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秋天的第一片銀杏是什么時候落下的,就像不知道第一聲蟬鳴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潮熱的暑氣并沒那么快退去,風吹著皮膚上的汗液,黏黏地發(fā)著涼。他坐在水邊的石頭上,有浪的聲音和貨船的鳴笛,時間在這從來不會匆匆,就像漫步在壩上連綿的小路,歲月和末點一樣漫長。
教室窗戶正對著長江,午后他時常撐著頭坐在邊上,偶爾會傳來似搖椅晃動般木頭吱呀的響。定格的風景在他腦中是一幅畫,可惜找不到彩色的畫筆,尋得了鉛筆寫下了一首現(xiàn)代詩,他總是反復品讀,并非覺得有多美妙的詞句,而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青春有個真實的輪廓,且一筆一劃刻入回憶里那些草木花鳥、濤聲蟬鳴。
陽臺的墻面脫落幾塊,零零星星的灰和白,墨綠的漆似霉斑,混亂的調(diào)色板從來缺少美感。他就趴在走廊的護欄上,對面的紅磚樓孤孤單單,樓下的主道學生來來往往,或許陌生的面龐是哪些人心里藏著的愛戀,總是不經(jīng)意的一撇,就成了說不出口的秘密。他描繪那個女孩像叢中黃花的倩影,淡色的孤僻里還帶著絲絲憂郁,于是女孩活在了他的心里,用他夸張而曼妙的修辭打造了新的軀體,沉淪中抹殺了作為人性的本意。
就像他總是憧憬未知的美好,風就是愈近迫歸宿,愈明了自己的消亡,說到底只是一團無形的氣。記憶里橫七豎八的石巷,郁郁青青的蒼苔,雨滴落在烏黑的瓦片,光怪陸離的片段模糊不清,粘著塵灰的相機只架在遠方的夢里。
那個秋日的午后他并不惶恐,遠山就立在那,江水依然流,但自己必然離去。
有天晚上在回去途中遇上一個瘋子,瘋子對著他吱吱地笑,四周空無一人,只有磨牙般的笑聲,幽暗的路燈。他緊盯著瘋子,瘋子緊盯著他,瘋子吼他看什么看,他拔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