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人”
“醫(yī)生，我沒病?！?p> 精神診斷室中，我抬著頭，直視著對面的醫(yī)生。
“什么病？”
“沒病。沒——有——??！”
“戴上旁邊的醫(yī)療用虛擬頭盔。我來給你診斷一下?！?p> “……嘖?！蔽覠o奈。
——【連接開始】——
“現(xiàn)如今，網(wǎng)紅經(jīng)濟已經(jīng)成為世界目前的首席收入。由‘奶嘴娛樂’公司所展開了‘全球娛樂化’行動正在陸續(xù)展開?！?p> 我走在閃爍著五顏六色霓虹燈的街道上。周圍的低音炮轟炸從不間斷。
“是兄弟就來砍我，一起玩。XX傳奇，你沒有玩過的全新版本。”
這樣一款游戲的廣告，幾乎遍布了整個A區(qū)的廣告牌。
這樣一款游戲，內(nèi)容是什么樣的呢？我曾打開過，內(nèi)容讓他大失所望。移動尋路，自動打怪，自動交劇情。
你所需要做的，只是打開游戲，然后放著，讓他自己運行。
而就這樣一款游戲，卻成為了班級中的主流。無數(shù)家庭富裕的同學幾千幾千往里砸資源點。
……不，不再是這樣了。
我眼中的景象，變了。
廣告牌上不再是清一色的傳奇，而變成了《白神話:悟空》與《元神》。以及他們在海外瘋狂飆升的購買和口碑。
一個是單機，一個是網(wǎng)游。他們成功走出了國門，賺的盆滿缽滿，甚至帶動了后續(xù)的游戲產(chǎn)業(yè)——華夏的游戲界終于站了起來。
只不過可笑的是，哪怕在海外口碑很好，但在國內(nèi)卻總有人認為《元神》就是個垃圾?！栋咨裨挕烦u了《黑暗之魂》。
“……”我無言。
然后，我眼前的景象變了。
一個老牌的編輯，在向新上任的作者用視頻會議發(fā)號施令。
“最近‘簽到系統(tǒng)’題材的小說爆火。我限你們?nèi)熘畠?nèi)，把你們以‘簽到’為題材的小說大綱和前1w字發(fā)給我進行內(nèi)投，安排推薦?！?p> “可是……王大龍先生，我想慢慢把我那本網(wǎng)游文寫完?！?p> “網(wǎng)游？網(wǎng)游？2334年了，還寫網(wǎng)游題材？你那本我看了，壓根不會有人看的！大家看網(wǎng)文是為了爽，為了排擠壓力，娛樂！娛樂懂嗎？你那劇情苦大仇深，一副撲街的樣子，寫什么寫？趕緊完結(jié)了！”
“……我攤牌了，我不干了?！币曨l通話界面，這位作者站了起來，“同質(zhì)化，你不知道同質(zhì)化嗎？現(xiàn)在簽到火了，一堆人寫簽到，到時候市場需求飽和，沒人看你的書，你就會坑上一屁股爛賬！我想寫什么書，憑什么歸你管？！”
“反了，反了！離了熱度，你毫無立足之地！”
“與其開一本蹭熱度的爛書，我寧愿開我想寫的書?！?p> 【作者a退出了視頻會議】
我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些作家一個看見他的都沒有。
然后，他眼前的景象再次轉(zhuǎn)變。
“你買了這么多快遞，都是些什么？”母親朝女兒問。
“改善生活的物品而已。恩格爾系數(shù)表明，只有當家庭在食物的開支上越來越小，才證明人民的生活越來越好?！?p> “……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我用我掙來的零花錢自己決定買的?；蛟S有點多，但仍處于正常范圍。我追星，但我只用自己的零花錢，從未偷竊家庭的財產(chǎn)。因此，我有權(quán)購買這些周邊?！?p> “……”我無言。
然后，景象再度轉(zhuǎn)變。
