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池軼眉尾上挑,對肖子涵的話不置可否。
倏爾,池軼眸子一沉,兩手拽住肖子涵的藍(lán)襯衫領(lǐng)口,湊到他眼前毫不客氣地瞪著,眼底盡是冰冷的諷意。
兩人幾乎臉貼臉,池軼面頰上青筋凸起,咬著牙抑制怒氣,肖子涵冷淡地凝視池軼的紫眸。
他耳畔傳來男人咬牙切齒的字音,“肖、子、涵。”
“你他媽真以為能用這個名字騙人一輩子?”
肖子涵朝后仰了仰頭,淡定地笑了笑,“騙不了自己人,至少騙得了別人?!?p> “放屁!!”池軼朝著肖子涵勾著笑意的嘴角就是一拳。
肖子涵毫無防備地朝右邊倒去,兩腳踉蹌著打滑,最終用手臂撐了下力氣,摔在墻上。
他抬手擦拭嘴角的水漬,低眸即見食指指節(jié)上明顯的鮮紅色。
池軼伸指指著肖子涵正欲發(fā)泄大罵,肖子涵左手一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掐住他的手腕往他背后繞過去。
肖子涵速度極快,右手緊緊掐著池軼的右手腕貼在他的左肩后箍著,接著左手下移,從后面抓著他的五指一握,而后滑到腕骨處又是一掐。
將剛才的招式重復(fù)了一遍,池軼的雙手就這樣被肖子涵繞在背后箍住。
肖子涵右腿一掃,池軼猝不及防接了他的招式,右腳打滑連帶著左半邊身體朝面前的墻壁上摔去。
肖子涵反應(yīng)快,兩手一拽,池軼上身朝后一仰。
他的前胸和鎖骨貼住了墻面,肖子涵為他避免了臉直接摔在墻壁上破相的危險。
肖子涵垂下眼眸,湊到池軼肩骨處暗諷他,“池軼,你好歹是我?guī)煾祿从褬s老先生的徒弟,人們敬稱榮柏一聲老醫(yī)鬼,你是他的關(guān)門弟子,怎么也配得上半老鬼的名號,難不成一別數(shù)年,堂堂鬼醫(yī)之徒離開半人仙,要在大城市名譽掃地嗎?”
言罷,肖子涵斜眼掃過去,他句句帶刺,直戳池軼的軟肋,就是篤定了池軼對榮老先生的敬畏之情勝過一切。
池軼不出所料怒形于色,“關(guān)你屁事??!”
肖子涵冷哼一聲。
只是他不知曉,在池軼心目中將榮老先生當(dāng)作家人,肖子涵依舊是他一同長大的兄弟,兄弟與家人從來沒有高低之分。
“你他媽的!嘶……”池軼暴怒地掙扎著手腕,卻被腕骨和肩膀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挽回了一抹理智。
“你***的!”池軼迎著肖子涵質(zhì)疑的視線,他目光如炬,焚滅了最想吐露的關(guān)心,悉數(shù)化成怒斥,“你不也是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逃避過去嗎???景,你就是個逃兵??!”
肖子涵絲毫無懼,揚起下顎,“我是?!?p> “嚯,你長本事了?你是,你是。你當(dāng)然是!?。 背剌W扭動著上身,試圖對上肖子涵的眼,卻不能如他所愿。
驟然,池軼察覺肖子涵手上力氣漸松,他思忖片刻,眸子橫過一道寒光,抓住時機猛地反手。
他一把將肖子涵推倒在墻面上,兩腳一橫,用身體做屏障擋住退路,同時用身上的力氣壓住他不讓其動彈。
池軼陰沉著臉,“要是時光能倒流,勞資真希望二十年前就掐死主動和你打招呼的我自己!”
他抬手佯裝掐住肖子涵的脖子,考慮好力度和保證呼吸暢通才敢稍作使力。
“要是發(fā)生在你身上的都是屁事,那勞資就是狗,狗眼看人低,勞資現(xiàn)在真他媽看不起你!景,別以為我會和蘇盛行一樣順從你,和紀(jì)明玨一樣寵著你,安慰你,做你的春秋大夢?。 ?p> 提到肖子涵再熟悉不過的兩人,他眼中的情緒終于有了些許的變化。
池軼的話很難聽,從小到大就沒說過幾句好話,可他既然會難過,就說明池軼說的都是實話,他心里也認(rèn)可了。
肖子涵低下頭,盯著腳邊的白瓷磚不言不語。
池軼一手滑到肖子涵胸前,拳頭抵在他的胸骨上,一如當(dāng)年兩人立下兄弟誓約的那一天。
“我絕不和弱者做朋友?!?p> “這么巧我也是?!薄暗視圩o(hù)族親,守護(hù)兄弟!”
此刻,池軼仍舊是那句話,“我說過,永不和弱者做朋友。”
他松開拳頭,伸開五指,掌心貼在肖子涵的心口,“景,你當(dāng)善良,且有力量。善良沒有鋒芒就是軟弱,別試圖逃避,人生絕不會是永無止境的噩夢。”
“我陪你,有我陪你,有兄弟陪你,別害怕?!背剌W濕熱的氣息噴在肖子涵面上,字字如金,卻又遠(yuǎn)勝金的價值。
肖子涵落寞地垂著眼簾,“池軼,我總在想,我一直堅持的正義是不是真的錯了,在滿魯克的三年苦練,最后以一場悲劇收尾?!?p> 他抬起眼,熱淚奪眶而出,“如今想來真的就像昨夜未醒的夢一般?!?p> 兩人的誤會曾如堅冰刺入后脊,時不時隱隱作痛。
如今,所有的誤會嫌隙終究是無法硬過堅如磐石的兄弟之情。
池軼松開圍在脖頸的手,信步朝著窗邊走去,“自從你從戰(zhàn)場回來,整個人都變了,接著我們所有人都在陪你演戲。就連紀(jì)明玨那個最理智的家伙都毫不猶豫地順從你,心甘情愿做俎上魚肉任你使喚擺布,你就這樣騙過了所有人!”
池軼憤憤不平回首指著肖子涵。
“景,十二年過去了,你連上海都不敢來,你在這個城市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蘭芝你不去,祖母你不管,父母你不認(rèn),公館你不回,瀝城拘束了曾經(jīng)滿身燦陽的你一輩子!”
“你說得對,我是在逃避,我喜歡逃避,喜歡欺騙,喜歡拋棄,喜歡愧疚……更喜歡連累所有我所深愛著的家人和朋友!”肖子涵嗓音粗啞,眼底泛起柔和的淚光。
池軼眉頭緊擰,無奈垂下手,微嘆口氣,“我讓你當(dāng)年不要去滿魯克的,你非不聽?!?p> “即使知道你自有無可奈何,可作為你的兄弟,你少數(shù)的家人,我不愿意你像現(xiàn)在這樣一天天數(shù)著日子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