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蕭北二人夜夜擔心“龍”會再次出現(xiàn),整整有半個月都不敢睡個踏實覺。這么擔驚受怕的過了半個月,見這么長時間“龍”都不曾再次出現(xiàn),才放下心來。每日在客棧運功療傷也很有點無聊,蕭夜見在客棧住了一個多月,北宮鳴傷勢好了四成,說道:“要想傷好得快,需得多動,不可長日臥床,我們今日出去鎮(zhèn)上逛逛如何?”
北宮鳴心道:“蕭夜給我療傷,陪我在客棧悶了一個多月,是該出去透透氣,可把他憋壞了?!闭f道:“好的很,我們走吧?!笔捯沟溃骸澳憧沈T得了馬?”北宮鳴自討騎馬還不成,搖了搖頭。蕭夜便給北宮鳴雇了一輛馬車,自己騎馬跟著。兩人騎馬坐車來到鎮(zhèn)上,找了一家大客棧,進了店,蕭夜叫來店伴點了一些清淡的小菜,連酒也不點,因他知道北宮鳴傷勢未痊愈,需得忌口戒酒。蕭夜環(huán)顧店堂,竟然一個客人也沒有。
北宮鳴笑道:“可真是委屈了我們蕭公子,多謝你,其實你只管點你愛吃的,我吃點清淡的就可以了?!笔捯沟溃骸坝须y同當嘛,有口同忌?!北睂m鳴笑。一會,店伴將菜送上來,蕭北二人就吃了起來。
兩人正吃著,店里進來一位衣著華麗的公子,那人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左手拇指戴著一個玉扳指,右手拿著一把折扇不住的在左手手心里輕敲,腰里還掛著一個玉墜子,面容英偉。后面跟著兩個隨從樣的人,都帶著兵刃,衣飾也頗不俗,都是上等的料子,一個青衣,一個橙衣。
見了這派勢,蕭夜和北宮鳴不免多看了幾眼,因一般而言武林人士都自己帶著兵刃,又或者官府的人自然也會帶著兵刃,可是,自己不帶兵刃,跟著的隨從卻帶著兵刃,這就氣派了。那公子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了,兩隨從在桌旁垂手而立,站得筆直。店伴上來招呼,那公子道:“你們店里有什么拿手的小菜都給我呈上來……哦……拿上來?!?p> 店伴見這公子氣派非凡,一聽這話,向著內(nèi)堂喊一嗓子:“好酒好菜緊著上咯”,邊喊邊向內(nèi)堂走了進去。不一會,店伴端上菜來,都是些上等菜肴,聽著他報菜名:蔥燒大腸,野雞燉蘑菇,清蒸鱸魚,冬筍老鵝湯,如此三菜一湯,很可以的了。蕭北二人也算從小沒有受過窮,見店伴端上這些菜來,心想那公子盡管衣飾華麗,這些菜也必定能合胃口了。
誰知那公子瞧了一眼這幾個菜,見店伴要走,忙攔住了說道:“別忙,我問問你,你們店里有沒有比較有特色的菜?”店伴一時搞不明白,心想這就算得上我們店里的招牌菜了啊,陪笑道:“爺,小的糊涂,不知道爺您要吃什么樣的特色菜?”
那公子道:“就是平常吃不到的?!蹦堑臧樾闹屑{悶:“難道這些菜隨便就能吃到?真要天天這么吃,還不把家吃窮了。”只好陪笑道:“爺,您說笑了。這幾道菜就算得上不平常了。”那公子見店伴說不出什么特色菜來,只好揮揮手叫他自便,皺著眉頭只在每個菜里各吃一點點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轉(zhuǎn)頭對那兩名隨從說道:“你們吃吧,都吃光,別浪費了?!?p> 那兩名隨從躬身作揖答了一聲:“是?!本妥鲁粤似饋怼D枪诱酒鹕韥?,在店堂上四處走動,見蕭夜這桌上點了幾個素菜,向店伴招了招手,指著其中一個菜說道:“這個菜也給我上一份?!蹦堑臧榈溃骸斑@是炒青菜,您真的要吃這個?”
