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說你們這些人,在我老人家的地盤上打生打死的,怎么也不跟我老人家事先通報一下?!?p> 公孫無用穿著一件破爛儒衫,提著一只廉價酒壺,柱著拐杖,一路跌跌歪歪的從破廟里走了出來。
大家聞言,無語之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這老頭是誰啊,怎么能如此拉風(fēng),真是驚煞眾人。
你看他,頂著一頭久久未洗的蓬松頭發(fā),并以雞翅當(dāng)簪子,以鵝毛作束帶,加上滿臉的麻子以及說話露風(fēng)的兩口大黃牙,飆著一口山寨古音,可不,這形象著實不咋滴,但卻十分古怪可笑。
……
月即將西落,天空晨光初臨,黑夜即將離去,新的一天開始了。
“各位,聽老頭子一句勸,都別打了,該回家的回家,該找媽的找媽!”公孫無用走到戰(zhàn)場中間,看著眾人如此說道。
“老頭,俺們憑啥聽你的。”
“對,就是?!?p> “怎能憑你一句話,就讓俺們白忙活一場?!?p> “對,對,對……”
“此人還真天真,應(yīng)該得老年癡呆了吧!”
“嗯,應(yīng)該是的?!?p> “……”
公孫無用,聽了眾人的話,絲毫不以為意,只是盯著降龍羅漢說道:“他們都不愿意聽我的,你愿意聽我的不!”
“吾等佛門,決定遵從前輩的意志行事!”降龍羅漢流著滿臉汗水,一字一句艱難應(yīng)道。
就在剛才,老頭問他話時,他感覺自己在地獄里走了一遭,身邊全是惡鬼,有著血海沉浮,似有無數(shù)螞蟻在撕咬著自己,而自己竟然動彈不得,掙扎無用,只感覺全身實在癢痛難耐。
而且他有一種感覺,仿佛自己不聽他的話,后果一定很嚴(yán)重,非常非常的嚴(yán)重。
眾人竟然發(fā)現(xiàn)佛門慫了,一個個頓時感到老頭不簡單,皆都各有所思。
有人在推測老頭的身份,好制定相應(yīng)計劃。
有人偷偷溜走,因為他們罵過這老頭。
有人想要結(jié)交老頭,苦苦思索,卻毫無法門。
……
一時間,哄亂的戰(zhàn)場皆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那高空之上的生死決斗。
眾人紛紛用眼神掃視老頭,看他怎么辦?
等了好久,老頭卻毫無動靜,于是個個皆都欣賞觀戰(zhàn)起來。
楚阿難趁這時候,慢慢趨近陸璃煙的身旁。
老實說,剛才可把他嚇壞了,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同時,心里暗暗發(fā)誓,以后誰他么的再敢砸老子的頭,老子就跟他玩命。
想到這,又看了那和尚一眼,降龍是吧,老子記住了,將來神功成就之日,一定得找他做過一場,生死不論,沒錯,老子就是這么記仇。
。。。
陸璃煙收劍立在一旁,看著楚阿難鬼鬼祟祟的樣子,心里不禁一樂,想到這小和尚也不容易,短短一天就經(jīng)歷了兩次身死之境,她還不知道,如果算起來的話,可能是三次。
待楚阿難臨近她身旁時,陸璃煙說道:“待這里的事情落下,我就要離開了,以后的路靠你自己走。”
楚阿難聽到這話,張開了嘴,隨后又閉了下來。
他有什么理由挽留她,他們只是江湖初逢而已。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
不如就此相忘江湖,各奔天涯,她不曾來過,而我也不曾離去。
天空中的戰(zhàn)斗最終還是結(jié)束了,帝羅星施展家族絕學(xué)『九焰帝王決』,一擊之下,憑空生出九條火龍,燃燒著熊熊烈火,幾龍交身盤措,緊緊地束縛著鬼族玄亦。
玄亦雖然同樣施展出了鬼族絕學(xué)『十方浮屠』,憑空捏造出了十殿閻羅,并以死之寂靈加以抵抗,但無奈他已身受重傷,最后差一招,被帝羅星斬了。
玄亦感覺自己的頭顱離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遠(yuǎn),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看了看下方的那一群人,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不過他的眼里寫滿了一抹嘲笑,好像再說,我在下面等你們。
地獄浮羅空間,鬼族大本營,無間殿中,鬼帝玄無奇突然站了起來,雙眼透過空間,望著人間境怒氣說道:“好,好,好……好一個人族,好一個帝羅星,竟敢殺我兒子,此仇不共戴天?!?p> 他的眼睛滿是恨恨之色,隱藏著無數(shù)厭氣,過了一會兒,他頹然的坐了下來,時候未至,還需忍耐,不過可以收點利息。
“來人,給孤傳玄剎來!”
