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歌謠
牛車在村口停下,宋錦繡一提裙擺,兀自利索的跳了下來。
傅饒眉頭一挑,轉(zhuǎn)頭安心的掏了銅板付了車錢。
宋錦繡站在宋家莊的村口,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芭蕉村。再回首看向宋家莊,宋錦繡第一次認同了原身的選擇。比起芭蕉村,宋家莊更是破敗、偏僻。甚至在村口往遠了看,就能隱約的看到村子尾。
據(jù)目測,整個村子大概只有二十來戶。
宋錦繡打量了個大概,傅饒也已經(jīng)站到了她的身后。
顯然,他并不怎么認得路。
好在原身的記憶里有具體的路線,所以宋錦繡大膽的邁開了腿。
再說了,就這么大點的村子,大不了到時候問一句唄。
跟在宋錦繡身后的傅饒見她如此自信,微皺的眉頭瞬間又深了幾分。
難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傅饒緊著眉頭繼續(xù)跟著,心里一時也說不好是什么想法。
前面的宋錦繡全然不知自己早就被傅饒所懷疑,還自顧自的觀察著宋家莊的環(huán)境。
不得不說,原身父母的房子選址非常不錯,倚水而建,距離村口也就十來分鐘的距離。
然而,就在兩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時,不知從哪竄出來了一群小娃娃。
“人之初,性本善;芭蕉村有個狐貍蛋;茍不教,性乃遷;狐貍精想和秀才跑……”
余下的話宋錦繡沒聽全,但這并不妨礙她理解。
狐貍蛋、狐貍精——說的應該就是她了吧?
宋錦繡眨著眼,一臉稀奇的看著一邊唱一邊跳的幾個小娃娃。
迄今為止,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將編排的話改成童謠唱出來。
而且——編進《三字經(jīng)》里,倒是挺適合用來諷刺原身的德行。
不同于宋錦繡的新奇和不在乎,一旁的傅饒此刻越聽越是生氣。
一甩袖子,傅饒當即就想要上去勒令那幾個孩童閉嘴。
只是不待他走過去,覺察到他動作的宋錦繡就攔住了他。
“你要干嗎?”
宋錦繡噙著笑,明知故問的說道。
不得不說,看著如此美男子為自己動怒宋錦繡還是非常的開心的。
至于傅饒會不會是因為惱羞成怒,宋錦繡表示,她才不要這么認為呢。
“自然是替他們的父母教育教育他們?!?p> 難得的,傅饒多說了不少話。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個時候你就應該不搭理他們,你不搭理他們,他們自討沒趣,很快就沒了興致??赡阋钦嫔锨罢宜麄兝碚摿?,我保證,等會隔上七八里地你都能聽見。”
雖然有些夸張,但宋錦繡說的卻是實打?qū)嵉氖聦崱?p> 這可都是她上輩子在那些姑姑嬸嬸的孩子身上得來的經(jīng)驗。
傅饒聞言不信,依舊想要上前。
宋錦繡見狀無奈,只得趕緊伸手抓住了他的大手。
“不信你品品,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比剛才唱的更帶勁了?!?p> 宋錦繡說這話的時候極小聲,但遠處的孩童卻好似聽到了一般突然又提高了嗓門。
傅饒頓住,想要邁出的腳微微起了收勢。
顯然,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是自己的怒容助長了那些劣童的興趣。
宋錦繡見他信了幾分,當即又添了把火。
“再告訴你一個竅門,這個時候啊,你就應該——”
話說到一半,宋錦繡猛地轉(zhuǎn)頭大吼了一聲做了個鬼臉。
一幫小孩正唱到興頭上,猛然看到宋錦繡的鬼臉頓時嚇了一跳。
別說,宋錦繡如今的胖臉再加上那刻意做出來的恐怖表情——嘖嘖嘖,實在是嚇人的緊。
一瞬間,那幫子小娃娃就跑了個七零八散。
傅饒神情一僵,看著兀自捂著肚子大笑的宋錦繡緩緩的勾了唇。
只是,嘴角剛揚起半分,他就又恢復了冷然。
狐貍精……
難不成,這世上真有妖物?
宋錦繡此時還不知,一本正經(jīng)的傅饒竟然真的對歌謠里的‘狐貍精’上了心。
笑過之后,宋錦繡便直起腰繼續(xù)往前走了起來。
再過兩個路口就是宋央的家,想至此,她頓時覺得有些餓了。
可惜,老天爺就好似故意不想讓宋錦繡順心。眼見著自己都已經(jīng)能夠看到宋央的屋頂了,前面的河岸突然傳來了一道落水聲。
“乞兒!我的乞兒?。 ?p> 伴隨著落水聲響起的,是一道尖銳的女聲。
“呀,劉寡婦家的孩子落水了!”
旁邊有認識的,頓時認出了落水的孩子和站在岸邊的劉寡婦。
劉寡婦早年喪偶,丈夫只給她留下了一個三歲的兒子。
這幾年,劉寡婦千辛萬苦、咬著牙硬是一個人將劉乞兒拉扯到了七歲。
七歲的孩子,多少能幫著她做些事情了。
而且,只要再堅持個四年,她的乞兒就可以下地干活了,那時,她就真的卸下了重擔。
今日天氣不錯,劉寡婦便趁空拿了衣服到河邊洗。
原想著是讓劉乞兒在家里等她的,可劉乞兒心疼娘,非要跟過來。
誰知剛走到河邊,劉乞兒就腳下一滑落到了河里。
“乞兒,誰來救救我的乞兒?”
劉寡婦一邊哭著,一邊求助的看向了圍過來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
只是,這會到了晌飯的時間,出來湊熱鬧的不是剛停了爐火的婦人,便是還未回家的孩童,又哪里有人能夠幫她。
劉寡婦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見圍觀的人只小聲嘀咕卻無人出來后終于寒了心。
兒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既然他生還無望,那自己……
憤恨的一咬牙,劉寡婦扭頭就想扎進水里。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宋錦繡提醒,傅饒就已經(jīng)回過神飛身上前。
只一伸胳膊,他就提住了劉寡婦的衣襟將她拽了回來。
與此同時,原地的宋錦繡也沒了身影。
“喲,那不是隔壁村的狐貍精嗎?怎么跑到我們這投河了?”
有認識宋錦繡的,當即就捂著嘴譏笑著點出了宋錦繡的身份。
前兩天浸豬籠的熱鬧沒趕上,這主動投河自然要好好看著。
只是,說話的婦人還沒等笑夠就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一抬眼,頓時就對上了傅饒冷冰冰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