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拿著阿三的遺物,那副眼鏡,那是從他褲子口袋里找到的。自從阿三溺水而死之后,我便很少再看到阿龍出來跟我們一起玩,我們也不再去河邊了。自那以后,我們便很少看到阿龍了,也許是升入中學(xué)的緣故,幾年后,我從父母那里得知,阿龍輟學(xué)到外面打工,臨走的時候,將這副眼鏡交給了我,我不知道為什么,他一直把這副眼鏡一直帶在身邊,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背井離鄉(xiāng),也許是心里始終懷著對阿三的一絲愧疚吧!
升入大學(xué)后,我同家鄉(xiāng)的小伙伴們便很少再聯(lián)系,而阿龍卻回到故鄉(xiāng),娶了當(dāng)?shù)氐囊粋€女孩,過起了簡單而平凡的小日子,我聽說他們一直在做建筑石料運輸生意,還生了一個女兒。
我在大學(xué)的時候,遇到了我的初戀戴靜柔。她是一個品學(xué)兼優(yōu)的女孩子,由于高考發(fā)揮失常,沒能考上心目中理想的大學(xué),卻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上了我們學(xué)校的政法系,學(xué)習(xí)行政管理,我和她的相遇完全是一場意外。
“討論希斯克利夫這個人,我們不能夠從單一的角度去看待他,首先,作為一個身處法治社會的公民,他顯然違反了當(dāng)時的法律,即便是在虛擬的小說世界,囚禁這種事情明顯是違法的?!贝黛o柔在課堂之上積極的發(fā)言,周圍的同學(xué)們都在認真的聆聽。
孫教授給我開展的《名著中的是非》這個課題,是要我們運用我們所學(xué)的知識,去解讀、理解或批判名著中的故事與人物。
作為持反對觀點的我,毫不猶豫的反駁了她:“戴同學(xué),你這樣說已經(jīng)違背了作者寫這部小說的初衷了,既然你說不能簡單地看,那么作者所處的成長環(huán)境,時代背景,我們應(yīng)該知道,主人公的惡,是作者投放到這個故事中去的,是帶著一點悲情英雄主義的模式,如果從這個角度切入,很明顯,你就可以理解作者和希斯克利夫!”
我們討論的是《呼嘯山莊》中男主人公希斯克利夫的功過是非。戴靜柔毫不客氣,她接著說:“如果每一個窮苦人翻身之后,都要報復(fù)曾經(jīng)傷害過自己的人,每一個失戀的男人都要報復(fù)自己的前女友,你覺得在這樣的社會中,希斯克利夫的惡不就是全人類的惡了嗎?難道你也想囚禁你的前女友嗎?”班里的同學(xué)都笑了起來,孫教授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并沒有打擾我們的討論。
“但是你別忘了,勃朗特也是一名女性,在她筆下的囚禁,是不是別有所指!”
下課后,我的死黨梁超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說:“這下好了,你把全班的女生都得罪了!”我望著戴靜柔看我時候惡狠狠的眼神,對他說:“得罪她一個就夠了!”
事情就是這樣,以后每次的辯論會,無論是什么主題,我總是跟她作對,這樣做并非故意,也絕非偶然。喜歡一個人有千萬種表達方式,而我選擇了最笨的那種,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是同學(xué)們眼中的一對死對頭,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真的用這樣的方式,引起了她的注意,并且在她的內(nèi)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時間飛逝,這樣的關(guān)系讓我們都習(xí)慣了彼此,水漲船高,我們慢慢走到了一起,這種日積月累的感情勝過一見鐘情的新鮮感。我們經(jīng)常一起出入圖書館,食堂,羽毛球館等等。但是突然有一天,我發(fā)覺事情有些不對頭。
最近戴靜柔正在看一本名叫《光榮與夢想》的著作,是美國作家曼徹斯特描寫美國政治、經(jīng)濟風(fēng)貌的著作。我無意間翻看起這本書,發(fā)現(xiàn)這本書里面的很多頁都被畫滿了涂鴉,我一開始不認為這是她干的,但是眼下的問題是,她該怎么把書還回去呢?如果被回收圖書的老師發(fā)現(xiàn),照價備嘗還是小事,要是追究她的責(zé)任,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樣的書你也敢借出來,有沒有想過自己當(dāng)了冤大頭?”我打開書,一頁一頁的翻給她看。
她嚇了一跳,一下子搶走了我手中的書,對我呵斥道:“誰讓你動我的東西了?”
我更是一驚,不知道她哪來的無名火,她收拾好東西轉(zhuǎn)身就走,后來她以圖書丟了為借口,給圖書館還了一本新書,但事情還沒有了解。
戴靜柔開始和宿舍的同學(xué)敵對,我們?nèi)ド瞎舱n的時候,我看到前面一群同學(xué)圍在一起嘀嘀咕咕,我欠了欠身子,去聽他們在說什么。
“她晚上說夢話,好恐怖的!”一個女生說。
“是啊,我看她一天天神經(jīng)衰弱的樣子,都不敢跟她走近,你們說,是不是......”
“你們在說誰???”我向前探了探身子說。
誰知竟然嚇了她們一跳,有個女生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全班同學(xué)都往這邊看,臺上的老師一下子停住了,好在把旁邊的男生比較激靈,對著老師說:“不......不好意思,剛才有蟑螂!”
事后我聽梁超說:“戴靜柔最近被她們宿舍孤立了,事情有些蹊蹺,沒準(zhǔn)是那些女生嫉妒她成績好,人緣好,所以故意造的謠,你可別往心里去??!”
“怎么會呢!”我故作鎮(zhèn)定的說,但是心里想的卻是:怎么會不往心里去呢?
我必須有所行動,于是我把戴靜柔約了出來,同之前相比,她變化太大了,整個人都變了一個狀態(tài),就像快要枯萎的鮮花。
“你最近怎么了?”
“沒怎么,你找我什么事?”
“我們非要有事才能在一起嗎?你怕我懟你啊!”
“你來了,我正好有事對你說!”她有什么事,是不是跟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有關(guān)?我一下子愣住了。
“咱們分手吧!”
“等等!”我沒反應(yīng)過來:“你說什么?”
“我們分手吧!”她面無表情,再一次重申。
“為什么??!”
“說了你也不會懂!”
“你不說,怎么會知道我不懂呢?”
“你到現(xiàn)在也沒變,還是那么愛跟我作對!”
“你都說分手了,總不能讓我繳械投降吧!”她笑了笑,背上包轉(zhuǎn)身離開了。那晚我叫上梁超等人去喝酒,大醉而歸,第二天,我從梁超口中得知,戴靜柔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