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星辰接過酒,手中一重,習(xí)慣性的顛了顛,將酒收進(jìn)了咸魚手鐲里。
聽白沉嶼那么一說,她恍然,垂眼往白沉嶼桌上的畫看了看,心道原來是走錯了院子。
這也不是沒有的事,以前也走錯過,不過她喝醉的頻率很少,似乎也只有一兩次。
白沉嶼屋外的木頭長廊硬的很,睡醒了渾身不舒服,在白沉嶼沒出關(guān)的日子里,她曾經(jīng)一度想在他門外安個軟榻。
不過也只是想想,不敢真的這么做。
心里想著,桑星辰卻突然被白沉嶼筆下的畫卷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只見一顆花開滿白的樹,看著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這不是她院子庭外的梨花樹嗎?
“師……”
“還有何事?”
桑星辰話還沒問出口,白沉嶼停下筆看了她一眼,孤雪霜姿,姿態(tài)有些閑雅,那不輕不重的一眼,讓桑星辰啞了聲。
她適才看畫入了神,湊近了些,抬頭便看到了他,以自己師尊的那般容顏,這樣近竟也找不出一絲瑕疵,睫毛根根纖明,膚如凝脂。
桑星辰連連搖頭,倒退了幾步,胡亂說道:“沒事了,沒事了?!?p> 不過是一副畫,興許是師父覺得那樹長的忒好了些,她告退行了一禮,輕輕帶了門走了出去。
離開院子,桑星辰捂住心口吐出一口氣,心道師父的顏值真是逆了天了,差點(diǎn)失神。
桑星辰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將酒放在了酒窖里,路過那顆梨花樹卻停住了腳步。
這樹微微半彎著,洋洋灑灑的花瓣落在了池塘水面上,很是熱鬧,枝椏上的花簇成一團(tuán),像一抹白云飄著。
桑星辰看了半晌,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
……
景玉瀾投信來的時候,桑星辰正在曬花。
她挑的都是長的極標(biāo)致的花,想著弄成花茶來喝,所以很細(xì)致。
不知道那家伙又有什么事,桑星辰將信展開,看了起來。
“門派準(zhǔn)備派一些弟子去潦山滅作亂的妖獸,掌門讓我領(lǐng)著他們?nèi)ィ銇聿粊???p> 桑星辰在信上回道:“我?guī)煾该魈炱鹨涛倚逕?,來不了?!?p> 景玉瀾收到回信,又寫了不少話來幸災(zāi)樂禍,桑星辰?jīng)]再理他,自顧自搗鼓梨花茶。
白沉嶼說讓她休息兩天,真的就只有兩天,桑星辰第二天一早還沒睡醒,耳邊就傳來白沉嶼的叫喊。
她用被子捂住耳朵,一道氣流從遠(yuǎn)處遙遙傳來,一把將她床給掀翻了。
桑星辰呆坐在地上,發(fā)了半天的愣。
寒山里有一處冰湖,水面漂浮著一些碎冰,水里更是徹骨的寒。
以往白沉嶼都是讓她在水面上練劍,今日似乎有別的打算,桑星辰來時,就見他站在湖岸邊上,盯著湖面出神。
“師父。”
桑星辰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那模樣有些像膽戰(zhàn)心驚的貓,她挪動腳步靠近,在遠(yuǎn)遠(yuǎn)兩三米處停下了,不知怎么,覺得自家?guī)煾附袢招那樗坪醪惶谩?p> 那被掀翻的床還沒來得及扶正就散架了,可見早上白沉嶼用的力度有些大,還有些嚴(yán)厲,桑星辰莫名就成了鵪鶉,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白沉嶼見她來了,淡淡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可認(rèn)識付奕誠?”
不知道白沉嶼為什么突然提到這個,桑星辰頓了頓,然后說:“認(rèn)識。”
“付奕誠是水屬性單靈根,其心性絕佳,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金丹期大圓滿,經(jīng)過這次秘境歷練,想必很快就能達(dá)到元嬰境界?!卑壮翈Z頓了頓,繼續(xù)說,“你可知他是如何修煉的?”
“他長年愛在水底閉關(guān)修煉……”桑星辰說著,聲音逐漸變小,她看了看冰湖,又看了看白沉嶼,臉色一變,連忙說,“師父你難道是想讓我……”
白沉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桑星辰身形陡然一僵,往后退了兩步,轉(zhuǎn)過身就想跑。
白沉嶼手一揮,桑星辰便頓住了身形,被撈了回來。
“師父你不能這樣!”桑星辰快哭了。
“星辰這十五年來閉過關(guān)嗎?”白沉嶼突然問。
桑星辰卡了殼,咧了咧嘴,答道:“沒……沒有?!?p> 感覺到身后的氣壓逐漸降低,桑星辰連忙補(bǔ)充道:“但是我經(jīng)常外出歷練!比起閉關(guān)更有效!”
