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馬路邊,看著疾馳而過的各色車輛,阿美有些恍惚,公交站臺總擠滿了人,出租車也鮮有空車跑動,小販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自己卻形單影只,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阿美,進來了,張總喊你呢”,身后傳來女子妖嬈的聲音。
“來了”,阿美轉(zhuǎn)身看著眼前的高樓,腳步踉蹌的走到女子身旁,一手扶著女子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撫在唇邊,女子懂事的掏出一根煙。猛吸了一口,阿美皺著眉頭說道:
“啊娟,我這樣真的好嗎?”
叫阿娟的女子沒有回應她,只是默默的扶著阿美的腰進了里面的包廂。
包廂里,早有兩名保鏢站在兩側(cè),中間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進來的二人,正是阿美和阿娟。
“張總,阿美今天狀態(tài)不好”,阿娟見男子沉默不語,急忙幫阿美圓場,眼睛卻一直盯著男子身旁的兩人。
“沒事”,男子良久才吐出話,隨后起身離開。緊接著,站著的兩名保鏢不由分說的一人一邊架著阿美,朝門外走去。
看著阿美被兩人近乎拖著離開,阿娟嘆了口氣,呆愣愣站在原地,幾年的打拼讓她明白,有的人惹得起,有的人,連招惹的想法都是錯。
第二天中午,阿美才回到了住處。
阿娟也調(diào)休一天,她不放心阿美。
“阿美,你,還好嗎?”,阿娟有些擔憂的看著眼前的阿美。
“阿娟”,阿美臉色蒼白的看了一眼在門口迎接自己的姐妹,心里泛起無數(shù)委屈,“我們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
“或許吧”,阿娟看著阿美求助的眼神,心里泛起一股酸氣。自己與阿美本是同村的好姐妹,但阿美自小便長得比自己好看,其他方面更是遠優(yōu)于自己,后來終于知道阿美喜歡到城市里闖蕩,自己便拉著阿美一起過來了,那時候,便想好了對策。此時阿美的楚楚可憐,在阿娟的眼里更像是對手的繳械投降一般,讓她終于有了勝利的喜悅,但阿美我見猶憐的樣子又讓她嫉妒了阿美的容顏了。
“但是你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我們之前試過其他的辦法的”,阿娟嘆了口氣,“我去給你煲點粥吧,想喝什么?”
“都行”,阿美聽完阿娟的話,癱坐在沙發(fā)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阿美,阿美”
阿美睜開眼,看著眼前的阿娟,重又閉上眼,無奈的開口:“阿娟,怎么了”
“喝粥了,我的大小姐”,阿娟有些無奈。
“嗯……”,阿美欲言又止。
喝完粥,阿娟主動幫阿美洗了一下身子??粗⒚辣巢亢屯尾壳嗉t交加的傷痕,阿娟不禁有些愧疚,這樣的傷痕,大概是永遠不會褪去的吧,自己真的忍心嗎?
“阿娟,怎么不動了?幫幫我,把他們都洗干凈”,阿美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從額頭一直垂到胸前,蓮蓬頭的水嘩啦啦傾瀉在阿美頭頂,伴著阿美決堤的淚水一同悄無聲息的流到地上,流到下水道口,不知去向。
“嗯”,阿娟重重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擦試著傷痕,生怕弄疼了阿美。
洗完澡,阿美便在沙發(fā)上蜷縮了一下午。事實上,每個月的七號她都會蜷縮在沙發(fā)上,每個月的六號那個男人也會準時來找阿美。
太陽終于散盡自己的最后一束光,月亮便代替了它的位置,今晚的月分外亮,照的每個夜行的人都瞇起眼睛,生怕這亮光讓自己看不起前方的路,看不清腳下的磚塊。星星反倒因此匿了身影,天上便只剩了一個彎月亮。
阿美剛出門便被眼前的光亮吸引,她從沒有見過這樣亮的夜晚,雪白的光不遺余力地照在大地的每處角落,一切都顯得神圣純美,想到這里,她羞愧的撐了一把傘,又覺得晚上撐傘實在太過詭異,只好耷拉著腦袋小心翼翼的順著墻角摸索前進,一會兒功夫便拐進了一個小胡同,月光再也照不到她了。
城市依舊搖曳著燈火,站在吧臺前,阿美捧著手中的長島冰茶,看著舞池中央瘋狂扭動身體的男女,躁動的節(jié)拍讓她心里久違的產(chǎn)生了一絲平和,旋即又消失不見,阿美徒然的嘆了一口氣,魂魄飄蕩游離在夜空中,只剩下軀殼還定立在吧臺前。
那是她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阿娟帶著她東奔西走,找遍了所有能讓自己賴以生存的工作,發(fā)傳單,擺地攤,扮人偶,當模特,她試過了幾乎所有不要求學歷的行業(yè),撞的頭破血流也不曾有過一絲后退,辛苦的日子總伴著收獲的喜悅,阿美就這樣奮斗了一年,阿娟也總是鼓勵她,不過阿娟極少和她一起工作,卻總是有所盈余,阿美問過很多次,但阿娟總是猶猶豫豫,要么扯開話題,阿美也只好不再過問,但天底下哪兒有瞞得了一輩子的事情,阿美終歸還是知道了。她努力勸說著阿娟,那晚兩個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兩個不同命運的人卻因著相同的無奈而相遇,因著相同的悲慘而產(chǎn)生共鳴。
那晚阿美終究沒說服阿娟,而現(xiàn)在,阿美看著眼前跳動的青春,多諷刺??!
“美女,怎么一個人在這兒?。俊?,耳邊傳來陌生的男性特有的磁性嗓音。
“其實我找你是有事要和你說的,不過你既然不想聽,那就算了吧”,男子見阿美不為所動的表情,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
聽著男子的聲音,阿美有些不屑一顧,這樣的搭訕實在太過老套,但當她聽見男子的嘆息聲時,隱約又覺得自己似乎曾在哪里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一時半會兒卻又抓不住那種熟悉。
“誒,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啊”,男子嘆息著喝干杯子里的酒,低著頭嘆息著。
“薛曉涵?”,阿美下意識的喊了出來,轉(zhuǎn)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終于想起來了,美女”,男子打趣的看著阿美。
“我不認識你”,阿美失落的收回目光。
“美女你好過分啊,都說出人家的名字了還說不認識”,薛曉涵撥弄了一下額頭的劉海,裝作害羞的樣子開口。
“狗改不了吃屎”,阿美別過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涌出眼眶,阿美急忙打開包尋找紙巾,眼角卻撇到一只手正緩緩探到自己腰際,手間正夾著幾張面巾紙。
“我來找你了,阿美,對不起,我來晚了”,薛曉涵從身后輕輕抱住阿美,眼里滿是愧疚和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