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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事人并不知情

四十一、噩夢

當(dāng)事人并不知情 章工孜 4179 2020-05-16 20:19:24

 ?。ㄋ氖?p>  過的太悠閑

  時間會被小偷偷走的

  ——《與君相戀一百次》

  次日畢霄去機(jī)場賀明沒有送行,一則她覺得送機(jī)沒多大實效;二則她與畢媽有約,根本騰不出時間來。況且她昨晚已經(jīng)鄭重又具體的跟他道過別了,自覺沒必要再膩膩歪歪依依不舍。

  “明明當(dāng)時參加婚禮了吧,場面是不是特別大?”在去往曾凱鵬們家——畢麻麻說婚禮當(dāng)天她們正應(yīng)IIC(國際文物修復(fù)協(xié)會)之邀參加遠(yuǎn)在都靈的學(xué)術(shù)會議,無法趕回來,因此到現(xiàn)在都還沒見過自己傳說中的侄兒媳,“鵬鵬那小子不服管,不曉得人姑娘能不能制得住他呢?”

  這大姑媽滿面雀躍的模樣確實是很期待此次見面之旅了呢。坐在副駕上話不停。賀明專心開車于是沒句句響應(yīng),只在心底無比憂慮的想,制不制得住倒是小事,千萬要地久天長,才不辜負(fù)好事多磨的一路牽絆啊。

  “老畢也真是的,哪天同學(xué)聚會不好選在今天。都不能一睹我侄媳婦的端容了!”雀躍了一陣又開始記掛起畢霄她爸了。

  賀明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滿溢不化的親昵與依賴,想到她與畢霄間的薄淡相處不免有些悲屈,然而交心之人一個也就夠了,日后她會事事跟他并行鼎力,真心以待互相扶依。這么想著,賀明也就不那么愁緒滿腹了。

  為防止突然造訪有失妥帖,賀明特地提前知會了馬灼驍今日相見的事宜,好讓她不至于措手不及毫無準(zhǔn)備,但轉(zhuǎn)念一想,畢麻麻也不是有意去為難她的,這樣嚴(yán)陣以待似乎有點不必要。

  而這不必要的想法在她陪同畢麻麻坐到馬灼驍家的客廳里,聽聞畢母對初次見面的侄媳詢問諸如日后有什么打算,和公婆亦即她的弟弟弟妹相處的是否融洽,以及孩子有動靜沒這樣領(lǐng)導(dǎo)巡視一樣的迫人問題時,被生生改觀。有必要,很有必要。否則真是招架不住。賀明暗自慶幸,還好昨天中午自己被她認(rèn)錯于是避開了正面交鋒的窘境,否則她可難得在初次見面的人面前自述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袒露真言。

  情境上甚至心理上的難于那么做。一向特立獨行的賀明可是連她爸媽都不愿與之談及工作及生活諸事的,何況對不相熟的初次見面的畢霄他媽。

  不過馬灼驍應(yīng)付的很好,畢竟是見過生死,有著醫(yī)者的特有的靜氣與從容,她將畢麻麻提出的問題都一個個逐一擊破了,唯獨在面對生孩子的問題上表現(xiàn)出了如鯁在喉的為難神色,有些無助的看了一眼賀明,然后低下頭沉寂的思考著什么。

  “孩子是早晚的嘛,順其自然驚喜自來?!辟R明只得接話茬兒,“對了,畢霄剛來消息,說已經(jīng)出發(fā)了去機(jī)場了?!比缓蟛皇r機(jī)的岔開話題。

  在她的積極引導(dǎo)中,畢麻麻果然也就轉(zhuǎn)移了關(guān)注點:“你說他,一天天的忙的跟個什么似的,我和他爸爸難得回來一趟的,也都見不到他的人影呢?”

  賀明連連點頭,不置評也不應(yīng)承,只說:“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要解決呢。”其實賀明覺得,平日里都沒有要聯(lián)絡(luò)交心的關(guān)注彼此,只靠偶爾的短時間相聚維持親緣,實在不是好的家人的相處方式。

  賀光就是嫁人了也時?;丶音[騰她爸媽,有了申辰更是有增無減,而不會說因為日?,嵤路敝赜谑鞘栌谝娒妗?p>  畢霄父母的遠(yuǎn)游,卻直接阻隔了相見的可能性。而陪伴,只是個淺薄且字面意義上的相處模式,即便畢霄留在了她身邊,現(xiàn)在以及這幾天,她們還在家的短短數(shù)日。實際意義聊勝于無。

  “看樣子今天是見不到鵬鵬了,今年早春他沒回國時還在德克薩斯見了一面呢,當(dāng)時還一副少年不知愁的粗灑勁兒?!碑吥覆粺o遺憾的說著,“沒想到突然就結(jié)婚了。”聲音有些許遺憾又有明顯的寬慰。

