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風餐露宿,吳憂仿佛又回到了未投奔鎖靈莊前的流浪日子里,心中不禁感慨萬分?,F(xiàn)如今,鎖靈莊就在眼前,倒是不知不覺地松了一口氣。
“咳咳!”身后傳來幾聲空靈的輕咳,吳憂滿臉的不耐煩,微微側(cè)身——一位四肢修長,軀干高瘦,看起來活像竹節(jié)蟲的老者慢悠悠地從林子里走出來,每邁出一步便像是空竹拐杖敲在地上的那般清脆,眉毛胡子長及腳踝,潔白如雪。
“我······知道你來自良鄉(xiāng),一戶淳樸的務農(nóng)人家······”老者慢慢靠近吳憂,兩廂一對比,吳憂竟然才剛到他肚子那里。
“家中有老父、老母,和幼弟······”吳憂彎下身子將寬松拖沓的褲腿用草根緊緊捆住。
“你改名吳憂,本名是······”話說一半,卻見吳憂直起身子,抬起頭惡狠狠地說道:“想讓我收了你嗎?老家伙!”
老者驚詫地俯視著吳憂,邊搖頭邊嘆氣,:“小年輕,要懂得尊老愛幼。”他順了順飄揚的眉毛和胡子,轉(zhuǎn)身緩緩離去?!艾F(xiàn)在的小年輕啊······”
吳憂很是無奈,自打封了僧鐘以來,這些個靈物一個個作死地往她跟前湊,偏偏還沒什么戰(zhàn)斗力。
吳憂捻起地上的沙土搓了搓雙手,隨意拍幾下準備一鼓作氣地爬上鎖靈莊,剛扣住一小塊凸起的山石,頭頂上卻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談話聲。
“余心那小子沒跟來吧?”
“沒有沒有?!?p> “打從那女的掉海里后,他回莊后再莊主面前鬧騰了好久,還掙扎著想要回去找,以前在咱們隊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過。”
“別提了,余心那時候跟個小透明似的,可能······那女的對他還行吧?!?p> “唉喲,你是沒看到昨天黎組長派出來找人的那倆,跟被逼著上斷頭臺一樣?!?p> 兩個靈士小伙緊了緊褲腰帶,蹲下身子打算爬下崖峰時,肩膀被輕輕一拍,兩人同時轉(zhuǎn)頭,嚇得被人點了穴般定在原地。
“嘖,傻了吧唧的,回神?!?p> 這奇怪的調(diào)調(diào),這點目中無靈士的感覺,不就是他們這幾天找的那女的?不過······凌亂的碎短發(fā),一襲黑衣上這一塊那一塊的沙石塵土,有些是剛沾上去的,有些更像是掛扣好久的。而且,有一股好生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像是······咸魚的味道!
“咦——”兩人蹦起來齊刷刷地后退到安全距離處,“你怎么就這么回來了?”
吳憂給了個白眼,快步朝鎖靈莊內(nèi)走去——看這兩個的反應,她覺得自己應該先洗個澡比較好。唉,最近被這些個·二缺逼得白眼翻得有些多。
兩個靈士先是一愣,隨即跟了上去——先去跟蘇隊和余心報個好消息。
······
吳憂洗了個舒服的涼水澡后,對自己滑滑的肌膚愛不釋手,卻被告知莊主相邀,見面的地點就在后山上的孤亭中。
“小友回來了?!比~峰笑瞇瞇地看著吳憂,確定無誤后捋了捋下巴處的胡須。
“嗯,莊主可以讓出外勤的人回莊了?!比~峰點點頭,將桌下的布包提到吳憂跟前放下,“受人所托?!?p> 吳憂好奇地打開布包——一副眼鏡、一柄匕首,墊底下的是一套黑亮的衣物,大致地看了看,跟剛換下來的衣服差不多款式。吳憂心中暗罵一聲老妖怪,將東西一一佩在身上的指定位置。
葉峰清了清嗓子,“小友就不必再穿本莊的制服了,隨意就好。呵呵,隨意就好?!眳菓n看了眼葉峰毫無波瀾的面容,估計是被斗笠人言語刺激了,道聲謝便下后山而去。
······
吳憂回了竹樓宿舍,想看看余心那小子有沒有進行日常燒水,她渴了。
剛踏上竹樓臺階,一個個好奇的目光瞬間黏在她身上,有驚奇的、有失望的、有探究的。吳憂便是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到三樓宿舍竹門前,雙手一推。
“······”原本空蕩蕩的房間,現(xiàn)有三分之一處被竹筒杯擺得滿滿當當?shù)?,一絲絲甜膩味直鉆吳憂鼻孔,不禁思索著:這小子有低血糖嗎?還是伙食又摳搜了?
