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朱紅大門打開,滿面怒容的梁仁和承平伯夫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他們分別被簇?fù)碇?,否則看他們神情說不定早就動手,雖然以下犯上這事情沒可能出現(xiàn)。
梁仁冷笑:“夫人,人都在這里,你來指指看,到底你又和誰發(fā)動口角?”
把個袖子往下甩動,像是嫌棄一塊牛皮糖。
承平伯夫人火冒三丈,雙眸放寒冰凝著他,一字一句地不肯吃虧:“殿下,請您再聽我說一遍,晚飯后我的丫頭茶香出門買東西,半道兒里躥出一個人險些把她打了,雖然天黑,雖然道邊燈不明,茶香也認(rèn)清楚了,欺負(fù)我的還是那幾個人,見天兒欺負(fù)我順手了是怎么著?”
眸光橫掃枕邊人,再回到梁仁身上:“給我作主,否則我不活了.....”
小宣夫人頭一個氣炸般的沖上前,手舞足蹈精神亢奮,她的雙手牢牢的挽住梁仁,把自己這個人往梁仁胸膛上貼,面容惡狠狠鎖定承平伯夫人:“你才欺負(fù)人,就你欺負(fù)人!”
這位是開頭的,蔣夫人等見到,不肯向小宣夫人示弱,一擁而上把梁仁圍在中間,她們各自花枝招展,衣裳五顏六色,生得英俊的梁仁頓時變成一位新美人兒。
哪怕剛剛兩人心若合一,承平伯夫人也頓起憎惡,這一幕太不像話,而多出來枕邊人的場景怎么看怎么....反感。
她開始演戲,可是直接入戲,在神情里表現(xiàn)的嫌棄足夠惹出別人的反感。
這神情像把鉤子,梁仁也直接入戲,他忽然想到,這位年青守節(jié)令人敬佩的未亡人認(rèn)為自己風(fēng)流,哪怕她為自己做事,也不見得就真正的敬愛自己,梁仁猶猶豫豫出于需要的把他的新仇舊恨拉出來遛遛。
任何一位公開養(yǎng)六個外室的殿下都可以被認(rèn)為風(fēng)流,雖然當(dāng)事人如梁仁一樣都不會承認(rèn)。
梁仁為自己找的理由,倘若他潔身自好,就無法和老洪王遺留下來的南興官員們打成一片,這個理由是風(fēng)流男子最常用也最拉同情心的一個,但事實不風(fēng)流也一樣的可以治理好,所以這個理由只有梁仁及他的贊同者認(rèn)可。
離開深宮的梁仁接下來就離開京城,意味著他把南興治理好,就將擺脫當(dāng)今的控制,和他排斥的當(dāng)今關(guān)心。
十幾年里他沒有收到來自父親的關(guān)懷,長大的他也不想需要,只要親事上由自己當(dāng)家,梁仁將從此得到屬于自己的生活。
要歌,就歌。
要哭,也哭的自由,并非由別人強加而成。
他想盡一切辦法躲避賜婚及打他親事主意的人,當(dāng)然殿下在親事上打別人的主意他不會介懷,因為那由他作主。
他的自由,他的喜好,由他作主。
風(fēng)流,是個最好的借口;流連女色,是個把親事嚇跑的最好理由。
最后一點,和躲避賜婚具有同樣的重要性,夫子尚且有云:食色性也,晉王梁仁是個正常的人,他有自己的需求,風(fēng)流滿足他及所有為風(fēng)流而尋找原因的人,他何樂而不為?
