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二樓臨院兒的這間廂房里,不同別處,配置精美,鋪陳華麗,一派富貴氣象。
一進(jìn)門,地上鋪著厚實而華貴的地毯,正中央設(shè)一個墨煙凍石鼎,冒著裊裊香煙。抬頭迎面墻上貼著一幅名家之畫,畫的人物固然是好的。畫下面設(shè)著兩把紫檀雕花太師椅,中間一張紫檀雕花方幾。椅的左右兩邊擺著一對青瓷大花瓶。
兩個次間各被紫檀的步步高升落地罩隔開,掛著金絲藤紅漆竹簾子,透過簾子瞧見南次間布置成書齋的樣子。書案后面是一把禪椅,一架架書、畫缸、文房四寶并陳設(shè)玩器古董。北次間設(shè)一張紫檀雕瑞獸拔步床,床上懸著明黃色帳幔。床前置一個壽山石龍紋插屏。窗下還設(shè)著紫檀雕花貴妃榻,可坐可躺。
這廂,床上正有一個大小伙子在呼呼大睡,鼾聲震天。榻上也躺著一個少年人,但似被鼾聲所擾。
他終于忍不住坐起來,無奈的笑了笑,隨即慢慢走到床邊,左右動了動脖子,攥起拳頭來就向床上睡著的人掄去?!拔易屇愦蚝魢?,讓你打呼嚕?!?p> “?。 闭谒X的人吃痛,一下子坐起。
一臉懵道:“你干什么呢?”
少年嘴角勾出有些邪氣的弧度,對著自己的拳頭吹了口氣,“讓你打擾小爺睡覺?!?p> 大小伙子一下子明白過來,嗔道:“你神經(jīng)病。”仰面倒下,隨即委屈的滾來滾去。
“哎哎,少耍賴皮啊?”
“我就耍?!?p> “行,你只管折騰吧。到時把華秀引過來,看你怎么辦?!?p> 聽到這個名字,大小伙子果真不鬧騰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睛望著床頂?shù)溃骸拔疫€是省省吧。要是讓他知道我大白天的在睡覺,還指不定給我安排些什么事呢。誒,不過話說回來,這床可真舒服。比起咱文風(fēng)谷閑云山莊的房間來,好的太多了。別說住個皇子,神仙也住得了。醫(yī)駝子可真會辦事???”
“你這話口袋子,嘴上又沒個把門的了?!鄙倌戥h(huán)抱著手臂道。
“我說的是實話?!贝笮』镒臃藗€身側(cè)躺著,手支著腦袋和少年聊著,“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個房間是醫(yī)駝子給華秀預(yù)備的,比起對面那間是又安靜又舒適,他怎么就選那邊呢?”
“不懂了吧,世間人若是到了富貴處,便反倒追求起身份品味來了。縱然有些人喜歡光彩奢華,比如說你聞鑫,字金長,小名還叫個千鑫,俗!惡俗!”
“你說什么?張妄一!別忘了你小名叫萬鈺,你以為好得到哪里去?”
“誰跟你扯這個。我是說像你這類人只知惡賴富華為佳,卻不懂得欣賞清幽氣象?!?p> “放屁!”
“我還沒說完呢,但為了讓人說上一句自己有些修養(yǎng),附庸風(fēng)雅也是常有的?!?p> “你是說他還是說我?”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旋即房門開了,白衣男子走了進(jìn)來。
兩人訕訕的站好。
白衣男子徑自走到太師椅上坐下,“你倆是不是太閑了?”
他們一行人出門在外,為了不引人注目,用的多是化名。少年原名張安,表字承平,因為性格豪爽不羈,故而化名張妄一。
張妄一折身坐回貴妃榻上,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動作隨性瀟灑。露出英氣勃勃的笑臉道:“是有點(diǎn)?!?p> “你別瞎說?!甭劷痖L當(dāng)即嚎了一嗓子,但看到白衣男子投過來的眼神時,頓時變得拘謹(jǐn)起來。
正在這時候,馬乞兒求見。
只聽他回說:“派去跟蹤那姑娘的人回來了,說是離開咱們這兒以后,她還去了成衣鋪,買了兩套衣裳后順著西大街走,最后翻墻進(jìn)了鎏金河岸邊的一座大宅子。莊主,您當(dāng)這是誰家?”
聞金長摸著下巴道:“莫不是我外祖家?”
