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很大。
床也很大。
上面躺著一位滿頭白發(fā)的老者,此時雙手抱頭,額頭冷汗森森,面容略微扭曲。
他頭頂上,似有絲絲縷縷的黑氣,扭曲著融入到了身下。
片刻后,就是狠狠的幾聲喘息,似極度疲憊后的舒爽。
老頭緩緩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面容呆滯。
“我一個英俊帥氣瀟灑無敵的二十八歲小伙竟然成了一個七十八歲的老大爺?”
聲音蒼老,語氣卻無比怪異。
唉……!
許久之后,嘆息一聲,也就接受了現(xiàn)實。
王大力本來二十八歲,正是朝氣蓬勃大好年華的時候,清早本該生龍活虎,誰知一覺醒來,成了七十八歲的王強。
“唯一的欣慰,就是老頭兒有錢,很有錢!”
“不,是我有錢!”
自我調(diào)侃的咕噥一聲。
記憶融合,也知道了這邊的情況。
這里被稱作地星,只有一個國家,就是華國,分三十六州。陸地之外,是廣袤的海洋,有內(nèi)外海之別。
十八年前,有九鼎橫空與大日并肩,迸發(fā)異光,照耀天下,可隨之蹦碎,地星就發(fā)生了莫名的變化。
三年前,圓月當(dāng)空,可突然變成了血色。有傳言,血月當(dāng)空,地獄門開。
王強卻沒有當(dāng)回事,該吃吃,該喝喝,畢竟上無父母,下無子女,老菜幫子一個,還擔(dān)心什么!
站起身,捏捏手臂,拍拍肚子,按照七十八歲的年齡來說,這個身體保持的不錯,應(yīng)該說非常不錯。
在不錯也比不上曾經(jīng)二十八歲的身體,缺少活力。
刷牙洗臉之后,對著鏡子仔細的看了看。
臉上溝壑縱橫,卻沒有老人斑,反而有著屬于老年人的帥氣,眼睛炯炯有神,胡須灰白。
整體看起來很精神,再加上一米八多的個頭,這就是一個威武老大爺。
只是這滿頭白發(fā),卻有些礙眼。
忍不住揪了揪。
“既來之,則安之,有著十輩子也揮霍不完的家業(yè),我就安享晚年吧!”
本該輕快的語調(diào)卻帶著惆悵。
扭頭,轉(zhuǎn)身,走出衛(wèi)生間。
可鏡子中,還是他的面容,盯著后背,詭異無比。
燈光下,他的影子略微扭曲。
王強撓了撓頭,關(guān)上了房門。
來到院子中,斜陽溫暖。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異界!”
王強打量。
院子不算大,也不能說小,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大學(xué)城中間地帶,這樣一個帶院的二層小樓,一般人還真無法擁有。
左邊養(yǎng)些花草,右邊種植一些時令蔬菜,顯得頗有生機。
看了看斜陽,揪了揪頭發(fā)。
“夕陽也能煥發(fā)第二春!”
回到屋中,找到兩用剃須刀和鏡子,再次來到院中。
“染發(fā)費勁傷頭皮,白發(fā)太礙眼,這不是顯著我老嗎?那就去了這三千煩惱絲!”
嘀咕著,對著鏡子,開始從前往后來了個溜光。
這時,門鈴響了。
“誰呀!”
喊了一嗓子,還沒等說出‘請進’二字,院門就被推開,走進一人,讓他眼睛就是一亮。
這是一個女孩,朝氣蓬勃的女孩。
粉面桃腮小臉俏。
前凸后翹小蠻腰。
有著純真的書卷氣,一看就是旁邊學(xué)校的女生,不是大一就是大二。
至少九分!
“大爺,打擾了!”女生被老王的眼睛一掃,莫名的有些緊張,雙手一抱,警惕道,“有什么不妥嗎?”
“閨女!”老王放下剃須刀,眉頭動了動,感嘆一聲,“看到你,我想起了六十年前的那個夕陽下,我和我的青梅竹馬在陽光下歡快的奔跑。你和她很像,真的很像!”
女生嘴角扯了扯:“大爺,六十年前的事兒你還記得?”
“人這一生,總有些事情刻骨銘心,難以忘懷!”老王仰起頭,看著夕陽,神色顯得有些落寞,隨后笑了笑,問道,“閨女,有事兒?”
女生有些被感染,聽到詢問,慌忙道:“大爺,能給碗水喝嗎?”
“給碗水?”老王露出詭異之色,小聲探問,“兩百?”
“大爺,我不缺錢,就是口渴了,路過這里討碗水喝!”女生說著,就自我介紹道,“我叫月瑤,隔壁華木大的!”
“咳,華木大學(xué)啊,高材生!”老王稍微掩飾道,“旁邊就是老張的小店,有各種飲品!”
“大爺,我就是討碗水喝!”月瑤左右張望,“您這院子,您這小樓,至少價值千萬呢!大爺,您的家人呢?”
“就我一個!”
“一個?”
“老光棍!”
