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這些往事,鵬飛的心里有苦澀也有甜蜜。而眼下他最關心的是,青林到底怎么了?
鵬飛想起,有一次拉青林到一個出名的景區(qū)玩,他看到青林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問:“好像有啥心事???”
青林:“我在想村里的事兒呢!”
“我專門陪你出來散心的,你怎么又想工作上的事了?當個小村長,比當市長還操心哩!”
“你知道,我是個笨人,能力有限。大伙兒選我當村主任,是想讓我領著鄉(xiāng)親們致富哩,可我干了一年多了,村里還沒啥起色?!?p> “慢慢來唄!別想這些煩心事了!今天玩?zhèn)€痛快!”
“好!”
他們在景區(qū)轉(zhuǎn)著,互相拍照留念。
青林忽然說道:“我想咱村的風景也不錯,是不是也能搞搞旅游開發(fā)?”
鵬飛:“對呀!這個主意挺好!”
青林:“只是這錢從哪里來?。 ?p> 鵬飛:“國家修高速公路,咱村賣的地不是有批錢嗎?”
“那才一百多萬,擱到里邊連根毛也不顯。錢花到這上邊,會挨罵的!唉!就是這點錢讓我作住難了!”
“怎么了?”
青林嘆了口氣“群眾要求把錢分到戶,鄉(xiāng)里不讓分,說是讓搞項目,可那有合適的項目?。∨缓?,就把這錢給打水漂了,那才虧對鄉(xiāng)親們哩!現(xiàn)在這錢真成了塊燙手的熱紅薯了!”
“看看,咱不是說好不想這不開心的事兒了嗎?”
“對!不想!不想!”
現(xiàn)在,村里這么多人找青林,他的電話又關機,秦鵬飛實在想不出青林到底是怎么了,他決定回村里看個究竟。正想起身時,淑琴和秦母推門進來。
淑琴:“鵬飛,咱媽要回鄉(xiāng)下哩!”
鵬飛:“媽,咱不是說好了,這次多住些天的嗎?”
秦母:“我都住了快一個月了!”
鵬飛:“城里也是你的家,你就住吧!”
秦母:“我在這兒住不慣,還是回村里住著舒坦?!?p> 淑琴:“你一個人在鄉(xiāng)下住,我們咋能放心哩!”
秦母:“我這無病無災的,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你們把心放到肚里吧!”
鵬飛:“你真要走,我們也攔不住你,我送你回去?!?p> 秦母:“不用!你們忙你們的,我到汽車站買張票,搭車回去?!?p> 淑琴急忙說道:“媽,咱家有兩輛車哩,那能讓你坐客車回去??!鵬飛,你送媽回去吧!”
鵬飛:“我正想回村看看哩!還是一塊兒回吧!”
淑琴忽想起什么,問道:“對了,鵬飛,青林的電話你打通了嗎?”
鵬飛:“他關機了。村里這么多人找他,可能真的出啥事兒了!”
秦母對青林如對自己的兒子一樣,現(xiàn)在聽說青林出事,也吃了一驚:“???青林咋了?”
鵬飛搖搖頭:“不知道,聯(lián)系不上了!”
秦母:“哦?咱快回去吧!”
淑琴拿出一疊錢遞給秦母:“媽,這些錢,你拿上。”
秦母:“我有錢,不用的?!?p> 鵬飛:“拿上吧!想吃啥就買啥,我們不在你身邊,你別太刻薄自己了!”
淑琴:“就是,只要你身體好好的,那就是我們的福氣?!?p> 秦母接過錢:“好,我拿上。走吧!”
于是,鵬飛開上車送母親回村。
這時候在玫瑰谷青林家的大門上,一把大鎖鎖著,門前聚集著一群人在議論:
“好幾天了,這門就一直鎖著。”
“青林的媳婦也好幾天沒露面了!”
“青林到底是去哪兒了?”
又有兩人往青林家的門前趕來。走在前邊的是王順昌,后邊的一個女人,是志峰的媽,因為嘴快,說話像打機關槍似的,加上好說閑話,搬弄是非,人送外號快嘴。
快嘴緊走幾步,追上王順昌,說:“你聽說了嗎?青林不見好幾天了!”
王順昌:“這人不見了,修高速公路的賣地款會不會也不見了?”
快嘴:“你是說青林拿著這錢跑了?”
王順昌:“我可沒這么說,不過,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
快嘴:“那可是一百多萬呢!”
王順昌:“就是,錢數(shù)大了,人容易動邪念?!?p> 這時,一個叫愣娃的和幾個人也跑了過來。
快嘴喊道:“哎,你們知道嗎?青林拿著村里的一百多萬跑了!”
愣娃:“??!這錢夠我吃喝一輩子了!當初就該給大家分了!”
眾人附和:“是啊!”
愣娃指指青林家門口:“我說青林家門前咋恁多人哩!”
快嘴:“咱們快去看看!”
眾人快步往青林家門前走去,青林家門前的人越聚越多。
有人問道:“這青林到底是咋了?好幾天都沒有消息了!”
快嘴:“這還用問?青林一定是拿著錢跑了!”
