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每一年你生日的時候,媽媽心里自豪的感覺,都會超過對你的思念。你我之間看不見的鏈接,能讓媽媽心里不能陪在你身邊的苦楚,短暫的消散。
平常的日子里,媽媽常常會因為沒有辦法看到你,抱著你,和你說話,就難過的一個人哭泣。但是每每臨近你的生日,這種感覺都會被另外一種積極的情緒淹沒。只要想到,我擁有一個充滿活力的女兒,而我和她曾經(jīng)共同奮戰(zhàn)一時,媽媽的心里就會產(chǎn)生莫大的安慰。這時候即使依然流著想念你的淚水,也能體會到一絲絲甜蜜。你的存在,正是媽媽幸福的其中一個原因。
小夏,這幾年媽媽感覺自己和你是一起成長的。媽媽不覺得你還是一個孩子,或者媽媽已經(jīng)是一個大人。相反的,媽媽總能感受到,你身上純真的態(tài)度,這種樣子是值得媽媽學習的。而媽媽也能感覺到自己對你的影響,我們平等平靜的對話,讓我們兩個都能沉浸在安寧里。小夏,我們的生命既緊緊相連,又無時無刻的在變化,在分離。這樣的微妙關(guān)系,深邃的讓媽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可是小夏,你知道嗎,短在一年前,媽媽對你的感情比起現(xiàn)在,還要自私很多。那時候,對于你我之間的關(guān)系,媽媽也定義的比現(xiàn)在狹隘。
以前媽媽和爸爸還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媽媽理想中的場景里,自己可以全權(quán)負責你的一切。這樣的模式,才是媽媽一直理解的,一個家庭應該有的模式,媽媽帶著你,媽媽屬于你一個人。然而事與愿違,你我很長時間都不曾生活在一起。那段日子里,媽媽既不能如自己的愿,也不能找人訴說,也不能抱怨,只能任憑時間這把鈍刀抹平棱角。
后來媽媽和爸爸分開了,這種對你的情感轉(zhuǎn)變成了一種悔恨。媽媽很長時間都非常后悔自己曾經(jīng)沒有極力爭取和你相處的時間,也很懊惱自己無能又懦弱,讓親生骨肉離自己而去。這段時間的密度十分厚實,其實不過也就幾月幾年而已,卻因為沉淀了過多的情感和思緒,足足增厚了這段時間的質(zhì)量,讓線性時間變成了高聳入云的立體時間,直接增加了媽媽生命的維度,讓媽媽仿佛在這短短的時間里經(jīng)歷了更長的人生。
背負著厚重人生的媽媽,除了悔恨和懊惱以外,其實也思考了很多。這一年,快到你生日的時候,媽媽想你的時間越來越多。漸漸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思路出現(xiàn),它撥開了媽媽對你感情的外殼,窺探到了一些自己更真實的想法,也好像猜測到了事情可能有的另外一面。
小夏,借著這個思路,媽媽感覺自己正決定和你分離開來,用一個獨立的角度,重新愛你,重新思念你。這種思路,讓媽媽卸下過去的壓力,體驗到生活里漸漸滲入的,稀稀疏疏的輕松的感覺。
在媽媽要開始說分離之前,自然要和你說說,你在我這里的這些年,是多么的不可分割。
小夏,其實從你出生,媽媽無論做了什么選擇,都不曾在心中放棄過你。在媽媽的心里,你和媽媽是一個人。如果媽媽感覺到開心和幸福,媽媽就覺得你也幸福,而媽媽傷心懊惱的時候,就會認為你也在跟著媽媽難過。媽媽看到你笑,媽媽就會笑,而你哭的時候,媽媽也會流淚。小夏,這幾年,媽媽從來都覺得你和我是完完全全的一個人。無論我們是不是住在一起,是不是在一座城市里,媽媽心里,你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所以你出生之后,第一次和你分開的時候,奶奶抱著你和媽媽道別,在媽媽把目光挪開的那一刻,在我踏上車的那一刻,那種心如刀割的感受,媽媽覺得你一定也有這樣的感覺。每當我想到,媽媽能體會到的難受,你也在承受,媽媽就會雙倍的難過,雙倍的自責。
之后的生活里,媽媽依然無法掌握自己人生的走向,一步步讓我們的關(guān)系愈加疏遠。那時候微弱,但是從不間斷的痛苦,讓媽媽從來都不敢多想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盡管如此,媽媽也堅信自己承受著的,你也一定在承受。那時候媽媽覺得,只要我們沒有在媽媽理想的模式之中生活,你和我始終不分離,你就不會獲得真正的快樂,你會和媽媽一樣,在無窮無盡的忍受中,活在不理想的生活里。
但真的是這樣嗎?你和我的關(guān)系真的只有一種答案嗎?母親和孩子之間的關(guān)系真的只有一種最優(yōu)狀態(tài)嗎?而媽媽理解的那唯一的模式,又真的是對的么。
媽媽現(xiàn)在去看那些我們身邊的人,或者故事里的人,一旦是母女,或者父女關(guān)系,很多模式都和媽媽以前理解的一樣,那就是,更為狹隘的一種模式,仿佛只有一個方向的快樂,只有一個對的答案,兩個人好像就是一個人。媽媽覺得不好的時候,就會立刻認為對女兒一定不好。但真的是這樣嗎?
小夏,媽媽決定和你剝離開來,因為臨近你的生日,媽媽通過很多的思考,開始發(fā)現(xiàn),因為過度思念你,而傷心欲絕的,其實只有我一個人,而我以前以為的你的不幸,并不存在,那只是我一個人的不幸。小夏,當媽媽把你分離開來,變成一個獨立的人的時候,你的幸福快樂就體現(xiàn)出來了,而媽媽承受的雙倍的難過,就只剩了一半。媽媽人生的不幸,和你沒有關(guān)系,而你的幸福,能讓媽媽更快樂。媽媽相信你已經(jīng)是一個擁有足夠多愛你的人,保護你的人的幸福的小朋友。只要知道你是幸福的,媽媽就只需要看到自己的人生就行了。你和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小夏,從你從媽媽的身體剝離開來,從你的出生到現(xiàn)在,過去了四個年頭。對于母女的緣分來說,其實這段時間很短,但這期間發(fā)生的變幻,讓我們有幸經(jīng)歷了更加豐富的人生。也許這四年,也不僅僅是四年的時間這么簡單。很多母女,很多父女,都可能在糾纏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才能真的從一個人變成兩個獨立的人,把五味雜陳的喜怒哀樂終于分割開來,而你我之間,在四歲生日這天,就各自成了獨立女性,可能算是一種幸運吧。
小夏,媽媽希望你能快樂,能感受到愛,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有勇氣去嘗試。媽媽有一天也會追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