“諾”
……
武安縣城,經(jīng)歷了一夜風(fēng)雨,此時終迎來曙光。
初升的朝陽,充滿了希望,生機勃勃,富含朝氣。
陸璃煙已經(jīng)和一幫人走了,她說她要去調(diào)查自己為何會被佛門誅殺一事。
帝羅星也走了,這個帝族驕子拿著鬼族玄亦的頭顱回族了,臨走時還對楚阿難說,將來有機會的話,他會介紹他妹妹給自己認(rèn)識。
瀟國國師也走了,不過他倒是沒和楚阿難見面,一看此地再無戰(zhàn)事,就回王都復(fù)命去了。
……
眾人皆都離去了,他們有家的回家,有宗門的回宗門,只剩下了楚阿難,還有一個怪老頭。
楚阿難心情復(fù)雜之極,他修了十六年的佛,可是佛門要殺他。
他想寺廟里的師兄師弟,可是他不敢回去,他怕他和他們反目成仇。
想著想著,楚阿難忽地仰頭望天,高聲發(fā)問道:“問浩浩上蒼,我的路在何方?”
“別問了,你的路在腳下,自己走出來的?!逼茝R前,公孫無用一邊忙著燒烤,一邊刷著食鹽,聽了楚阿難的話后,胡亂回道。
他心里想到,好好少年發(fā)什么牢騷,怎么能和我老頭子一樣唉聲嘆氣的,不行,得糾正過來。
楚阿難聽到老頭發(fā)話后,馬上變得安安靜靜的,一看就是一個乖巧少年,同時拍著馬屁說道:“大爺,你說得對,路就在腳下,何必再向上蒼追尋呢?!?p> 公孫無用聽了這話,眼睛一瞇,心里受用的很,“你這小和尚,嘴到是利索得很,不過大爺我這廟太小,可裝不下你這尊大佛,你還是給我走吧!”
楚阿難聽了這話,本想憑著臉皮厚,再蹭一蹭,不料老頭卻是手一擺,嘴上發(fā)怒道:“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那就快給老夫滾,別在這礙手礙腳的,妨礙大爺我弄燒烤。”
楚阿難看著這老頭似乎有點莽,他的心里有點怕怕,只能對著公孫無用告辭道:“先前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阿難在此感激不盡,待來日再行報答!”
“行了,別廢話,趕緊給老夫滾?!?p> 楚阿難聽到話后,不敢多留,隨后走了出去,笑話,連降龍都不敢剛,他怎么能行,還是趕快喊著花兒出奔吧!
不料,身后又傳來聲音,“別打那花兒的注意,你承受不起,我看你還是裸奔吧,別想帶走這里的一花一草,因為它們都是大爺我的。”
楚阿難聽到這話后,身體一頓,又繼續(xù)往東走去。
公孫無用看著那離去的背影,莫名感嘆道:“公孫無用,公孫無用;既已無用,何必再用?!?p> 這一刻,他的身影在這朝陽下,是如此的寂寥空曠,落寞沉沉,似一顆朽木,在時光中獨自品嘗著自己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