馬文奎,是玉芳的哥哥,他是村委會副主任。這時他也在青林家門前,快嘴的話他聽著刺耳,便說道:“話不能這么說,青林不是那號人!”
愣娃:“好人壞人臉上也沒寫著字,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是那號人?”
馬文奎:“也許青林是出去給村里跑項目去了?!?p> 快嘴:“跑項目?他帶著老婆出去跑項目?”
愣娃:“就是!你說他兩口子是拿著公款旅游還差不多!當初我就強烈要求,把錢分了,干部們就是不答應,結果項目沒跑成,連錢也飛了!”
馬文奎:“那款是由村會計大旺掌握著哩,青林想取就取了?”
一群眾:“大旺家門上也落著鎖哩!”
愣娃:“是不是青林和大旺私下把錢分了,倆人都跑了?”
快嘴:“順昌,你不是有大旺的電話嗎?快打個電話!”
王順昌拿出手機撥打,手機里傳出聲音:你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王順昌:“他停機了。”
快嘴:“這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嘛,一定是倆人分了錢,都跑了!順昌,你也是村里的大能人哩,你說,這事該咋辦哩?”
王順昌:“要真是這樣,得去報案。不過,我可吃不準,咱們還是先到村部,把支書請出來問問?!?p> 愣娃:“說不定支書也分了一份呢!”
快嘴:“那還磨嘰啥,走,去村部!”
眾人離開門前,往村部跑去。
玫瑰谷的黨支部書記趙春苗有五十多歲,人們喜歡叫她趙二嬸。她正在村部辦公,聽見外邊吵嚷,便走了出來。看見村部的院子里群眾黑呀呀地站了一院,就知道大家是為青林而來的。
聽著群眾的議論,趙二嬸站到平時演戲、開會的高臺上說道:“鄉(xiāng)親們,大家都別著急嘛!青林和大旺是不見了,我也在找他們??蛇@說明不了他們就有問題。他們是大家選出來的,大家對他們應該是了解的,我想就是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把公款分了。大家別聽說風就是雨的。”
人群中,王順昌對愣娃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什么。
愣娃沖上前去,跳上高臺:“支書大嬸,是不是你得了什么好處,你這么包庇他們?
趙二嬸惱怒地:“愣娃,你胡說什么?”
愣娃:“這倆人不見好幾天,你這當支書的都不知道他們干啥去了?連他們的老婆也不見了,你敢說這里頭沒有貓膩?”
趙二嬸:“愣娃,你說話要負責任!你敢斷定就有貓膩?”
這時楞娃的爺爺?shù)峦哌M院中,向高臺上喊:“愣娃,你給我滾下來!”
愣娃:“爺,你別打岔,我這是代表群眾在伸張正義哩!支書,要是沒有貓膩,這筆錢為啥不給大家分了?”
趙二嬸:“這錢要集中使用給村里辦項目,是鄉(xiāng)里的意思,也是村民大會通過的?!?p> 愣娃:“大會通過?我咋不知道?”
德望穿過人群,走上臺來,舉起拐杖向愣娃打來。
德望邊打邊嚷:“你除了知道打麻將,還知道個啥?我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愣娃抱頭鼠竄,跑下臺去。臺下發(fā)出一陣笑聲。
王順昌捅捅快嘴:“這錢該給大家分了?!?p> 快嘴高喊:“大家說,這錢是不是該給大家分了?”
許多人跟著起哄:“分了!分了!”
趙二嬸:“這么大的事兒我一個人可做不了主,得等青林和大旺回來?!?p> 人群中:“那就快找他們呀!”
趙二嬸:“他們電話停機了,我一時也找不到。只有再等等了?!?p> 王順昌:“青林會不會去鵬飛那里了?”
趙二嬸:“我已給鵬飛打過電話,他也不知道青林在哪兒?!?p> 馬文奎:“我也打電話問過,青林沒去找過鵬飛?!?p> 快嘴:“鵬飛和青林可是赤肚子在一塊長大的,倆人鼻子不離腮的,他說不知道,鬼才信哪!”
趙二嬸:“你兒子不是在鵬飛那里打工的嗎?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你兒子,看青林找沒找過鵬飛?”
快嘴:“我給俺志峰打過了,那鵬飛和青林合穿一條褲子,他給青林打馬虎眼哩!”
馬文奎:“你連鵬飛也不信了?”
王順昌:“我看這事得到鄉(xiāng)里說道說道!”
快嘴:“就是哩!咱們都到鄉(xiāng)里上訪去!”
愣娃:“走!上訪!”
眾人一呼而應,往外涌去。
德望喊:“愣娃,你給我回來!”
楞娃不聽,反而快步向前跑著?!?p> 趙二嬸也喊道:“大家回來!”
但惱怒的人們把趙二嬸的話當成了耳旁風,要一起往鄉(xiāng)里去上訪。眾人邊走邊鼓動著別的村民,上訪的隊伍越來越大了。
趙二嬸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對身邊的馬文奎說:“我們也跟去吧!能攔回來最好攔回來,攔不回來,只好等著挨訓了!”
馬文奎點點頭,和趙二嬸一同走了。
德望也向村外走著,自言自語地:“亂了!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