“是歷練還是玩樂?”白沉嶼想起在虛妄秘境,桑星辰完全沒有想著去找什么妖獸挑戰(zhàn)一下,也沒有尋找什么奇珍異寶,沉聲道,“這次閉關(guān)你逃不掉的,不如想想怎么提升修為吧?!?p> 桑星辰看著那冰湖,打了個寒顫,試圖跟白沉嶼再商量一下:“那也不必到冰湖里,我找個洞窟也是一樣的……”
“不在湖里,為師如何知道星辰有沒有認(rèn)真修煉?”白沉嶼的語氣不容拒絕。
“我肯定好好認(rèn)真修煉!但是師父,去冰湖里真的要不得的啊,那環(huán)境太艱苦了!”桑星辰雙手合十,連聲哀求。
“你是冰屬性。”白沉嶼說,“這樣的環(huán)境更有利于你?!?p> “冰屬性也受不住冰湖的寒啊!”桑星辰欲哭無淚,她站在這里、在湖面上修煉時,就覺得凍的不行,要是進(jìn)了湖,還不得當(dāng)場變成冰雕。
白沉嶼見她這么排斥,莫名有些好笑,哪有修仙者這么畏寒的,何況她還是冰屬性,這丫頭可真是。
他臉上不禁添了幾分淡笑,被桑星辰察覺到,立馬湊了上來,正準(zhǔn)備加大力度,白沉嶼便說:“那便到你金丹二階時可出關(guān)休息,這樣可好?”
桑星辰聽此,頓了頓,連忙點(diǎn)頭,她已經(jīng)在金丹一階滯留已久,升到二階也是分分鐘的事,怕白沉嶼反悔,連忙答應(yīng)了。
白沉嶼點(diǎn)頭,便遞給了她一瓶丹藥,看了看湖面,示意她跳進(jìn)去。
桑星辰身形一僵,想開口說什么,白沉嶼睨了她一眼,她趕緊閉嘴,握緊丹藥走到湖中央。
“下去吧。”白沉嶼說。
桑星辰哭喪著臉,有些猶豫。
白沉嶼袖袍一掀,露出一只白皙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桑星辰見此,心頭一跳,怕他不由分說把自己打進(jìn)水里,腳下術(shù)法一撤,整個人都落進(jìn)了水里。
寒氣入骨,桑星辰連忙用法術(shù)抵御,可是冰湖的寒氣與別的寒完全不同,法術(shù)根本沒有效果,感覺到體內(nèi)血液在發(fā)涼,桑星辰渾身抖了抖,縮了起來。
她連聲哀嘆,但卻也知道這樣修煉最是事半功倍,趕緊凝神聚氣,盡快突破到金丹二階。
……
三天后。
桑星辰從冰湖出來后渾身打顫,用術(shù)法除了衣衫上的水,再也不想在待在這里,御劍連忙回到了清玉峰。
白沉嶼見她回來,皺了皺眉,還沒說什么,桑星辰便連忙說道:“師父我已經(jīng)金丹二階了!”
不過三天時間,她就到了金丹二階,這等速度可真是令人咋舌,白沉嶼于是便不再多說,只囑咐道:“休息兩天再繼續(xù)?!?p> 桑星辰連忙點(diǎn)頭,幸福又滿足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按照一般情況下,她是不可能這么快就到二階的,但因?yàn)楸_實(shí)極有利于她修煉,且她心中急切的想離開,于是硬逼了自己一把,這才到二階的。
回了小院子,她先處理了之前曬的花茶。
回了房間才意識到自己的床已經(jīng)沒了,在自己修和下山買之間,桑星辰選擇了下山買,給小池塘里的魚投了食后,她便換了身衣裳準(zhǔn)備下山。
離開的時候在外院遇到了她師父,白沉嶼見她打扮有些樸素,便問了一句。
“徒兒想下山買張床。”桑星辰說道。
修仙之人極少有像桑星辰這樣作息規(guī)律每晚都要睡的,白沉嶼皺眉,擺了擺手,桑星辰便抱拳行了一禮,告退了。
……
從山下回來,要經(jīng)過主峰,桑星辰隨便逛了逛,見小寶抱著一堆書卷走的有些艱難,便幫他分擔(dān)了些。
小寶才十四歲,頭上束著丸子頭,臉白白嫩嫩的,很是可愛。
“謝謝師叔幫我?!?p> “沒事?!鄙P浅叫α诵?,“不過這么多的書怎么都你一個人抱?旭言呢?”