并且,他不承認(rèn)自己風(fēng)流,因為他有政治原因、家庭原因、自身需求。
打死殿下也不會承認(rèn),他自身需求、家庭原因、政治原因。
承平伯夫人忽起的憎惡像把尖刀,把梁仁一大塊遮羞布卷的無影無蹤,讓他享受的內(nèi)心赤祼祼暴露真相,致使梁仁猶豫的無名火騰騰的上升,包括對魯王欺壓無奈的無名火,也一古腦兒的匯合。
直到他不再猶豫,和承平伯夫人完完全全的對上,一個是飽受喪夫欺凌而對府外人充滿不信任,所以護(hù)短的寡婦;另一個是風(fēng)流護(hù)花還要維護(hù)一下自己尊嚴(yán)的殿下,
承平伯夫人推出茶香,嗓音氣的變掉:“去認(rèn),去尋,找出欺負(fù)咱們的那個人?!?p> 梁仁冷笑:“你認(rèn),認(rèn)不出來拿你是問。”
茶香的目光掃過枕邊人的隊伍,小桃第一個往陳娘子后面縮著,南宮夫人的丫頭香圓見可以露臉,她冷哼一聲挺起胸膛往前站著,覺得有殿下?lián)窝槐睾ε隆?p> 實際上才是有殿下?lián)窝牟柘阋娝龂虖?,尖指甲到香圓鼻尖上:“就是你險些打到我?!?p> 香圓愕然:“哎!你長眼睛看清楚好不好?”
茶香和她的口氣一模一樣,反道:“哎,你長眼睛看清楚這是哪里,你看清楚好不好,輪不到你猖狂。”
然后接近一刻鐘的時間,茶香咬定就是香圓:“就是你,不是你為什么站出來?平時囂張慣了的,才會欺負(fù)到我們家,一定是你!”
枕邊人們同茶香吵,林家的丫頭婆子跟著吵,三個女人仿佛一臺戲,這里不下三十個,整條街道都被騷擾,鄰家燭火接二連三的亮起,出來看的人一個兩個三個.....附近街道的狗汪汪狂叫,像是三十臺戲班子唱大戲。
香圓氣苦,淚眼汪汪的后退,在南宮夫人背后輕泣,眼角余光不住看著梁仁,這位殿下繃緊面容好生的嚇人,看得出來他對承平伯夫人怒氣頻生,可是指望他發(fā)作,香圓沒有等到。
香圓退后,茶香的底氣大增。
承平伯去世后,伯夫人的遭遇,稍有正義的人誰會不生氣呢,茶香積著的那些氣在今天大大的發(fā)作一回。
逼退香圓,她的手指挪動著,點到小宣夫人的丫頭面上:“咦,我記錯了,不是她,應(yīng)該是你,你們兩個臉兒都圓圓,身材也相仿,是你險些打到我吧?”
枕邊人的交情實在淺薄,南宮夫人聽到這句話冷笑連連,就是香圓也跳出來指住小宣夫人的丫頭,氣呼呼地道:“原來是你害的我。”
南宮夫人有香圓,小宣夫人嫉妒南宮夫人爭寵的手段,纏著梁仁為她買一個和香圓差不多面容體態(tài)的丫頭。
小宣夫人平時不服南宮夫人,背后為什么模仿她?還不是因為南宮夫人是枕邊人中最為得寵的那個,從表面上看是這樣。
茶香和香圓兩個丫頭指證一個丫頭,一個指證她打人,另一個指證她害自己,又鬧一刻鐘,隔壁街上的喬老爺趕來,向梁仁詢問:“殿下,這半夜的鬧未亡人家里,成何體統(tǒng)?”
枕邊人們一擁而上,尖嗓子厲嗓子充滿正義的嗓子把喬老爺圍繞:“是她半夜搶殿下!”
喬老爺惱火:“住口!”