“吳憂!”一聲驚喜的喊叫激得吳憂整個后背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好像從來沒有誰用這種略顯肉麻的調(diào)調(diào)喊她的名字過。
原本背對著房門的吳憂轉(zhuǎn)過身,面前一道背光的身影眨眼間便撲了上來,吳憂一后退一抬手,那道身影正好在一臂距離前停住了沖勢。余心的臉緊緊地貼在吳憂掌心中,張開的雙臂停在半空中隱隱有掙扎的趨勢。
“那個,你回來啦!”
吳憂輕嗯一聲,“挺熱情的嗬。”
余心的眼睛硬是在吳憂指縫處擠出可視范圍來,眼底的喜悅藏都藏不住?!澳莻€······可以抱一下嗎?”
“不可以。”
“那個······”余心心中的沉重像是得到一個宣泄口,稀里嘩啦的直往外沖。
“閉嘴?!眳菓n嫌棄地瞧著余心略顯紅潤的耳朵和脖子根,“你小子給我控制住你自己。”收回手,二話不說直接癱倒在被褥上,舒服至極。
余心雖高興,可吳憂略顯蒼白和疲倦的神色他還是注意到了,從滿滿當當?shù)闹裢脖腥〕鲆槐?,放到吳憂的枕頭旁,試探地問道:“你······不是把我推回船上后便墜海了嗎,有沒有什么事?”
吳憂被那甜膩的味道熏得坐起身,不滿地皺起眉頭,“你這是什么玩意兒?”
“補氣益血的紅糖水啊?!币妳菓n瞪著雙眸,余心解釋道:“被迫回莊后,莊主派人原路返回去找你,又不準我同行。我即擔心又睡不著,只能靠熬制紅糖水來打發(fā)時間,想著你要是回來,肯定是九死一生,也可以立馬調(diào)整身體······”
吳憂聽著余心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大堆,擰開竹筒杯的蓋子,發(fā)現(xiàn)還是熟悉的配方,令人渾身起滿雞皮。她重新躺下,別過頭不去看余心,卻被另一邊滿滿當當?shù)募t糖水嚇一跳,重新把頭別回來,結(jié)果又看見那張糟心的臉,只好眼不見為凈把眼睛閉上。
突然想到余心剛剛第一次喊了她名字,心里有點不爽快,又重新把眼睛睜開。
“聽你叫我名字生澀得別扭,換個叫法?!?p> 余心抿抿唇,手指糾結(jié)成一團,慢慢囁嚅出聲。“吳憂姐?”
吳憂表示滿意地點頭,這種稱兄道姐的套路放在她身上還是挺適用的,心中也算是認可了余心這個半廢的小跟班。
話鋒一轉(zhuǎn),吳憂重回剛剛余心的提問上,“我不會水,是被人冒死撈上來的。”當時的她是在海中央落水的,也不知道沉了多深,就算老妖怪能得到消息立馬趕到,想在海里立馬撈到她也是夠嗆,說不定也一起交代在那里了——盡管他沒說。
“那救命恩人他······”
“把我扔下,跑了?!?p> “······???”余心的大腦稍微卡頓了一下?!皼]事,能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毖劢怯喙馄骋妳菓n腰間的血靈珠串,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深深吸了一口涼氣。
“對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p> “嗯?”
“蘇哥把海上作祟的靈物帶回來了。”
吳憂目光如炬,“帶回來了?”
余心點頭,“因為蘇哥驅(qū)動靈力時發(fā)現(xiàn)打不散,又不能放任不管,便放出個護罩,用計把它們困住,然后帶回來了,總共兩只?!?p> 吳憂挺起身子,“靈物現(xiàn)在哪兒?”
“被莊主關在地洞里?!?p> “帶我去地洞?!眳菓n攥著余心的手臂,感覺只要余心點點頭或是說個“好”字,她就會立馬沖出去一樣。
余心顯得有些為難,“這······地洞只有莊主能進,我們當時押送也只有等在地面的份?!?p> “洞口在哪也不知道?”