小寶和旭言還有景玉姝一起管理藏書樓,這些書太重,他抱起來還是太累了些。
“大師兄有別的事,也不能總是麻煩他的,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我已經(jīng)練氣五階了?!?p> 見他一副很驕傲厲害的樣子,桑星辰笑了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寶確實(shí)很厲害?!?p> 小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聲音小了些:“其實(shí)也沒那么厲害?!?p> 到了藏書樓,見案桌上還有一大堆書,桑星辰便順便幫他分門別類,這么大的一堆書,若是小寶一個人整理,恐怕要弄很久。
正處理著,卻看到了景玉姝,她剛從二層下來,表情淡淡的,看到桑星辰腳步微頓,移開了目光,一絲表情也沒變,走到書案前坐了下來。
小寶神情突然有些慌張,看了桑星辰一眼,又看了景玉姝一眼,手指攪在一起不知道該怎么辦。
景玉姝和景玉瀾不合,全玄天門派弟子都知道,而桑星辰和景玉瀾稱兄道弟,也是所有弟子都知道的事。
這下見兩個人連表面招呼都不打,小寶更緊張了,咬了咬唇,想著不如就讓師叔走吧,他一個人整理也可以的,“星辰師叔……”
“我就先走啦?”看出了小寶的意思,景玉姝一直在這,她也不想徒生尷尬,便直接說道,“我還有事,就幫你到這了,相信這么厲害的小寶一定可以自己解決的吧?”
小寶臉紅了紅,連忙點(diǎn)頭,看向桑星辰的目光有些不舍,卻也不敢挽留,連忙說,“謝謝師叔?!?p> 桑星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直把那丸子弄得有些歪了,揮了揮手,徑自走了。
小寶看著她的背影,理了理頭發(fā),心道星辰師叔可真是溫柔又超級好的人呢。
正想著,景玉姝不知不覺站在了他身邊,他轉(zhuǎn)過身嚇了一跳,不禁哆嗦了一下,不敢直視她。
“還有哪些需要分類?”
她的語氣很冷,很淡,但小寶知道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不過這次說的話似乎有些不一樣。
小寶抬起手,指了指案桌上的一堆書。
景玉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那開始著手整理起來。
小寶愣了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景玉姝冷冷的說:“還不快過來整理?”
小寶被嚇得一顫,連忙跑了過來,一邊整理一邊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景玉姝,在心里默默的想著,其實(shí)師姐也很好呢。
桑星辰在藏書樓外遇到了竹曲,便沒能走開,聽到里面?zhèn)鱽淼脑挘读算?,低頭笑了笑。
“星辰笑什么?”竹曲見她笑的動人,心跳有些快,但沒表露出來,只是臉上笑意也跟著深了些。
“沒什么。”桑星辰往臺階下走,迎面有些弟子看到她有些興奮,一個接一個跑過來和她打招呼,桑星辰都一一笑著回應(yīng)了。
“你這是要去哪?”桑星辰問。
“去找旭言,說是有一冊畫卷破損極大,讓我?guī)兔ρa(bǔ)補(bǔ)?!敝袂f,“那冊畫卷原該是一件法器,不過因?yàn)楫嫳晃哿?,法器的效力也就變了?!?p> 桑星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知道竹曲很擅長琴棋書畫這一方面,有下筆如神之稱。
“有你在,那畫卷想必很快就能修好?!鄙P浅劫澋?。
“那有這么容易?!敝袂鷾\淺一笑,眼中有些自得。
不過……
想到這里,桑星辰突然憶起前些日見到白沉嶼畫的梨花樹,雖然是倒著看的,但那畫意可謂出神入化,到現(xiàn)在也難以忘懷。
“想什么呢?”見桑星辰發(fā)呆,竹曲問道。
桑星辰回神,笑了笑,揶揄道:“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找到了個比你畫的更好的人?!?p> 竹曲眉梢一挑,有些興趣,連忙問:“是誰?”
他在書畫方面難逢敵手,聽桑星辰這么一說,突然多了幾分較量的心思。
“我?guī)煾??!鄙P浅酱鸬?,“我前些日見他畫了一幅梨花樹,很是傳神,雖然我不太懂這方面,但那一眼真的有震撼到我?!?p> 聽到桑星辰說的是白沉嶼,竹曲突然就歇了較量的心思,他嘆了口氣,問她:“難道你沒聽說過?”
“什么?”聽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