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和柳氏位置靠后些,與祖孫倆之間隔了兩張桌子。
也不知沈醋那邊說些什么,樂呵呵的,讓周圍的人好生羨慕。
直呼沈醋走了狗屎運,得了貴人青眼。
沈言在這邊咬牙切齒的,捏的快筷子都快變了形。
“同樣是孫女,祖母就是偏疼沈醋!”明明她比沈醋優(yōu)秀的多。
柳氏輕撫她后背,取下她手中筷子,替她揉著掌心,隨后漫不經(jīng)心的同她說。
“同樣是孫女又如何?誰叫人家投了個好胎,投到了大夫人的肚子里。既然命不如人家好那咱們就靠自己爭取,你看娘奴籍出生不也當(dāng)上了沈家的當(dāng)家主母?”
說話間柳氏揚起下巴指向顧祁所在的方向。
“你可比娘優(yōu)秀多了,定然要爬得更高更遠(yuǎn)......”
話里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柳氏撩了些她的碎發(fā)挽在耳后,溫柔至極,“女兒啊,你記住一句話,是你姥姥曾經(jīng)告訴我的。什么東西都不能讓你靠一輩子,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一輩子平安順?biāo)臁!?p> 所以,只要成為這寧城最尊貴的女人就沒人敢瞧不起她了。
沈言看了眼那邊大口喝湯的沈醋,笑了,笑的乖張。
“嗯,女兒記住了!”
“好了,快嘗嘗這個,宮中的御廚就是不一樣,這滋味兒豈是府上那些能比的?”
柳氏夾了一筷子煙筍炒肚絲到沈言碗里。
煙筍炒肚絲是有些辣的,但是味道極好沈言一邊不停往嘴里送,一邊喝茶解辣。
奈何桌上的茶水都是剛上的,正燙著,喝了不僅不能解辣只能更辣。
正欲喚宮女添點涼茶,就有一名宮女貼心的遞上了一盞半溫水。
沈言喝了一口很是滿意,賞了那宮女兩顆碎銀子。
宮女高興的領(lǐng)了賞錢便走了。
靜僻處送水的宮女顛著手里的賞錢,早先有個宮女給的她這杯水,說是把水端給剛才那位小姐便有賞錢領(lǐng)她還不信。
想著送杯涼水真能有賞錢領(lǐng)?
現(xiàn)如今只嘲笑那宮女是個傻的,有賞錢的事情反倒讓給別人,在她看來可不就是個傻子嘛!
沈醋這邊看到沈言咕咚咕咚喝著那杯水,勾了勾唇角。
今天她就要讓沈言知道什么叫自食惡果。
什么是害人終害己!
早先進(jìn)宮前她便叮囑谷秋盯牢了沈言身邊的丫鬟,一有什么動靜便跟上去看看。
谷秋雖然很不解,倒也照做了。
當(dāng)她看見沈言身邊的代柔鬼鬼祟祟離開大殿時,她想都沒想便跟上去。
沒想到這個賤蹄子竟然拿錢買通御膳房里的燒火的丫頭,交代她往她們家小姐湯盅里加?xùn)|西!
她一直覺著柳氏和四小姐就不是個好的,平時使點小壞也就罷了,終是從未傷及過小姐。
沒想到如今這般變本加厲,皇宴上也敢公然使人下藥!
這是要毀了她家小姐??!
谷秋不敢想象那湯盅里是什么藥,暗自記下那燒火丫頭長相,趕忙回去將此事稟報給沈醋聽。
沈醋并未顯得驚訝,因為前世她們也這樣干過。
索性當(dāng)時她喝的少藥效并不大,這才沒有在殿前失儀。
她冷笑一聲,簡單在谷秋耳邊囑咐幾句,谷秋是個聰明的,一聽就明白。
隨便喬裝一下,便去嚇唬那燒火丫頭,那人做了虧心事一炸什么都說了。
乖乖將代柔賄賂的銀子和一包藥給交了出來。
燒火宮女抱住谷秋的大腿癱坐在地上,哭成了淚人兒“這位姑姑這些東西都給您,這事兒您千萬不要告訴管事公公,不然我會被打死的……”
既知曉后果,還是利益熏心。
“哼!你好自為之吧!”
谷秋懶得同她多費口舌,狠狠踹上一腳,泄泄心中火氣。
而后就是發(fā)現(xiàn)沈言似乎酷愛那道煙筍炒肚絲,于是沈醋早早地就命谷秋涼置一杯水。
瞧著時機差不多了,谷秋又去喬裝一番,攔路找了個替死鬼。
事后就算真要查起來,也查不到她頭上。
沈言就等著吃下這計悶虧吧!
