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滅亡了……
消息傳到月港,光著膀子赤腳站在土地上的男人們銅黃的臉上露出來笑容……碼頭邊上的鞋匠放下針線,睜開了一直瞇著的眼睛,看著依舊灰蒙蒙的天,拾起大頭針,埋頭干活
古老的巷子墻面斑駁,爛木框架在各戶人家門前上,穿著灰襖褐褲的男人在巷子里穿梭,女人抱著木盆走出家門,將洗好的衣服架在發(fā)霉的木架上。
六個月后,月港
古林巷深處,一處土房。
一個身穿灰上袍,黑色棉褲的老人,腰間束著一條黑帶,約莫半寸長的頭發(fā)灰白,銅黃的臉上布滿溝壑,他走到由棕黃色田泥磚壘砌而成的泥磚屋前,伸手推開那由三塊松木板打制成的木門。
“吱呀”一聲,門被推他開。
隨著木門被推開,屋內(nèi)的黑暗被光線驅(qū)散,微弱的光線僅過平常人看清屋內(nèi)擺放的三個大木架,左右墻一個,后墻一個,除了這三個木架,還有堆放在地上的毛革,實(shí)木,以及嗩吶……
老人走進(jìn)屋內(nèi),來到右墻的木架,發(fā)黃手指擺弄著木架上的一個個木偶,約過半分鐘后,手指稍作停頓,手臂伸進(jìn)木架將最里面的猴子和人拿出來,那是架子上比較完整的兩個木偶,因?yàn)槠渌哪九疾皇菙嗔耸种瑪嗔四_肢,就是缺了頭,或是眼眶空空的。
老人拿到木偶轉(zhuǎn)身離開,順手咔噠合上木門。
屋子里恢復(fù)了寂靜,或是屋角的秋蟲依舊不甘心的鳴叫,惹人心神慌亂。
聽到聲響,林偶心驚膽戰(zhàn),全身僵硬,努力的移開視線,余光卻始終在瞄到進(jìn)來的老人,從醒來到確定自己的確穿越了,她的心神一直慌亂,可是自己又不能動,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的出神,這會有人進(jìn)來了,她又緊張又害怕,就像被做壞事被捉住的小孩。
待到?jīng)]有腳步聲,林偶偷偷的瞄了一下木門,沒有人影,她抬起頭,對面木架上的的白衣木偶就這么闖入眼中。
一條算不上白色的連衣群套住它脖子以下的全部身軀,黑色的瞳孔正放在眼眶的中間,旁邊的淺灰色眼白看著都是一模一樣,嘴唇像沾上了血一般,呈現(xiàn)暗紅色。
木偶擁擠雜亂的堆放在對面的木架上,卻唯獨(dú)它一個占據(jù)了一個層,在這個木頭,毛皮到處堆放的屋子里,木層甚至是這屋子里最干凈的一處。
待林偶回過神來,對著的白衣木偶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盯著她,艷紅雙唇卻如含血,嘴角微微上揚(yáng),似笑似寵。
以往對她來說,木偶只存在于恐怖游戲。而現(xiàn)在,那只白衣木偶真人般的眼珠,瞳孔深黑,眼白灰白,它的眼里帶著微微的亮光,直視著她,眼珠轉(zhuǎn)了一圈,嘴巴張開……
林偶懷疑的擦了下眼,手放下來再看過去,對面的木偶,嘴巴合起,嘴角下伏,眉毛它的下垂,下眼處露出一半的黑瞳,表情似乎有點(diǎn)沮喪。林偶感到毛骨悚然,想要尖叫,聲音卡在了喉嚨里,張嘴只有短促的兩聲“啊啊”
身子軟軟的滑下,林偶身顫抖,雙手抱住發(fā)痛的腦袋。內(nèi)心不停的在詢問這醒來時該問的問題:她現(xiàn)在在哪里?她怎么會在這,她不是在家嗎?前一秒她還在房間里看著二爺爺拿來的族志,下一秒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經(jīng)被困在這個黑暗的空間。
人偶室里寂靜的可怕,墻角偶爾傳來蛆嶛的叫聲。
夜晚戊時,閃爍星光照亮了黃土耕地,不少的農(nóng)民從各自的家中趁這淺黃的星光走出,集聚到古巷外的戲臺子邊下,戲臺子搭在黃土上,著實(shí)說,這也不算臺子,也就是一塊布支起做背景,幾個自制板凳架一塊木板,也就許工成一人和聲,手指擺動著木偶。
老人手指靈活的手指擺弄得木偶活靈活現(xiàn),臺下緊緊挨坐在土地的農(nóng)民呦呵聲不斷,時不時來拍兩下。
待到戲終人散,已是巳時,這時秋霜遍地,多了幾許寒意。許工成一個人忙碌著收撮木偶。
穿這褐襖的光頭老人走向許工成,布滿皺紋的老臉上左臉眼角的一道疤讓他顯的有些許可笑。
“許爺子,今兒有那個嗎?”錢余益拇指和食指捏起,互相摩擦,彎腰湊進(jìn)許爺子,猥瑣的笑著。
許爺子大掌壓下他的手,搖搖頭,嘆息:“老百姓,都是湊個熱鬧”將收拾好的木偶裝進(jìn)發(fā)白的灰布包,摔倒肩上,頭也不回說道:“老伙計(jì),走咯?!?p> “走吧,走吧”錢余益臉上的傷疤被扯上升過眼角,他笑著揮手告別許工成,心想,又有活了。
夜晚的小巷仍有腳步聲,那是看戲回來的孩子或者老人,也或許忙碌一白天的長工回家休息。
許工成踢開腳下的破竹筐,呡了口老痰,“噗”吐出沾到土墻根上,他的耳朵動了動,回頭看了眼,眼神渾濁,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夜灰蒙蒙的,月光被層層黑云遮住,一絲光輝都不舍得流下,老人背著布袋佝僂的身影走在小巷里,直至消失。
“噠噠……”
“……”
林偶緊緊抱著雙腿,頭深深的埋在□□,努力勸服自己忽略深夜里的詭異的人語。
許工成打開門進(jìn)來,環(huán)顧屋子一圈,發(fā)現(xiàn)沒什么變化,走到木架前,然后將猴子和唐僧從布包拿出來,堆放在木架上。
老人站在木架前,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盯著白衣木偶,許爺子沉默了片刻,伸手將白衣木偶拿起,走了出去。
從老人進(jìn)來,林偶屏息出來,暗淡的月光從門口灑進(jìn),混淆著屋里的濃墨,化成淺灰,她看著老人的動作,以求些許的安慰跳動的心臟。她不敢看別的地方,直到看到他神伸起手臂,看到一雙泛黃布滿褶皺的手掌一把抓住白衣木偶的腰身,
白衣木偶頭歪到一邊,嘴巴咧開。
“啊”林偶尖叫一聲,下意識往后退幾步,卻忘了她無論如何都退后不了,她似乎被一堵黑墻給擋住。
老人手里的白衣木偶的黑眼珠動了動,瞳孔轉(zhuǎn)向林偶,嘴角的弧度向上……
林偶差巧眼光對了上去,看見了白衣木偶眼里的自己,林偶緊繃的神經(jīng)斷裂,她尖叫:“啊”,抱著頭蹲下,胃里涌起一股惡心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她看到的……是一個紅衣木偶,頭上頂著雜黃的亂發(fā)中長了一顆黃色的菌子,眼球發(fā)灰,瞳孔凸起的,嘴巴被用紅線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