他向著梁仁壓抑著嗓音,人微微哆嗦著,顯然讓氣的狠了,書面用語也不用了,直白地道:“殿下,這是寡婦人家?!?p> 對于這樣的話枕邊人不依,誰還不是寡婦人家呢,只有你喬老頭兒不是;林家的人只要她們吵就跟著吵。
又是一刻鐘的枕邊人和林家爭吵大戰(zhàn)幾回合,承平伯夫人堅持要打人未遂的兇手,喬老爺吵不好架堅定的向著她,梁仁堅決要茶香認(rèn)出來是誰,茶香忽然道:“咦,好像也不是你,”
她苦著臉兒:“怎么辦,我這會兒記不真了?!?p> 承平伯夫人安慰她:“別著急,先回去睡一覺,沒準(zhǔn)兒你明天醒來,就能認(rèn)得清楚?!?p> 說完,向著喬老爺欠身,因她是伯夫人,喬老爺還禮。
“又勞動您,請回去歇息,這丫頭讓嚇著了,得明兒才能理論明白。”
喬老爺先入為主,“夜鬧寡婦家”有理也沒理,他道:“是啊,歇息去吧,有話白天說?!?p> 在枕邊人七嘴八舌的反對聲里:“別走,”
“全是你鬧的,你憑什么走?”
“啪!”
大門關(guān)上,門頭上匾額“承平伯府”四個大字威嚴(yán)的看著這出子鬧劇中人。
喬老爺招呼鄰居們關(guān)門閉戶,恢復(fù)深夜的寧靜,梁仁帶著枕邊人也就離開。
小宣夫人口口聲聲的罵:“一會兒是你,一會兒又不是你,殿下在這里也亂說話嗎?殿下,您要為我作主?!?p> 相較于這出鬧劇,枕邊人還是認(rèn)為爭寵更為重要,并且她們互相懷疑對方,反相信承平伯夫人的話,都認(rèn)為有一個人的丫頭確實打了林家的人。
關(guān)于鬧劇的起源不再重要,當(dāng)前爭風(fēng)才最致命,南宮夫人也湊上來:“殿下,您也要為我作主才成?!?p> “殿下,”
“殿下,”
一個一個的湊上來,陳娘子素來不習(xí)慣爭寵,她只是湊個數(shù)兒,嘴皮子動動,其實不愛說這樣的話,也就沒有說出來。
又是一刻鐘的鬧劇,小宣夫人指責(zé)香圓窩里反,香圓反唇相譏小宣夫人的丫頭像她:“天生娘胎的模樣兒性情,誰也學(xué)不來。”
小宣夫人恨她當(dāng)眾揭短,大力摑一掌,香圓一腦袋頂上來,小宣夫人錯身讓開,把蔣夫人頂?shù)乖诘亍?p> 四下里的狗助興的大叫著,這里還是唱大戲。
梁仁一句話定音,他冷漠凝神承平伯府大門,牙縫里迸出三個字:“惹不起。”
枕邊人恍然大悟。
蔣夫人今晚理當(dāng)接手殿下,她頭一個大度臉兒,不計較被香圓撞倒,小宣夫人和南宮夫人懊惱的齊聲:“是啊,應(yīng)該怪的是她?!?p> 承平伯府林家的那個。
很快他們遠(yuǎn)去,狗不再叫嚷,街道靜靜的回到寂寞,明月清風(fēng)重新占據(jù)它的天下。
無人知道在這場明早娛樂大眾的新聞里,一件大事情得到解決。
.....
溫恭伯府是京里的老世家,對于作息飲食形成規(guī)律,經(jīng)過數(shù)代而整理對養(yǎng)生極為重要的規(guī)律,出嫁的女兒毛太宰夫人也嚴(yán)格遵守。
一早,她按時辰起來,秋天不用姜,用紅棗湯,新聞在這個時候送進(jìn)來,毛太宰夫人聽完開頭,直接把紅棗湯噴出去,四下里小有狼藉,毛太宰夫人也顧不上影響她的名門修養(yǎng),震驚到六神無主的她喃喃追問:“這是真的?”
“是,半夜寡婦們搶殿下,吵的幾條街道不安,這是真事。”
毛太宰夫人回過神,如果沒有名門修養(yǎng),可能破口大罵,大罵的話最后關(guān)頭剎車在她的喉嚨口,化成向傷風(fēng)敗俗鎮(zhèn)壓的幾個字:“太不像話了!”
淼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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