沈醋看的賞心悅目,眼瞅著沈言就要將那杯水喝見底了。
桌上的酒實在美味,心情愉悅之下酌酒的速度也快了些。
不一會兒就有些暈乎乎的,她甩甩腦袋,不再去看沈言,因為她知道等會兒藥效發(fā)作有她好受的。
她一只手支頤在桌子上撐著腦袋瓜子,一邊直勾勾欣賞那邊優(yōu)雅的不像話的顧岑。
滿足之余又是幾杯下肚,這下好了更暈了。
中間婀娜多姿的舞姬不停搖曳著,時而擋了她的視線。
雖然有了幾分醉意,腦子也昏沉,但意識還是清醒的。
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男人不論側(cè)顏還是正顏,都是絕殺中的存在,挑不出刺的五官深刻明朗,舉手投足間是讓人難以覬覦與睥睨的氣質(zhì)。
雖帶著些病氣,臉色略顯蒼白,但并不影響他的好看。
小漂亮就是小漂亮,真漂亮!
沈醋雙手托著下巴,小臉粉撲撲的微卷的睫毛忽閃忽閃,時而還嘖嘖舌頭回味著嘴里那甘甜的滋味兒。
顧岑偷看的仔細(xì),想將她醉酒后的每一幀動作都盡收眼底。
看她砸著嘴回味,不禁好奇這就酒到底是何滋味兒,能讓她酣飲這么多。
說到底這么多年自己竟從未飲過酒。
纖長的手指撫上盛著美酒的杯子,然而還未端起就被身旁侍候的吳十一勸阻。
“主子,太醫(yī)囑咐過讓您切莫飲酒?!?p> 顧岑有些不高興的收回手。
“我又沒說要喝,只是這杯子做工精細(xì)......想拿在手中觀摩觀摩罷了?!?p> 吳十一呲牙一臉鄙夷。
死鴨子嘴硬!
吳十一抬眸正好看見谷秋扶著沈醋到外面透透氣醒醒酒。
心想這是個接觸沈姑娘的好機會啊,上次同主子有過一面之緣,更好上前搭訕。
吳十一附到顧岑耳邊,低聲啞語,“主子,我方才瞧見沈姑娘出去了,想來是喝多了出去透透氣,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顧岑一看。
她果然不在座位上。
“什么好機會?”
“沈姑娘遲早是要嫁人的,最近有風(fēng)聲說祁王有意要迎娶一位沈家小姐呢!您當(dāng)真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萬一沈姑娘真被別人拐了去,您就一點兒都不心痛?”
這番話可謂是句句都戳在他心上。
他的醋醋那么好,肯定有很多人惦記著,他哪能不擔(dān)心?
有朝一日她若是真嫁與別人為妻……
顧岑猛地甩甩腦袋,他不敢想下去??墒菗?dān)心害怕又有什么用?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這幅病殃殃的軀殼。
若能像普通人那樣健健康康,他又怎會羞于向她表達(dá)積攢了十多年的滿腔的愛意。
任誰也不會喜歡上一個不知何時便會撒手人寰的病秧子吧。
況且他也不能拖累她。
他努力安慰自己。
她過得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就好,若是嫁人了也好斷了他的癡心妄想。
自我安慰之余忍不住癡心妄想一下。
這世上若真有神丹妙藥就好了!
良久吳十一才聽到顧岑吐出一句:“她值得更好的,我配不上她。”
吳十一暗自翻白眼。
主子哪都好就是太過自卑,天知道在外人看來他有多好!
雖然打小身子骨弱了些,但是生的俊俏啊!
更是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文韜武略的人才吶,雖然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算不得好,但寧城想嫁給他們家主子的姑娘家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呀!
偏生只他自己不曉得,總覺得沒人瞧得上他。
吳十一十歲那年就跟在顧岑身邊,他深知沈醋對顧岑來說意味著什么。
她是他的希望,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動力。
不忍看他消極下去,他打算激一激顧岑。
“呀!祁王殿下也不見了呢,那肯定是出去見沈姑娘了,哎呀,這樣想想他們二人倒也蠻般配的……”
如他所料顧岑一聽果然蹙起眉頭,一臉陰沉。
吳十一又火上澆油道:“說來也是,祁王殿下乃人中龍鳳,想必沈姑娘嫁過去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吧!”
吳十一吊著一副陰陽怪氣的嗓子故意將幸福二字說的極重。
不等吳十一陰陽怪氣的說完,顧岑便黑著一張臉往大殿外走去。
吳十一得逞一笑,趕緊拿上披風(fēng)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