  寬慰賀明可以理解,但她在遺憾什么呢?單純因為今天沒見到曾凱鵬而意興闌珊?還是對他娶的人不滿意?反觀馬灼驍,聽聞她的話不予介懷,反而事外人似的低著頭,神色平靜,不作反應(yīng)。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以后再約時間聚一聚?!边@婦人語罷便向馬灼驍笑了笑,隨后起身撣撣自己的墨綠色絨裙,看賀明一眼,示意她自己要走了。

  “咦,姑媽您不留下吃過午飯——”

  “午飯就算了,我還要去見見鵬鵬爸媽呢,中飯在他們那兒吃?!碑吥附忉尩牡皿w又迫切。

  馬灼驍有些意外,她一早起來忙活,想著花樣的準(zhǔn)備菜式打算招待初次見面的長輩,完全沒有料想到她并不逗留。

  “現(xiàn)在就過去嗎?”賀明也覺得意外的很。

  “你也不用陪著我了,我自己開車過去就好?!蓖蝗贿€給了賀明特赦,她笑得寬厚又明事理。

  然而賀明自己清楚,她只不過是覺得現(xiàn)在的賀明,跟著過去是沒有立場的,或者說,她并沒有將她視作準(zhǔn)兒媳的心思于是才不需要她的陪伴不愿意為她引薦。

  “那您自己開車小心點。有什么事隨時聯(lián)系我?!辟R明和馬灼驍將她送到樓下車庫,并眼見她開車離去才稍稍松了口氣。

  車子駛離停車場好一會兒,馬灼驍才開口說了一句:“開封了好多黃桃罐頭準(zhǔn)備做甜羹呢!”語氣幽怨的不得了。

  賀明聞聲猶疑的看了她兩秒然后笑得情真意切,仿佛觸了癢經(jīng):“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昨天還因為黃桃蜜餞愁苦不已來著呢!不成想你今天這——”

  啥?。勘晃磥砥牌疟漂偭税?,這大姐是!馬灼驍驚訝的看著她。

  賀明只得解釋:“昨天初次見面我拎著兩盒黃桃蜜餞去,她上來就說不夠嫌少。還把我當(dāng)成家政保姆呢,后來當(dāng)著我們的面接真正的保姆打來的請假電話,臉都綠了?!蹦樕先允侵共蛔〉男σ?,語畢又笑出了聲。

  馬灼驍受她笑聲的感染,也莫名的笑了起來,日后回想,她才發(fā)現(xiàn)這天的笑或許只是面對某種相同的際遇,產(chǎn)生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的共鳴。與快樂無關(guān)。

  中午賀明應(yīng)馬灼驍之請,盛情難卻的留下吃了午飯。倆人各自做了拿手菜,供對方品評。

  “就你這手藝,我自詡刀功不錯也只能甘拜下風(fēng)哇!”馬灼驍見賀明雙手靈活的處理鳊魚骨隨后打泥做魚丸,利落嫻熟之勢實在是大開眼界。

  “雕花嗎?還是拔絲?”賀明心想這醫(yī)生難道是真熱愛烹飪,專門學(xué)過。

  “???”卻不想這女人竟然聞所未聞似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切、片、削、剁、剞、劈、剔、拍、剜、刮、雕?!辟R明解釋道,“你不是說刀功好嗎,比較擅長那種呢?”手里的動作沒停,圓而彈的鮮嫩魚丸叫她一擠一個,已經(jīng)擺好在盤子里了。

  被問的人聞聲恍悟了一樣,以不無驕傲的語氣淡定答道:“那個,我說的是手術(shù)刀,我做手術(shù)的刀功不錯呢。每次都能找準(zhǔn)病灶,并且出血量較少,動作也比較快!”

  手,手術(shù)刀?和菜刀,有可比性嗎?馬醫(yī)生?賀明愣了愣偏過頭來看身旁一臉正色的馬灼驍,對方似乎也后知后覺意會到什么,于是在賀明有些質(zhì)疑和調(diào)笑的目光中滯了滯,然后笑了。跟剛剛的不一樣,這回是真開心。

  飯后倆人閑聊,說到賀明的大外甥,簡直是聊天的必備素材。

  “申辰對他媽說想要個妹妹,我們都想著會不會是孩子孤單了想要個伴,直到某天給他買零食的時候,他才不無感嘆的說,要是有個妹妹就好了,家里買零食就會買兩人份的,買玩具也是。我問他,為什么非得是妹妹呀,弟弟不好嗎?這貨居然大言不慚的說,妹妹心細(xì)會把好吃的都讓給哥哥的。然后還恬不知恥的補(bǔ)充,萬一不讓給我也打得過啊,弟弟就不一定了。多么奸詐的小屁孩兒!”

