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走后,云依斐向金大娘和她兒子道謝。若非得他們相救,估計她早就活不成了。
金大娘對這女娃失憶的事很是惋惜,只叫她不要多想,養(yǎng)好身體最重要。金家大哥也安慰說:“算不得什么大事,那種情形,誰見了也不會不管的?!?p> 想了想又告訴她,當(dāng)時見她流了許多血,著急救人,便沒顧上管那馬車和尸體,后來想起再返回去找時卻什么都不剩了。
他猜測,尸體八成是被山中的野獸給糟蹋了,而摔爛的馬車和上面行李之類的,很可能是被過路的人順手給撿走了。
財物找回來的可能性自然很小,但那行李里面應(yīng)該有她的身份文碟。若是找回,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了。
說到尸體,漢子臉上明顯有點緊張,可能也擔(dān)心死去之人是她的至親家人,又想起她如今失了記憶,反而不知是該替她慶幸還是難過了。
云依斐先沒反應(yīng)過來這些,而是擔(dān)心起那身份文碟來。
倒把這個給忘了。古代人沒有身份證,這文碟不就是他們的身份證么。
可不能讓人知道她還活著,萬一再有人來殺她可怎么辦。電視里不都這么演的嗎?
念及此,便猶豫著開口道:“金大哥,方才聽你說,我突然想起件事,在山里的時候,暈過去之前,我看到有人要殺我......”
“什么?”漢子很是吃驚。眼前這女子文文弱弱,幾乎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不知是什么身份?竟會惹人追殺。
“許大夫確實說你的傷口不止是掉崖摔的,還有劍傷,只是運氣好那劍扎偏了。我還當(dāng)是意外,難道,你們是遇到了強盜?”
“恐怕不是。他們不為財物,只要我性命??墒茄巯挛沂裁炊枷氩黄饋恚膊恢麄兪钦l,又是因何要殺我,唉......”
漢子嘆息一聲,不知該如何安慰。
金大娘聽了也替她后怕不已,嘴里不住地念叨,可憐的娃兒。
又看她面上露出困頓之色,想是重傷未愈,眼見天色不早,便讓她早點歇著,細心的給蓋好被子,先離開了。
兩人走后,云依斐不再強打精神,放任內(nèi)心的真實情緒浮現(xiàn)在眉眼間。躺在床上,一會想起從前,一會又想到以后,凌亂的沒有一點頭緒。
架不住身子著實虛弱,反復(fù)了好一會,才不知不覺在一片煩擾與疲累里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云依斐過的很是平靜。每天都是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偶爾陪金大娘的孫子小虎玩,大部分時間便是躺著養(yǎng)傷。
她發(fā)現(xiàn),原主應(yīng)該是個深閨大小姐。身上細皮嫩肉的,手上一看就是沒做過活的,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主。
穿的衣服是上好的真絲廣綾做成的鵝黃色暗紋流縈長襦裙,外罩淺粉錦緞小毛邊坎衣,上面用銀絲線繡著大朵大朵的木槿花。通身上下除了脖子里掛的一塊圓雕龍形白玉佩以外,再無半點飾物。
金大哥也說過,當(dāng)日看那死去的兩人似是家仆打扮,雖不敢十分確定,但這女子家世背景應(yīng)是不俗。
她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人怎會被人追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竟一心想要她的性命?
金大娘猜測可能是遇到了強盜。
她是個普通的鄉(xiāng)野婦人,沒什么見識。只覺這女娃真是可憐,遇到這么兇險的事情,差點連命都沒了。是以對云依斐倒是真心的好。
金家一家都是老實本分的莊戶人,家中只兒子兒媳和年幼的小孫子。以前倒還有個女兒,前年上吊死了,沒過半年,老伴也病故了。
兒子金勇是個木匠。練過武,身板壯實又勤奮,家里種田之余還會做些椅凳廚農(nóng)具之類的拿到集市去賣。金家大嫂性格謹(jǐn)小溫良,平日里話也不多,主要靠接繡藝活計賺點。小虎雖才五歲,已是懂得幫爹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一家人日子算不上清苦,但也絕不富裕。
金大娘是個熱心腸的,對她失憶這事很是上心,幾乎日日都要小心翼翼的過問幾遍。
這讓云依斐心中有些忐忑,猜想是不是大娘嫌自己帶來了麻煩。畢竟素昧平生,誰也不會愿意給自己增加負擔(dān)。
為著日后相處方便,只說想起名字是叫云依斐,其他皆沒什么印象了。
金大娘很是唏噓不已,“看你衣著相貌,家里該是非富即貴,也不知家人找不到你該得多著急。可眼下你又什么也想不起,卻要如何去尋他們呢?”
云依斐也順勢作出一副黯然的傷心模樣。
“即是如此,你也莫傷心了。且安心在此住下,待日后想起,再慢慢尋他們便是。大娘家里雖不寬裕,添你一碗飯還是沒問題的。就是,可能得委屈你了?!?p> 云依斐聽得此話,真真的是感動的一塌糊涂,說的話倒全不是作偽了。
“大娘,您是哪里話。您一家人救了我,還這般收留照顧,我感激都來不及呢!怎么會覺得委屈?我只擔(dān)心給您添了這許多麻煩,心里很是過意不去?!?p> “這沒啥,也是你這丫頭與我們有緣。我那短命的女兒,也似你這般年紀(jì)。唉,看到你,我便想起她來。這屋子以前便是她的,如今她不在了,空著也是空著,你就安心住著吧?!?p> 這溫淳質(zhì)樸的話語,和金大娘強忍淚水的模樣,讓云依斐深受觸動。
想來,自己運氣也是真好,一來到這個世界就遇到大娘這樣的好心人。
這兩日,見她家里的境況,還真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被當(dāng)成麻煩丟出去。
努力克制要流下來的眼淚,想起脖子上掛的那塊成色上好的玉佩。略一猶豫,伸手摘下塞進大娘手里,說:“大娘,我身上沒旁的財物,這玉佩叫金大哥拿去當(dāng)了,權(quán)作我在這的伙食費。日后等我家人來尋了,再叫他們贖回便是。”
這后半句說的很有點心虛。
不用說她不希望有什么家人來找,就是真有人來找了,還要死不承認(rèn)才好。
這具身體的主人已是死了,她的家人,跟自己可沒有關(guān)系。她可不想被不相干的人所束縛。
雖說托人家的福,也得了一幅好皮囊。

有痣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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