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總是那里刺激往那里去,頭腦中根本沒有安全的概念。
我們總愛往那東西“黑眼兒”溝邊緣處頑皮,因為那地方有松鼠窩兒、鳥的住所;有酸棗兒、野杏的果子;有桃花、一串紅……。
這就是“扒溝崖兒”,有一種挑戰(zhàn)自我的感覺。
村東頭那條“黑眼兒溝”就是我們“扒溝崖兒”最好的去處。
那天午飯后,我喊蘇老二、二毛子等人都去東“黑眼兒溝”邊“扒溝崖兒”了。
走著走著,我發(fā)現(xiàn)康素貞也跟在后面,我問蘇老二:“是你給她說的”?
蘇老二說:“我沒有”。
“啥你沒有?她咋知道的?”我又問。
蘇老二不吭氣兒了。
“你叫她咋嘞”?我又問蘇老二。
蘇老二還是不吭氣兒?,F(xiàn)在想來,可能那時候蘇老二就是沒叫她,因為他從不給我說瞎話。
我在前面開路,其他人在后跟,剛下過一場雨,溝崖兒上繁華似錦,土自然很松軟。
蘇老二沒踏幾步,腳下的土都松動了,只聽“嘩啦”一聲,一個跟頭他可掉到溝下了。
當時,蘇老二那腳一踏空,他都害怕了,他閉上了眼睛,心里都沒想著要活命。好大一會兒,他覺得身上疼,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被架在溝半崖兒上的一棵椿樹上。
他往下看,眼一下子可黑了,看不清溝底都是什么,只能聽見有流水聲。往上,隱約看見我們幾個人翹首站在溝邊兒。
康素貞嚇的張著嘴望著我。
“快回去喊喊俺娘,叫她快來救救我”,人在危急時,總是先想起娘,他抹一下額頭的血,仰臉兒對我說。
我讓其他人在原地不要動,轉(zhuǎn)身就往村子里跑去。
我看見蘇老二家大門口的石頭上坐著一群老頭兒老婆兒在說話,就徑直往院里走去。進得院子,我喊:“嬸兒,嬸兒……”,見沒人答應,知道鐘嬸兒不在家,就又走了出來。
到大門口,一個爺問我:“栓兒,你有事”?
我說:“尋俺嬸兒嘞”。
那爺把我拉到一邊,輕聲對我說:“你嬸兒和你叔這半月被老康弄到‘三里洼’修大寨田去了,早上去,深更半夜才能回來的”。
我朦朧地知道,那‘三里洼’是公社在一座山里面設定的勞動改造的基地,在伏牛山的深處很遠很遠的地方,一道山洼足足有三里長。
我心想,鐘嬸兒不在家就沒有人去救蘇老二了,我得趕緊去那里看著他。
我“嗯”了一聲,又跑到“黑眼兒溝”的溝邊兒。
“老二,你在下面等吧-------”,我朝溝下探著身子告訴他。
蘇老二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爹娘不在家的,他說讓我回去喊娘去救他,那是出于人的一種本能。
聽了我的話,他再也沒有任何地反應。
我們幾個人也真的是“信球”,就那樣在那溝邊兒等著鐘嬸兒回來。
最后,還是我們幾個人的爹娘發(fā)現(xiàn)天黑了,陸續(xù)找到這里來才發(fā)現(xiàn)蘇老二掉溝里了,大家七手八腳的把蘇老二救上來,都長嘆蘇老二的命大。
那一刻,我看見康大功也站在那溝邊兒陰沉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