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煙火不知何時已綻盡,清幽的山谷中蟲鳴卿兒,溪水潺潺,空氣里還漫溢著淡淡的紫薇花香,天地間恍若未聞。
顏卿與他并肩坐在巖石上,凌旭將手臂輕輕一攬,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從今往后,無論天涯海角,碧落黃泉,我愿傾盡所有,守你一世無憂,永不相負(fù)?!彼抗鉄霟?,字字真切。
心,驀然地動了,顏卿垂眸,心跳如鼓,半晌抬頭與他四目相接:“我……”終于鼓起勇氣準(zhǔn)備答復(fù)之時,卻見他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說話。
“怎么了?”顏卿疑惑地看向他,他卻搖了搖頭,警覺地環(huán)視著四周。
顏卿側(cè)耳細(xì)聽,黑暗中隱約傳來窸窣的聲響,突然,凌旭如清泉的眸子劃過一絲涼意,快速拉起她緊緊護(hù)在身后,由不得反應(yīng),只覺得周身一寒,數(shù)個蒙面黑衣人瞬間將他們包圍,個個手持利刃,步步逼近。
凌旭眸光森寒,面容沉靜:“你們是何人?難道不知曉我的身份?”
幾個黑衣人仿佛置若罔聞,迅速提劍,奮力劈了過來。來不及躲閃,周遭刀光四起,凌旭躍身奪過一劍掃向眾人,將顏卿擋在了身后。
黑暗中她緊繃的心弦跟著他浮浮沉沉,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差些傾倒,凌旭一躍而起落到她跟前,牢牢握緊她的手,笑容暖陽依舊:“別怕,有我在,無人可以傷你?!闭f罷他背過身,繼續(xù)與黑衣人凌厲糾纏。
他的話好像蘊(yùn)著某種奇異的力量,讓她一顆心驚肉跳的心,莫名安定了下來。
縱然凌旭武功不俗,但對方顯然不是一般之流,加之他為保護(hù)自己而不能專心奮戰(zhàn),少時便落了下風(fēng),被五六個黑衣人圍攻,更是無法脫身。
見凌旭被困,剩下的兩個黑衣人一個飛身,迅速攔住顏卿的去路。冷厲的劍刃,在銀色清輝的映射下,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直逼胸口?!鞍 彼@呼一聲,躲閃不及,竟絕望地閉上眼由著利劍飛來。
然而,下一瞬,卻沒有預(yù)感中的徹心痛骨,她微微睜開眼,卻見凌旭徒手接住了劍鋒,目之所及透盡腥紅,不由震驚:“侯爺……”
“我無事?!彼麤_她淡淡一笑,安慰的話語中夾著些許疲憊。
那黑衣人似是怔住,想要抽出劍柄,卻被凌旭死死地攥住,暗紅色的血順著他的指縫緩緩流淌下來。
他迎風(fēng)傲立,清朗獨(dú)絕,袖擺處大片染紅的鮮血,如一朵在暗夜中妖嬈盛放的罌粟,分外嬌艷而刺目。
這一刻,顏卿仿佛覺得心靈深處被什么狠狠觸動了,她忽而想起了與他初見時,翠竹之下,他清風(fēng)霽月,風(fēng)華無雙……
看著眼前這個為自己付出的男子,止不住的淚水貼著臉頰無聲無息地落下,她知道,她再也無法無視對他的感情了,或許是在竹林初遇時,她對他的情愫便已落地生根……
忽然山谷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支冷箭遠(yuǎn)遠(yuǎn)射來,凌旭手中握著的長劍應(yīng)聲而斷。
“快,保護(hù)侯爺?!币粋€玄衣暗衛(wèi)領(lǐng)著大批侍衛(wèi)涌了上來。
“走”一名領(lǐng)頭的黑衣人對著其余幾人大呵一聲,飛身一躍,沒入了山林。
暗衛(wèi)見狀,回身朝著后面的侍衛(wèi)下令道:“速去追,絕不能讓他們跑了。凌旭手一松,斷劍落地,向后踉蹌了幾步,顏卿連忙跑過去扶住他。
那暗衛(wèi)一見凌旭受了傷,趕緊上前將他扶到一處寬敞的樹下:“侯爺,你的傷……”
凌旭微微搖頭:“表皮之傷,不礙事?!?p> “是屬下來晚了。”他看著一旁泣不成聲的顏卿,心下好像明白了一二,“有勞小姐照看好侯爺,屬下再去附近看看?!眮G下話,他轉(zhuǎn)瞬不見身影。
此時的顏卿哽咽不語,她扯下一小塊裙裾,小心地為他包扎好傷口:“疼嗎?流了這么多血,怎么會沒事?”
“傻丫頭,只要你平安無事,我受這點(diǎn)小傷算什么?”凌旭唇角微揚(yáng),說得云淡風(fēng)輕。
看著他飄逸出塵此刻卻略顯蒼白的容顏,顏卿不禁又紅了眼眶:“要是他們遲來一步,你這只手怕要廢了。”
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為她拭去眼角泛起的淚花,他眸光柔暖清明:“別哭了,若能換你安然如故,即使要我以命相抵,我也心甘情愿?!?p> 顏卿搖了搖頭,淚眼朦朧:“你這是何必,為了我值得嗎?”
他面容帶笑,語調(diào)輕柔卻堅(jiān)定:“此生若有你相伴,不復(fù)他求?!陛p輕執(zhí)起她的手放在胸前,顏卿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仿佛有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你若還未想清楚,我可以等,不管十年,二十年我會都愿意等下去?!敝铄浜榈难垌伹湫闹袆尤?,這樣一個朗月清風(fēng)般的男子,叫她如何拒絕。
稍時,便見暗衛(wèi)帶著侍兵趕了回來,表情嚴(yán)肅:“屬下辦事不力,讓刺客脫逃,請侯爺責(zé)罰?!薄傲T了?!绷栊褚粩[手,聲音淡然:“這些人并非普通刺客,僅憑這些侍衛(wèi)是捉拿不下的?!薄昂顮?,眼下我們該怎么辦?”暗衛(wèi)謹(jǐn)慎問道。
“此事等回府再議。”他站起身,吩咐道:“玄殤,你馬上送蘇小姐回去,記住,一定要平安護(hù)送到相國府?!?p> “是,屬下明白?!毙懘故奏嵵鼗氐?。
凌旭轉(zhuǎn)過身,旁若無人地為顏卿順了順兩邊垂下的鬢發(fā),溫柔道:“這兩日暫且不要出門,過幾日我會派人去府上接你過來?!彪m不明所以,但顏卿對他早已習(xí)慣依賴和信任,重重地頷首回應(yīng)。
緩緩走出山谷,不經(jīng)意的一回頭,仍看到凌旭立在那里,他微微笑著,就如春日霞光一般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