“網(wǎng)絡(luò)是黑暗的，我就是一個戴著面具的小丑，人生不值得，我就像是在海洋中逐漸下落的沉船?！?p> “我是我們班的班長，風紀委員，我要找個cp，不要16歲以上的老阿姨。我的要求是你可以和我恩恩愛愛，我會給你一切需要的幫助，打游戲能帶你排位?！?p> “五年級了，我五年級了，考試成績沒有及格，我要抑郁，我要黑化！”
許多小學生，年紀輕輕就戴上了眼鏡，并瘋狂刷著手中的手機。
但這并不絕對。
在刷手機之后，他們?nèi)耘f會過上正常的生活。雖然他們喜歡網(wǎng)絡(luò)世界，但絕不至于對現(xiàn)實的淡忘和漠視。
當然，總有幾個認為網(wǎng)絡(luò)就是一切的特例。
換一種角度來看，世界會截然不同。
“……”我無言。
然后，景象再度轉(zhuǎn)變。
“……我是說，靠男扮女裝欺騙夜君，會不會太過分了點？說到底，他也就是有點好色?！?p> “哈？過分？哪過分了？他親自性騷擾了不知道多少女性，依靠著網(wǎng)絡(luò)的權(quán)利出人戶籍！他就是一個可悲的網(wǎng)絡(luò)鍵盤俠。是的，我們欺騙感情，或許做的并不絕對正確，但夜君本該就獲得這樣的懲罰。”
“當然，想看樂子也是原因之一——人非圣賢，總得有點私貨?！?p> 我默默地看著群中的通話記錄。
……
景象一變再變，百轉(zhuǎn)千回。
我看見了排行榜幾個生活區(qū)up隨便做的xxx挑戰(zhàn)數(shù)百萬播放，靠屎尿屁梗的動畫配音登上榜首，也看見了小up們用心做的視頻猶如打水漂，連看的人都寥寥無幾。
我也看見了大up視頻下對視頻質(zhì)量的冷嘲熱諷。以及憑借《蒙德人》系列游戲剪輯一下爆火的萌新up千咲，動畫配音被精致的手書動畫和燈泡系列的小人按在地下往死里錘。沒了熱度，這些搞笑配音除了高質(zhì)量的福爾摩斯系列、網(wǎng)課系列、大殺手系列外幾乎毫無一戰(zhàn)之力。
我看見了十幾歲的孩子們高呼著“媽媽愛你”，而她們所愛的卻是個二三十歲的“孩子”。
我也看見了侵犯國家主權(quán)的著名明星一敗涂地，原本忠誠的粉絲們在此刻全部取關(guān)，從此跌落神壇。
這其中的人，有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所做的事，全都有一個反面。就像……陰與陽。
有的人對著手機屏幕傻笑，有的人對著屏幕憤怒，哭泣，甚至砸手機。
也有的人只是把手機當做工具，從不過度索取。
然后，我看見了自己。今天早上的自己。
——
我悠閑地坐在課桌前。靠著記憶完美回答問題，我感覺心情好極了。
如今，自己身上的準備已經(jīng)齊全，也該朝著其他的目標進發(fā)——
“喂。你，就是你，怪胎，給??（爺）爬?！?p> 一個吊兒郎當?shù)膶W生，從旁邊狠狠撞了我一下。
啊，班上那誰的渣男，想給自己女朋友看自己有多壞又特意來找茬了。
“……”我猛地站了起來，正了正身子。
“還站起來？爬?。∧愕故桥腊?，怎么不爬？”
“不要?！蔽依淅浠貞?yīng)道。
“呦呵，來勁了，那寧是真滴???（牛杯），傻■玩意，給我滾開?！?p> 我冷冷盯著他，朝前邁了一步，“玩辱罵人的抽象梗好玩嗎？”
他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有點慌，從沒想到原本被甘心欺負的符輪會這樣，“咋……咋著？你個死二次元看不起咱們天皇孫■川？我告訴你，梗沒有高低貴賤！”
“不，有。”我一把抓住了他的領(lǐng)子，“倘若人們以你的國家取樂，認為他只會投降，甚至是公然辱罵。這樣的梗，是好梗嗎？”
“……不，不是。不對，你怎么突然——”他有些慌了