余心搖搖頭,“要不你去向莊主申請一下,看看有什么解決辦法?”
吳憂心中一嘆:也只能這樣了。
由于吳憂趕到時正好是個大早上,所以也沒過多休息,二話不說直接去找莊主葉峰,臨出門前還硬被余心盯著把枕頭邊的紅棗枸杞紅糖水給一口悶得一滴不剩。
誰知,僅是早上的那一敘而已,今天找了大半天吳憂都沒看到葉峰的影子,也沒有人知道其蹤跡,吳憂只好先把自己那顆躁動的心暫時安撫下來。
閑來無事的吳憂在鎖靈莊內(nèi)的各個地方都溜達了一遍,不知道為什么,身上這白色制服也不是沒有穿過,偏偏她現(xiàn)在竟然覺得有些不大舒服了,卻又說不出來具體原因,腦海中突然間浮現(xiàn)一襲黑色衣物,又想起早上葉峰的話。
吳憂毫不猶豫地找個地方把新到手的衣物換上,果然身心舒服了許多,這讓她對這衣物的印象好了幾分。
換衣服時,古銅小盒從懷中掉落在地,提醒了吳憂還有它的存在,吳憂腦筋一轉(zhuǎn),正好拿來研究研究。
她來到一處空曠但并無閑雜人物晃悠的沙地上,掏出懷中古銅盒,打開翻蓋,凹槽軌跡和兩個大小磁球毫無變化。吳憂稍稍用力晃了晃,磁球在軌跡上雜亂無章地滾動著,不消一會兒便停下了運動。
吳憂咬破手指,擠出一滴較大的血珠,“滴答”一聲,對準中心的凹槽便直接墜落。
血珠瞬間消失,一抹紅光從中心點快速蔓延到古銅盒的各個角落,兩顆磁珠開始了專屬自身的勻速運動,歷經(jīng)幾個呼吸的運作后,大磁珠從中心點滑落至某條軌槽,慢慢滾動著,直到卡進代表某個方位的點槽時方才停止運動——西北。
小磁珠則繼續(xù)在外圈的軌槽上慢悠悠地滾動著,帶著那么一絲漫不經(jīng)心。
什么意思?
吳憂再次看了看安靜的四周,邁開腳步直往西北方向——她倒是要看看這小玩意兒告訴她西北方向的意圖。
若是直往西北處,基本上都是未曾開發(fā)過的深山密林,甚是難走,只能通過莊子內(nèi)人為制造的路徑一路蜿蜒前進,倒是耗費了一些時間。一路上也沒多少人在閑逛,也沒心思理睬她,直到吳憂看到一座簡陋的某草屋。
都走到炊飯的地方了,吳憂這才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古銅盒,有些驚奇地發(fā)現(xiàn),外圈的小磁珠旋轉(zhuǎn)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滾動得呼呼生風,而卡在西北點槽處的大磁珠則射出一道血色光柱,直指茅草屋。
吳憂緩緩走進,里面空無一人,仔細巡視著,倒也沒什么出奇之處,見光柱射穿了墻壁,吳憂便退出茅草屋,繞到其背后。
古銅盒內(nèi)的小磁珠已經(jīng)看不到它的大概輪廓了,只是偶爾能捕捉到一兩眼殘影,大磁珠射出的血柱倒是消失了。
是這兒?
吳憂環(huán)顧四周,一大片荒蕪的平地,并無什么花草樹木的遮擋,也沒什么奇異怪石——難道是在下面?
吳憂突然想到余心說過的話,葉峰把抓來的兩只靈物都困在了地洞內(nèi),該不會······
“舐污,聽我號令,潛。”手中的血靈珠在吳憂面前幻化成一大坨散發(fā)著陣陣酸臭味的粘稠物體,兩顆黑白分明的大眼珠瞅著吳憂,“找到縫,潛下去,不管發(fā)現(xiàn)什么,立馬上來,最好別耍花樣。”
舐污上下扭曲著作點頭狀,整坨粘稠物癱軟在地,慢慢擴散開來,探索著,吳憂則走到茅草屋旁直接坐下。
“咕嚕!”舐污的一角處停下蔓延的趨勢,冒出一個泡泡,整體開始回縮,朝冒泡泡的地縫處下潛——吳憂剛剛就站在那兒。
墨藏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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