“就是呢?!瘪R乞兒道,“正是閔家?!?p> 聞金長輕輕一笑,“這真是麥芒掉進(jìn)針眼兒里——湊巧了?!?p> 白衣男子看向他,“所以你的任務(wù)來了。”
聞金長立馬就哭喪著臉。
“這姑娘不知是誰,卻知道閑云山莊秘制的歸元丹之丹方?!卑滓履凶用鏌o表情地道。
聞言,聞金長和張妄一都微微一驚。
“所以你此去,務(wù)必查出她是誰,并且把人盯勞了?!?p> 聞金長此人雖然有一大堆毛病,且最大的毛病就是懶,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他拍著胸脯說,“交給我,妥妥的?!?p> 馬乞兒聽他這么說了,正要告退,卻又聽見他腆著臉說,“但是,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馬乞兒差點(diǎn)摔倒。
白衣男子明顯要比馬乞兒了解他多一些?!罢f?!?p> “我要妄一陪我。”
莫名要被陪綁的張妄一連忙反對。
聞金長走過去拉扯著白衣男子的衣袖,“閔家一大堆的女人,讓妄一陪我一起嘛,好不好嘛?”
張妄一捂臉,“惡心?!?p> 白衣男子面不改色地從他手里抽回自己的袖子,“同意?!?p> “什么?”張妄一如遭雷擊。
……
話說閔扶蘭這邊,借故將人支走,結(jié)果偷溜出去了,這廂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找來衣服換了。
她手腕上戴著的兩個金鐲子不是俗物,是修真儲物手鐲。只需心念一動,想要的東西便會自己出現(xiàn)。
她不記得儲物手鐲里面有些什么了,但既然她懂煉丹,那一定會有煉丹爐的。
這廂,只見圓桌上擺著四、五個煉丹爐,閔扶蘭震驚:“青銅三足象鼻爐、黃石狻猊獸耳爐、青玉雕龍夔紋爐、金漆青龍八竅鼎爐、紫金刻仙鳳紋爐?!?p> “這里面,最低階的青銅爐都是三品之器,更別提竟然有一尊高階得不得了的紫金爐!這紫金爐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吧?”
她雖然失憶了,但常識還有,她面前的這幾個爐子,但凡有人得到一個,都是莫大的幸運(yùn),她竟然有這么多個!連自己都嚇著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但眼下,管不了這么多了,還是著手煉制歸元丹吧。
她手里的都是些普通藥材,要煉制一品丹藥,選用這尊青銅三足象鼻爐綽綽有余。
然后,她把其他的爐子都還了回去。
接下來煉丹,明明好像是第一次,但她的動作卻十分熟稔。不經(jīng)意間便從儲物鐲里拿出一樣?xùn)|西,一塊潔白的帕子包裹著的什么東西。待拿在手上,她才微微愕然,隨后慢慢打開。
閔扶蘭瞪大了眼,“火?”
帕子包著一團(tuán)火?
“敢情我以前都是用這火來煉的丹?這是一團(tuán)什么火?
越來越多的疑惑……
心念一轉(zhuǎn),另一只手猛地一拍桌子,青銅三足象鼻爐緩緩升起,隨即她擲出手上的火?;鹪跔t子底下熊熊燃燒,她把一樣一樣藥材投入丹爐內(nèi),用掌中真氣控制著火候,不過片刻,丹成。
她嬌喝一聲“收!”
一枚乳白色的丹藥立即從丹爐飛出,落入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瓷瓶里。
最后,她收回火種,復(fù)又用帕子包裹起來。連同丹爐一起,還回儲物鐲內(nèi)。
沒想到,還是一枚三品的歸元丹,還比她預(yù)期的要快。僅用這些破藥材隨隨便便就煉出了三品丹藥,要說她自己是個默默無聞之輩她都不信。放在任意一個煉丹門派她都是個寶貝啊!怎么會沒有人來找她呢?不對頭啊不對頭,這事不對頭!
“姑娘,您睡醒了嗎?”聽聲音敲門的是紅玉。
她連忙回道:“我醒了,進(jìn)來吧。”
旋即,紅玉推門而入。
閔扶蘭靜坐在桌邊,正提起茶壺要倒茶,卻發(fā)現(xiàn)壺空了。
紅玉忙道:“我這就去,再沏一壺來?!?p> “不用了。對了,你來叫我有什么事嗎?”
“還說呢,您看看都什么時候了?整整睡了一個下午,再過些時候,老太太那邊都要傳飯了。不得先把您叫醒,收拾收拾好過去?”
閔扶蘭笑道:“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