是錢,燒壺的炭火難道不是錢?再說我還得多掃一遍地,敢情不是您掃?!?p> “呵呵,那我省著點兒摔。”梁武端起小茶壺,吸溜吸溜的喝茶,看著好不愜意。
他的心里有本清賬。
做為和枕邊人接洽的管家,對各人的脾氣了如指掌,南宮夫人是個潑貨,和蔣夫人、小宣夫人等人斗斗也就罷了,認(rèn)真的尋上別人家,比如承平伯府這種,還是算了吧,承平伯夫人身有誥封,南宮夫人哪里是對手?
這也就是雜貨店里出身的姑娘不懂規(guī)矩,話說成親三個月她能學(xué)到多少?
換成別的誥命,往公堂上一坐,不把這事了結(jié)就不下公堂,南宮夫人要是不吃虧,殿下制定的南興律法何在?
另外的幾個,汪家的姚氏、左家的趙氏倒是想撒潑,上有南宮夫人、蔣夫人及小宣夫人,她們只能當(dāng)老實人,陳娘子是個老實人,一年到頭也不尋梁武管家要幾回東西,她只要有吃用的就安生的度日,可梁武今天就得拿老實人當(dāng)靶子。
“再不罵,你從此就不再老實;老實人跟著南宮家轉(zhuǎn),遲早要學(xué)壞;老實不是嗎?自己呆著多好,承平伯府是沒有明白過來,也是林夫人不會惹事體,否則誥命壓死人啊.....”
梁武喝著茶絮叨著給自己聽,中間丫頭過來續(xù)水,他坐在角門內(nèi)接著喝,直到看看天色不早估計今天承平伯府不會來告狀,他起身去書房里見梁仁回話。
“林家今天沒明白,明天我還是角門里候著她,萬不會讓林夫人把事情鬧大?!?p> 惹事的人與梁仁有關(guān),如果承平伯夫人披麻戴孝往晉王大門上一跪,不扼死幾個她尋死去,可比喬老爺來告狀犀利的多。
喬老爺剛走,梁武就在角門上候著,候的是承平伯夫人。
梁仁聽完微有悵然,他知道她不會來,她防備自己遠(yuǎn)勝過和南宮夫人等置氣,可是她不來,他隱隱的有失落感。
等到他從這失落感里清醒,梁武退出有一刻鐘,梁仁把自己又取笑一通,她是你的什么人?要你為她牽腸掛肚,不來豈不是正好,他苦心尋到的枕邊人,可不想隨意的就失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