那公子道:“那是自然,這菜顏色翠綠,湯色清亮,必是極好的。還有這個菜,哦,還有這個,哎,你就照他們桌給我每樣來一份?!蹦堑臧榇饝チ?,心里嘀咕:“這些青菜豆腐之類最是尋常,難道他竟從沒吃過。真怪?!辈灰粫夭硕松蟻?,那公子用筷子夾了幾根青菜,放到嘴里慢慢的品嘗起來,又下筷吃了一口豆腐,細細辨過味道之后,贊了一聲:“好,滋味不錯?!?p> 這時他的兩個隨從見主人坐下了吃了起來,早已站到一旁。那公子吃一口素菜就贊一句,吃得不快,吃了好一會才把桌上的素菜全吃了個干凈。那些大腸鱸魚老鵝湯竟是一口不吃,全讓隨從吃了。
三人用餐完畢,正要匯鈔出店,忽然一人從店門口直撞進來,那公子的兩隨從伸手一攔,把那人攔在了外擋,三人鼻中忽然聞到濃烈的酒氣,原來是一個醉漢。三人往旁邊一讓,正要往店外走去,那醉漢不知怎么,又跌跌撞撞的向著那華服公子撞去。
這一來,兩隨從著了惱,唰的一聲拔出佩劍,雙雙向那醉漢頸中架去。雙劍未到,那醉漢似是驚覺,喊一聲“啊喲,對不住這位相公,我吃醉了。”眼見便要轉(zhuǎn)身讓開,誰知那醉漢忽然右臂長伸,啪的一掌打在青衣隨從的劍身之上,長劍震動,撞向橙衣隨從的劍身,雙劍一碰,竟而齊齊斷作兩截,不等斷劍落地,醉漢一招得手,左掌再發(fā),猛向華服公子胸口拍去。
那華服公子變起倉促,頓時大駭,一時竟忘了躲避。青衣隨從眼疾手快,見自己的劍被對方一掌拍斷,將斷劍一扔,急伸右臂向醉漢左腕擊去。但是終究慢了一步,醉漢一掌打在華服公子胸口,公子悶哼一聲,仰頭向后倒了下去。橙衣隨從搶過去抱起公子。青衣隨從一擊不中,右臂前伸,向著醉漢咽喉抓去。醉漢一擊得手,急忙后躍,避開對方反擊。那青衣人身形一晃,已欺進醉漢身旁,右掌向著醉漢頸中劈落,左手伸食中兩指點向醉漢章門穴,飛起右足踢向醉漢下陰。
醉漢似醉非醉,見對方一出招竟同時取自己三個地方,功夫著實了得。忙伸左臂架開對方右掌,出右掌拍向?qū)Ψ教邅淼挠彝?,這一下要是拍實了,對方的右腿非斷不可。正是攻敵之必救,青衣人變招甚速,收腿撤掌,左手由點穴改為橫削,竟不需收臂再出掌,一掌橫削過來,力道渾厚,要一掌斬在醉漢胸肋之上。
要知常人一招出老,再出第二招,必先收臂蓄力而后才能發(fā)招,哪知青衣人的招數(shù)竟可隨變隨有,速度快極,且又力道渾厚,真真是武學高手。那醉漢見青衣人不易對付,心一狠,右手一招分筋錯骨手往青衣人左臂上抓去。青衣人又再變招,這么你來我往的雙方拆了十幾二十招,青衣人也算武功精湛,竟拿不下這醉漢,心中焦急,發(fā)一聲喊,雙掌平推,那醉漢見對方雙掌推出掌風凌厲,勢大力猛,什么分筋錯骨手之類的招數(shù)自然完全不管用,還沒等自己將對方分筋錯骨,自己早被這一招拍在了身上,那時不死也得重傷,那今日就必然被擒,情勢逼迫,只好出掌和對方雙掌相接。
這是硬碰硬的較量,半點取巧不得。雙方一接掌頓感對方內(nèi)力渾厚,這一來,醉漢心中就著急起來,因為那華服公子的隨從有兩個,自己跟這一個這么僵持著,另一個隨從必來進攻,自己就萬難招架。這話真是猜對了,那另一名橙衣隨從抱起公子之后忙給公子推宮過血,又用內(nèi)力給公子續(xù)著一口氣,這么擺弄了一會,見這邊兩人比起內(nèi)力來,自己瞧準了,繞到醉漢背后,要往醉漢背上打出一掌。這一掌要是打中了,醉漢就立時斃命,再無僥幸。
醉漢和青衣人雖然站著不動,但橙衣人這一掌猶自不敢就拍下去。心中吃不準自己這一掌是否能一擊建功,要是一掌下去,沒把對方拍死,對方功力如此之強,自己不是對手,不知對方將作何反擊,這么胡思亂想,竟下不去手。醉漢見命在頃刻,虎吼一聲,運起全身的內(nèi)勁,雙臂一震,猛向青衣人推去。青衣人被對方的內(nèi)力猛的一沖,腳下一個不穩(wěn),后退了一步,胸口頓感憋悶。
忙屏氣凝神,以為醉漢必有更猛烈的內(nèi)力涌來,誰知醉漢一鼓作氣的一推之后,隨即收力撤掌,轉(zhuǎn)身和橙衣人打了起來。青衣人先是被猛的一沖,這時醉漢一撤力,自己手上一松,胸口的憋悶感頓去,忙運氣調(diào)息。醉漢知道青橙二人一起上,自己肯定抵敵不過。
見橙衣人武功較差,快捷無倫的使出三個絕招,一掌打橙衣人胸口為虛招,二點橙衣人氣海穴為實招,三踢對方膝眼。只要被點中氣海穴或者踢中膝眼,橙衣人就要受傷倒地,那時自己再伺機逃走,今日就是有勝無敗。