“閉嘴?！蔽野阉昂莺菀蛔В澳敲?，靠辱罵他人為樂，欺壓他人為梗，甚至是靠著被辱罵盈利，這樣的主播算是個什么東西？他是個網(wǎng)絡(luò)世界陰暗面的殘渣，是不可回收的有害垃圾。而你們這些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自稱狗粉絲，以這種令人作嘔的梗陰陽怪氣和辱罵同學，請問你們算什么？”
“你壓根不懂……”他企圖掙扎，“這只是一個梗啊！”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甚至都不知道，所謂的梗只是一種模因。沉迷于那些主播故意營造的模因中無可自拔，甚至將知曉網(wǎng)絡(luò)雜七雜八無用的模因而引以為傲，將吃糞獲得關(guān)注的主播美其名曰美食家……”
“土老帽，你什么都不懂！梗只是給人帶來歡樂的……”
“閉嘴，你個沉迷于達克效應(yīng)的可悲梗小鬼?！比缓?，我的拳頭就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
“■，你■■給我停下，我只是在玩梗！給爺爬只是一個梗??！停下！”先前盛氣凌人的他發(fā)出了求饒聲。
“快住手??！x同學只是玩?zhèn)€梗，你■■清醒一點！”
“精神病院！趕緊把這玩意送精神病院去！”
“你這人怎么這樣？玩?zhèn)€梗而已就打人？”
看客。
在魯迅的回憶性散文中，那些一起看電影，并高呼“萬歲！”的看客。
但并不止這樣。
我還看見了很多的同學。他們從不參與進這些“?！钡膶υ?。
在他們眼中，我看見了由衷的、心腹大患被鏟除的喜悅。
這世上，討厭這些的人絕不只有你一個人。
——
我摘下了頭盔。
“醫(yī)生，我沒病。”我坦然道。
“是的，你沒病。走吧，記得叫門口的下一個患者進來。”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醫(yī)生的話自然是不能違背的。
于是，我邁開步子，向門口走去。
……不，等一下。
我察覺到了某種異常。
上帝視角。天道從沒有這么安靜過。而且我的全知居然在這里受到了些許壓制。
更令人驚訝的是，我居然壓根記不住心理醫(yī)生的樣子。上帝視角中從沒有描寫，甚至是我的第一人稱中如今回憶也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迷霧，難以看清。
在關(guān)門前，我朝后看去，瘋狂地試圖記憶著眼前的一切，記憶隨之瘋狂流逝，但關(guān)于心理醫(yī)生的一切記憶卻瘋狂地消失著，就像本不存在一樣。
以犧牲大部分精神為代價，我竭盡全力。終于記住了一件事——
心理醫(yī)生的頭發(fā)，是白的。
這絕對不正常。
然后，門重重關(guān)上了。
……
白？什么……什么是白的？
我剛才為什么要朝門里看？
……忘了。算了，繼續(xù)干正事吧。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心理輔導(dǎo)看見的景象發(fā)生了改變。
可笑的是，上次我看見這些，甚至以為這個世界是無藥可救的。甚至覺得群里的朋友是看他人出丑為樂的暴君。
實際上，這個世界從不是非黑即白的。黑，白。極端的惡，極端的善。而黑與白中間，便是我們，便是“人”。
這便是太極圖。
……說來這樣有些愧疚啊。我居然覺得群里的人是暴君。我總覺得應(yīng)該道歉，但道歉并不是我的風格，而且我也沒必要為沒有發(fā)生的事情道歉。但如果不道歉又總覺得難受……
——有了！
……當晚
【我們所在之處】
@全體成員在嗎？：符輪
我組建了一個群【夜君樂子同好會】，來把所有的夜君聊天記錄都放在這里！：符輪
【符輪分享群聊:夜君樂子同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