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的笑聲未止,卻被忽然出現在面前的黑衣男子嚇破了膽。他怎么找到這兒來的?她止住笑聲,快速整理儀容,斂住剛才癲狂的笑聲,換上了平常攝人心魂的笑顏,柔柔弱弱地碎步走向黑衣男子。
“軒宇,你怎么來了?是來找我的嗎?”她滿臉期待。
她身后一輪金黃色的太陽冉冉升起,縷縷金光,穿透層層迷霧,灑在穿著白衣的她身上,泛起陣陣溫暖的光暈,配上她柔情似水的容顏,讓世上每個男子都為之瘋狂。
但站在白衣女子跟前的這個男人,并非常人,亦不能跟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論。在他的眼中,再美的女人,也不過是一張皮襄,除了那個她。
他對白衣女子的美熟視無睹,眼波平靜,毫無驚艷之色。這張臉,他對了幾百年,如果要動情,早就已經動了情,也不會等到這一刻。
“她呢?”好看的唇只吐了兩個字。這兩個字卻像刀子般刺向白衣女子的心臟。
她心臟緊縮,陣痛傳來,讓她不由自主地皺緊了黛眉。他的心中只惦記著那個可惡的女人,眼中見不著自己半分的好。本是歡喜的心慢慢冷卻,原本的柔情寸寸消失。如花的臉上漸漸覆上冷霜。
“軒宇,我在這里,難道你就看不到嗎?”聲音如歌如泣,柔弱的身子搖搖欲墜。眼波流轉,似哀似怨,人已經朝黑衣男子再邁近兩步。
“我再問一次,她人呢?”冰冷無情的聲音傳來,如那一去不會復返的瀑布般絕情。
他沒空在這里跟她聚舊。青冥肯定在附近,不然她不會出現在此處。天下的妖,無人不知她們兩人聊不到兩句就會動手。青冥不見了,肯定和她有關。他實在看不慣她的惺惺作態(tài),她再美,也比不過青冥的一根手指頭。
“青冥,青冥,青冥,你的眼里心里全都是她??伤兀亢卧劭催^你?”白衣女子再次失控,柔情似水如曇花一現。
這刻的她如長滿刺的仙人掌,恨不得在對方深情的臉上扎滿刺,好讓他徹底忘了那個女人。女人尖銳的聲音響徹山谷,驚得林中萬千飛鳥慌亂逃竄,“撲撲撲”翅膀扇動的聲音此起彼落,絡繹不絕。
“喜歡她是我的事,她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我的事,我自有主張,你無需擔心。你只需要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她在哪兒?你可算問對人了!你給我聽好了,我,魅姬,死也不會告訴你!”白衣女子高高揚起頭,下巴抬高,對青冥的生死不屑一顧。
“你說,還是不說?”軒宇失去耐心,身子一晃,人已經到了白衣女子的身前。他伸手掐住女子纖細白嫩的脖子,用力將手收緊,面無表情,似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嗤,你我相識幾百年,卻抵不過才出現一百年的她。哈哈哈,你好狠的心??!”白衣女子紅了眼眶,淚花閃亮欲墜。她知道他下不了手,面不改色,死死盯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那張讓自己深愛不已的臉。
軒宇手指微動,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終是下不了手。他將手收回來,揮了揮寬大的衣袖,毅然轉身而去。
“咳咳咳!哈哈哈!你死了這條心吧,你再也見不到她了!哈哈哈!”白衣女子撫著被掐得通紅的脖子,披散著頭發(fā),像個瘋子般又哭又喊。無論她如何的撕心裂肺,男子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在她的哭喊聲中消失不見。
“好,好,很好!既然這樣,大家一起下地獄吧!”白衣女子傾國傾城的臉已經變得猙獰恐怖,原本的似水柔媚蕩然無存。她沉浸在失落當中,對青冥的恨已經蝕入心骨,只要有她的一天,自己便不得安寧,所以,她必須死。
她跌跌撞撞,來到瀑布的頂端,趴著往下看去,只聽見轟隆隆的落水聲,四處飛濺的水花,形成一道道五彩的光暈,深不見底的潭水,除了翻滾的水花,別無他物。青冥和白蜜,全部不見蹤影。
死了吧,真的死了吧。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白衣女子顫顫巍巍站起來,神情平復,輕撫了下頭發(fā),再低頭將衣裙仔細整理好,掏出手帕將臉上的眼淚擦干凈,伸手撫了一把臉,那個妖嬈動人的臉重新回來了。她朝青冥落下去的地方拋了個媚眼,化做一道紅光離去。山中徹底恢復的寧靜,瀑布奔流的聲音愈加震耳欲聾。
“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
是誰在聲聲叫喚?青冥只覺得身子重如鉛鐵,直直往下墜去。但她又覺得自己的身子變得很輕很輕,像馬上就要消失在這個世上似的。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叫喚的聲音。聲音很熟悉,可她卻記不起是誰了。
她的后背如火燒般難受,雙臂無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能放任身體不停地往下沉,直沉到那如棉花般柔軟的潭底。萬年深潭濃濃的泥腥味將她包圍,可她卻不覺得難受,軟軟的,柔柔的,像細膩的皮膚,舒服得讓她再也不想醒過來。
此時的她已經失去了人形,化成一條小青蛇。她安靜地躺在漆黑的泥里,動也不動。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見天日的深潭里,一雙血紅的眼睛正貪婪地望著她。如此上好的補品,百年難得一遇。這漆黑的潭底,多久沒有來過這么鮮活的生命了?
血紅的眼睛從暗出游過來,慢慢靠近那條昏睡的小青蛇,細細端詳起她來。小是小了點,也只能勉強打打牙祭。那好聞的味道,讓它垂涎三尺。這潭里的活物全都讓它給吃光了,已經好久沒有嘗到鮮活的滋味,再小它也誓在必得。
當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口的獠牙,準備將小青蛇吞入腹中時,頭頂一道白光襲來,正擊中它那堅硬的鱗片上,雖然傷不了它,卻讓它受了大驚。它被激怒,掉轉頭,朝頭頂滑過來的白影撞去。可沒等它有所動作,它的身子已經被那道白影緊緊纏住。它這才發(fā)現,原來那道白影是條通體白得像發(fā)光的美玉般的大蛇。
大白蛇,不錯,真的是條巨大的白蛇。那白蛇身上布滿鱗片,與它身上的鱗片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它本是這深潭中修煉的鯰魚,那身鱗片是它千辛萬苦修煉來防身的。千百年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對方一上來就開打,不由分說地將它纏個嚴嚴實實,令它毫無招架之力。
不行,它要死了。它的身子漸漸無力,呼吸困難,再這樣下去,它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不,今天的太陽也見不到了。
“我認輸,我認輸,請仙人高抬貴手,放過小的一馬?!彪m然它心中知道一條白蛇不太可能是天上的仙人,可到了這個時候,馬屁再不拍,就再也沒機會拍了。
白蛇纏人的動作一頓,卻沒有松開。如燈籠般的眼睛盯著被纏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鯰魚精,不說話,不放過,只等它給出滿意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