  賀明講著申辰的趣事,雖然一臉唾棄不待見的模樣,但明眼人如馬灼驍當(dāng)然清楚那調(diào)侃之中有著多少疼愛與寵溺,正是疼到心眼里才會那么面貌愉悅的加以提及吧。

  聽著她說,馬灼驍也笑。然而,她時而走神的模樣不知是對孩童趣事不感興趣還是有什么心事,讓賀明無法不介意。

  “你最近,一切都還好嗎?”‘好’是個非?;\統(tǒng)曖昧的判斷標(biāo)準(zhǔn),通常情況下是問不出什么實情的。

  馬灼驍果然沒說話。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過了一會兒,她以相當(dāng)困惑的口吻問賀明:“一個家庭一定要有小孩子的存在嗎?”

  潛臺詞似乎是她不太愿意要小孩兒。

  賀明聞言頓時明白剛剛畢麻麻說到孩子的事時,她為什么表情那么為難。

  “取決于個人選擇吧?!辟R明思索片刻后認(rèn)真的給出自己的觀點,“你選擇擁有一個父慈子孝的家庭模式,于是才能從容的培育一個孩子。是你的意愿決定的他的存在,而不是固有的通俗家庭結(jié)構(gòu)決定著他的存在。生孩子這種事,逼不得的,也沒人能強(qiáng)迫你。”賀明覺得馬灼驍一定是遇到了家庭以及家族壓力。

  聽著她的話,對方靜靜屏息凝神看著她。

  “可我沒得選呵?!焙靡粫核啪従徴f出滿含嘆息的一句話來。讓賀明覺得心里莫名一滯,有些難受。

  “曾凱鵬說什么了嗎?還是他父母催你?”賀明有些憂慮的詢問。

  但馬灼驍只是苦笑一下,然后以自我寬慰的語氣淡淡的說:“沒,我自己想太多罷了?!彼龘u搖頭,“還真是很沉重呢,結(jié)婚?!比缓笮Φ脽o可奈何。

  賀明也不好安慰或勸解。畢竟,“我一個未婚人士,你這個樣子,真的會嚇到我哦?!惫室庾鞒龌炭钟謶峙碌谋砬椤?p>  原本顧影自憐的馬醫(yī)生聞聲看看賀明,“啊,倒也是。你未婚,我已嫁,身份不同,無法感同身受。雞同鴨講了,抱歉抱歉!”說著抱歉,卻是帶著調(diào)侃的不懷好意的淡笑。

  賀明自知受到了鄙視。但卻是事實。

  未婚,是體會不到已婚的煩惱的。

  見她一臉憤憤不平,馬灼驍只是淡淡笑著,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進(jìn)屋,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沓相冊。

  “喏,早就應(yīng)該拿去給你的,一直沒機(jī)會。”然后遞給賀明。

  是婚禮時的照片,大合照以及她和畢霄的分輯。都是抓拍,倆人并肩而坐的、他拎著他的高跟鞋的、她前他后進(jìn)場時的、她和奶奶講話他看著她的、她拿著手機(jī)拉著他自拍的、她附在他耳邊說著什么的、兩人笑著一起看向同一方向的,抓拍的很有新意,節(jié)日的氣氛以及飽滿情緒下的鮮亮眉目都據(jù)實的拍攝出來,生動的讓此刻拿著相冊的賀明仿佛又能切身感受到那一日的全部細(xì)節(jié)一樣,情景再現(xiàn)。

  賀明繼續(xù)往后看,于是看到自己伸長了手臂,拿著捧花時的燦爛笑顏。真的很明媚動人,連她自己也忍不住這么覺得。

  “好看吧,我覺得這張最好看,所以特地讓他們制冊子的時候放在最后壓軸?!瘪R灼驍高興的跟她解釋。

  認(rèn)真看著照片的人專注的神情,愣住不動的樣子,讓她覺得欣慰不已,“而且這張他看你的眼神也很迷人啊,簡直是心中有愛目中有你的真實寫照呢!”說到激動處馬灼驍自顧自的點著頭,覺得替這二人開心。

  真的,很美呢。畫面中的她和畢霄。

  身后的一切都成了陪襯。會場內(nèi)的璀璨水晶吊燈;掙扎著跳起的搶花女人們;裝飾用的紅色彩帶以及繁茂花環(huán);無故入畫的誰家小孩;下墜的洋洋灑灑的亮片小彩屑。這些眾多的人和物,在她和畢霄眉眼如畫的相互對望中,都順其自然的成了背景。

  因為,他們倆真的太相配太奪目了,彼時彼刻。

  可真正讓賀明神色專注,愣住不動鎖定目光的卻是,主鏡之外,眾人身后面色素凈靜靜站著看向這邊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存在了的,秋吉安。

  只要是發(fā)生的事,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犯人會再次光顧的,托爾斯泰如是說。

  機(jī)緣巧合不是天意,不是奇跡。只是相關(guān)事件聯(lián)接完備時的必然狀態(tài)而已。

  所謂真相只是對既定事實的重塑與拼湊。

  至于如何重塑與拼湊,完全取決于當(dāng)事人雙方。

  我猜壞的事情更能讓人記憶猶新,就像噩夢讓人異常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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