“大爺,您這把年紀了,怎么不找個老伴兒?家里肯定很亂吧,我討碗水喝,然后給你整理整理?順便,給您老剃頭?”
“我還能活二十年,死后家產(chǎn)全部捐獻給國家!”老王神色更加詭異了,“小瑤啊,你年紀輕輕,又是高材生,可不能走錯了路。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踏入深淵就再也回不了頭了!聽大爺一聲勸,回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這才是你該做的事兒。不要拿著青春胡亂揮霍,更不要為了眼前的虛榮葬送了自身最珍貴的財富。對了,剃頭?你竟然會剃頭?”
“大爺,您說什么呢?”月瑤小臉一紅,一跺腳,扭頭就走,還不停的碎碎念:竟然、竟然將我當(dāng)成了那種人!
她腳步一頓,瞥了一眼老王身下的影子,似有疑惑,就又急忙離去,關(guān)上院門。
“對了,她會剃頭,真該讓她給我試試,一定很溫柔!”
旖旎的想著,就繼續(xù)剃頭。
很顯然,他要剃個大光頭。
溜光水滑的那種。
另一邊!
月瑤轉(zhuǎn)了兩圈,看到一輛電動車,連忙招手:“安冉,這邊!”
“小瑤!”電動車一轉(zhuǎn),就到了近前,上面坐著一位帶著眼鏡的瓜子臉少女,穿著一身休閑裝,推了推眼鏡道,“怎么一轉(zhuǎn)身就不見了?”
“剛才感覺到有陰邪之氣,就去看了看,結(jié)果碰了一鼻子灰!”月瑤快人快語,就將剛才的事情講說了一遍。
“你的借口是討碗水喝?你不會看古裝劇看傻了吧?”安冉好笑道,“你剛才說,你討碗水,他說了兩百?”
“是呀,人家又不缺錢,才不要他的施舍呢!”月瑤哼道!
“咳咳!”安冉差點噴出一口花露水,怪異道,“你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什么意思?”
“聽說站街女,一般都是兩百!”
“站街女?哇呀呀,老色鬼,竟然,竟然……!”月瑤臉色羞紅,大怒不已,“我和他沒完!”
轉(zhuǎn)而,她又冷笑道:“嘿嘿,他家里可是有陰邪之氣,這個老菜幫子,這個老色鬼,今晚肯定有罪受!”
“你不管了?”
“我、我……我見到了,怎能不管!哼,管也要等他受了罪再說!”
兩女說著,就往另一邊走去。
天色見黑。
衛(wèi)生間,老王對著鏡子摸了摸大光頭,清爽,光亮。
“要不要買點頭油?”
心中想著,又將花白胡須修了修。
精神!
老王滿意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鏡子中,影像似乎裂開了嘴角。
不遠就是小吃一條街,人聲鼎沸。
燈光下,他的影子格外的深邃,也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偶爾竟然有膨脹的趨勢,似有惡魔要沖出一般。
老馬家的鹵肉店,那個香啊,老王吸溜了一口,卻無奈搖頭。
上了年紀,幾乎就與大魚大肉絕緣了。
他雖然還能吃些,一般也都是中午,晚飯從來不吃。
“守著萬貫家財,連盡興的吃一口都難,這人生,真操蛋!”
最終,老王來到了劉大媽的小店,點了一碗手搟面。
“老王頭,加個蛋?”
說說笑笑,一碗面下肚。
又吹了一頓大屁,老王倒背著手,晃悠悠著往回走。
十月份的天氣,還不冷。
街上人來人往,都是大白腿,晃花了眼。
老王瞇著眼睛,余光不停的來回游走:那個妹子,腿型好,可加半分;那個真高,足有一米七五吧,嘖嘖嘖,這腿,這小腰,八分……!
優(yōu)哉游哉,晃蕩到了家。
開門,院子漆黑!
開燈,霎時明亮。
“一個住太孤獨了!”老王想著,“找兩個保姆?不,我這出門都是賣吃喝的,用不著。那就將二樓租出去?租客嘛,至少要九分!”
看了會兒電視,洗漱回屋。
躺在床上,就感覺渾身疲憊。
“這老朽的身體,讓我年輕的心也開始暮氣沉沉!”
哀嘆一聲,閉上眼睛。
昏昏沉沉,也不知是做夢,還是不適應(yīng),他感覺好似有人盯著他一般。
睜開眼,打開燈,房間空曠。
拍了拍光頭,就感覺到了尿意。
“人老了,起夜也就多了!”老王是真的感覺到了不方便,卻也無奈。
艱難的起身,趿拉著拖鞋走向了衛(wèi)生間。
嘩啦啦!
又抖了兩抖,就是一陣舒服。
洗了洗手,看著鏡子,老王有種莫名的感覺。
眨眨眼。
扭了扭脖子。
“怪哉!”老王嘀咕一聲,想起一年前的血月,還有最近的種種怪談,忍不住玩心大起。
他猛地朝鏡子呲牙咧嘴。
下一刻,他神色一僵。
鏡子中,他的影像明然一哆嗦,沒有張嘴。
“這、這……!”老王開始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