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家,把我看到的外賣招聘事情跟母親說。
然后告訴母親,我想干外賣。
母親說,“干可以,我看你在家那么久,應該找點事做。”
她陪我去外賣富區(qū)店。
她當時不信,有人會出門,有人敢出門。
看了一圈,信了。
那天的事情說起來好笑,因為在家憋小說,我留了一頭長發(fā),胡子好幾天刮一回,常常都是胡子拉碴,頭發(fā)亂蓬蓬的。
但是我就喜歡長頭發(fā)。
曾經(jīng)有位親戚曾經(jīng)跟我說,“長頭發(fā)壓運氣?!蹦鞘俏乙粋€長輩,她當時對我說的那些話應該是出于好心。
反正我短頭發(fā)也沒見得有什么運氣,換換留長頭發(fā)試試。
為了理發(fā),我和母親犟過嘴。知道這樣不對。
但是就是喜歡長頭發(fā)。
我自我感覺,長頭發(fā)的我,應該很帥,風吹起頭發(fā),飄逸的感覺讓我很自在。
與眾不同不是我特立獨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千篇一律是古代,與眾不同才是這個時代——這話我是在一本作家的書里看見的。
我就一送外賣的,小說叫做《外賣哥日記》,這就是個日記,是我每天的心情。
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能教課受業(yè),充其量就是個老百姓小說,不要被打擊成歪理邪說,滑天下之大稽,無稽之談就好。
我就一老百姓,我就一外賣哥,逼急眼了,也不過一句——CNM的。
我和母親坐公交去外賣富區(qū)店,到了那一打聽才知道,做外賣要自己備車,外賣公司不提供,還要自己交保險。
不備車就得自己買,要買車得需要錢,交保險又得管母親借。這下難住了我。
在網(wǎng)上寫小說的日子,我連煙都買不起,一盒煙最便宜的只有五塊五——靈芝。
這我都買不起,我哪來錢自己備車?
回了家,母親怕我耍小性子,反復問我,“你能不能干,會不會中途不干。”
這句話,我也問自己,我會不會半途而廢?
后來想了想,做外賣就干自己的活,跟誰都不嘎達牙,按我的性格,應該沒有事。
我反復打保證。
母親答應借我錢。
買電動,我自己去的。求了親戚去談價錢,親戚和老板熟識,講價還價,我有了人生第一臺電動車。
說起來可笑,我曾經(jīng)因為最窮的時候,也就是我在寫《大宋奇?zhèn)b傳》的時候,我撿過地上煙頭,買過煙葉子卷旱煙抽。
我為什么會抽煙?
我總覺得,這塊氣場不對。在外面很自在,回到家,頭腦就不清楚。煙的刺激能讓我頭腦清晰片刻。
不知道有人有信仰沒有,你們管這叫什么?是不是叫邪?
頭腦不清楚,我就抽煙,這樣寫的幾部小說,也有了煙癮。
買電動。
母親又讓我剪頭,母親押著我去理發(fā)。
這的理發(fā)廳跟你們介紹一下,十塊錢的理發(fā)店是沒水平的,而且是女理發(fā)師。
在她們那,什么發(fā)型都不會,就會剪圓頭,平頭。
我指著手機里的發(fā)型,我要這發(fā)型,這那理發(fā)師都不會,我跟我母親說,“我想換理發(fā)店?!?p> 母親說,“這就行,別的地方貴?!?p> 我拗不過她,車錢剛管我母親借的,只有聽她的。
這里有個心得,在富區(qū),要剪頭,還得去高檔理發(fā)廳,男性理發(fā)師才是真專業(yè)的。
在這兒,男人只有上班才是有本事,女人才應該做買賣,應該看店鋪。
也許我這話也武斷,鐵西和鐵東有區(qū)別。
鐵東都是無業(yè)游民,鐵西因為有國企。
男性如果做買賣,守店鋪,在鐵西的人眼里叫做不務正業(yè)。
沒錯,這就是我們這,地點是鐵西,這個時代了,他們還是那么想。
男人做買賣,守店鋪,不是真職業(yè)就是真專業(yè)。
這不嘛,一頭長頭發(fā),給我剪了個四不像。
很像七八十年代人的發(fā)型。
可惜了我那頭長頭發(fā)。
剪了發(fā),我去外賣,報道,這樣做了外賣哥。
說起來可笑,去報道,第一次騎電動上街,看見車就害怕,騎的很慢。
到外賣富區(qū)店報道,明明因為疫情,街上沒有幾輛車,離的很遠,也不敢拐彎,等了好半天才過街道。
在外賣富區(qū)店,報道,交了保險,我管站長要發(fā)票,其實我是說錯了,我想要收據(jù)。
就怕哪天發(fā)生事情,他們不承認我交過保險。
結果站長說,“我們這,誰交了保險都沒有發(fā)票?!?p> 我改口,我說,“我說錯了,我想要收據(jù)?!?p> 站長還是那句話,“我們這誰都沒有收據(jù),你不用怕,只要你交了,就能在網(wǎng)上查。”
然后他指給我看。
果然有我。
因為還要干外賣,只有閉嘴,“算是吃虧嗎?”——我想。
“可能是”,出了外賣富區(qū)店,我笑。
回家要路過一條鐵路,被大貨車壓得坑坑包包,我騎的很慢,也還是顛的不行,我就挑好點路走,不小心就過了車界。
后面有人狂按喇叭,我很害怕,往旁邊躲。
回頭才看見,車里坐著個看樣子只有二十左右歲的孩子在開車。
是輛SUV。
懦弱,忐忑,在那瞬間都迸發(fā)出來,靠在路邊讓他走。
結果他路過我身邊,一臉的撇疑,看著我說不出來的嘲笑。
那瞬間我有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