橙衣人見醉漢三招攻來,不敢招架,只得后退一步,醉漢大喜,尋個空隙正要搶出。青衣人運氣調(diào)息也只瞬息間事,氣息順暢之后見橙衣人不是醉漢對手,眼見醉漢要逃,使出師門絕招“瞬息千里”,身形一晃搶到客店門口,攔住了醉漢去路。醉漢見青橙二人打退一個又來一個,始終沒個了局,心中怒氣大盛,轉(zhuǎn)身一掌向著橙衣人打去。
這一掌醉漢使了十成十的力,既猛且快,橙衣人猝不及防待要閃避已然不及,急忙出掌硬拼。終因和醉漢的功力相差一截,單掌一接,只覺一股極大的力猛的向自己涌來,喉頭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醉漢得勢不饒人,呼呼兩掌接著朝橙衣人身上招呼。青衣人眼見橙衣人口吐鮮血,知道只要再被醉漢打中一掌,橙衣人這條命就算交代了。忙向醉漢背心點去,背心的大椎穴乃人身大穴,手足三陽的陽熱之氣聚集在此穴,并與督脈的陽氣一起上行至頭頸,只要被一把點中,任你有再高的武功,也叫你頓時手足酸軟,無力抵抗。
醉漢忽覺腦后生風,知道青衣人攻來,情急之下,急向右閃避,也因此讓橙衣人有時間后退了三步,躲開了醉漢的攻擊。青衣人急跨一步,又再點來,醉漢回身一掌斬向青衣人手腕。青衣人身影一晃,往右前方縱出一步,伸右手點醉漢大椎穴,又伸左手拂向醉漢手背。醉漢大驚,忙轉(zhuǎn)身向前奔逃,誰知求生之念一生,行動上終于出了紕漏,當他轉(zhuǎn)身奔逃之時,又將本來躲開了青衣人點穴的后背漏給了對方,青衣人大喜,哪里還有絲毫猶豫,一指徑點醉漢大椎穴。
醉漢被一指點中,頓時全身酸軟,手腳無力,幾欲摔倒,想要掙扎著向前逃去,青衣人更不容情,一掌打在醉漢背心,醉漢大喊一聲,倒地不起。青衣人暗道慚愧“比功力自己稍遜他一籌,憑著身法快僥幸沒給他逃了?!?p> 過去先查看了華服公子的傷勢,又問了橙衣人的情況,華服公子傷得很重,氣若游絲,要趕緊醫(yī)治,不然性命不保。橙衣人傷勢較輕,性命倒是無虞的。這才回過來要審問醉漢受何人指使,哪知醉漢早已氣絕而亡。青衣人大為意外,自己打的這一掌雖然不輕,但絕不會一掌就將一個功力尚在自己之上的人打死。再細細查看,發(fā)現(xiàn)醉漢嘴角流血,脖子微微發(fā)黑,竟是中毒的跡象,服毒自殺?
現(xiàn)在也沒有時間細細查看,青衣人背起華服公子就出了店門,橙衣人緊隨其后,往柜臺上扔了一錠銀子,就快步出店而去??蜅@习逡姷昀锲鹆藸幎?,早趕了出來,本來想勸架的,見雙方都是功夫好手,不是潑皮無賴斗毆,哪里敢攔,這時見店里打死了人,更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蕭夜和北宮鳴二人一直在邊上的桌子吃著,這時見一場爭斗如此了局,地下躺著一具尸體,老板嚇得不知所措,蕭夜道:“掌柜的,你快差人去報官,不然官府查問起來,把這個死人算在你頭上,那可大大不妙。我們兩吃得慢一點,等官差來了,給你作個見證?!蹦钦乒竦穆勓源笙玻Σ钊巳蠊?,又叫店伴給蕭夜他們添菜,連說要免了他們這一桌的飯菜錢。蕭夜正要說不必,北宮鳴笑道:“那就多謝了?!?p> 不一會,官差跟著店里的跑堂來了。官差找來掌柜的細細詢問,掌柜的雖然緊張,但是心想人不是自己殺的,說到底也不用害怕,便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了。又指著蕭北二人說到:“這二位客官一直在此用飯,他們都是親眼見了的?!?p> 官差向蕭北二人投來詢問的目光,北宮鳴答道:“確如掌柜所言。”官差又向掌柜的問了那個華服公子的年齡相貌服飾裝扮,好一會才把仵作叫了過來當場驗尸。仵作驗出死者是死于中毒,而且是劇毒無比的鶴頂紅。官差問道:“不會錯了?”仵作答道:“絕不會錯,鶴頂紅不是尋常的毒藥,小人絕對不會驗錯?!惫俨罱衼韮擅靡蹖⑹w抬回衙門,又回頭囑咐了掌柜的幾句這才打道回府。
蕭北二人吃了飯出了店來,蕭夜道:“那個穿橙色衣裳的是個女子。”北宮鳴道:“嗯。出掌不見剛毅,想殺敵又猶猶豫豫?!眱扇顺鰜沓粤祟D飯,無緣無故的見了個死人,也真是老大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