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聽此心中微微一動,轉(zhuǎn)念又覺得自己太神經(jīng)過敏了些。不過是聽到那柳小姐有點在意,應(yīng)該跟自己那日聽到的柳二小姐沒什么關(guān)系吧?
把想問出口的那句何時失蹤的咽下,轉(zhuǎn)而說道:“如此說來,還真是可惜。本是一段好姻緣,沒想到,人生無常??!”
“唉,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吧。”陸離嘆息說道。
聽他話語間很是真誠,云依斐倒對他多了幾分好感。這人雖然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是看起來還是個良善之輩。說到底她自己隱瞞的更多,沒什么好計較的。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咱們還是繼續(xù)與藍大美人品茶做賦吧!本公子是真沒想到,藍鳶姑娘不但舞姿明艷,才情也是不輸旁人??!”
對于這一點,云依斐再清楚不過。不止藍鳶,許多青樓女子都是才色不俗,叫人驚嘆。
“那還用說,我們藍鳶姑娘會的可多著呢!對了,我記得先前成大哥做詩得了一百兩銀子,可見也是個才華出眾的。今兒打算給我們藍鳶姑娘做首什么詩???”
“快莫要打趣我啦,那次是鬧著玩的。實話告訴你吧,那詩是我叫陸離寫的?!?p> “哦?還有這事?那藍鳶演出那日你二人怎沒湊個熱鬧?”
“怎么沒有?陸離那首可是拔了頭籌呢!你不知道嗎?就是那首月中仙,頭兩句還是寫得咱們仨啊?!?p> 云依斐本來聽得一頭霧水,后來才模糊想起,不就是讓藍鳶得了月中仙稱號的那首?當日她在招呼朔王幾人,沒十分留意賽詩會的情形。
不由面上一赫,辯解道:“當日差事太過繁忙,沒留意。原來陸大哥文采這般出眾,叫我好生羨慕?!?p> 這話倒是說的發(fā)自肺腑,她一向?qū)τ胁湃A的人很有好感。一句話說的陸離顯然十分受用,加上成弼的插科打諢,幾人相談甚是愉悅。隨之定了兩日后的下午去山中打獵。對這事云依斐熱切的不得了,或者說,她對一切沒經(jīng)歷過的事物都保有新鮮感,都想去嘗試。
幾人茶水續(xù)了好幾遍,天南談到海北,一直聊到很晚才散去。云依斐本來牽掛著清歡院的路演活動,不知林鶴鳴他們張羅的怎么樣,擔(dān)心了一陣,索性把這事拋到腦后。想著,反正還有兩天,等明天去完王府再去看看。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碧桃從睡夢中喚醒,云依斐臉臭臭的想找茬。尋了半天,奈何是她自己交代的今兒要去王府得早起,碧桃又是個活潑的性子,把她逗得心情一會就轉(zhuǎn)晴了。
如今碧桃住到了云依斐隔壁的小房間。蕭銘允因為她差點被綁架的事情放心不下,不但讓明風(fēng)每日早晚接送,還讓小桃子過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其實她現(xiàn)在傷勢早都好了,本來就沒理由再繼續(xù)住在蕭宅那邊了,昨天金勇去接她,她便跟著回來了。
只是還沒正式跟蕭銘允說。一直被人家照顧了這許久,總該道個別,也道聲感謝什么的。
梳洗打扮妥當,明風(fēng)早已等在了門口。見著云依斐,便說他已將他家公子送到王府,又回來接她。云依斐大概知道朔王找她為了什么事,提前便想好了要怎么應(yīng)對。
到了王府,果然蕭銘允已經(jīng)在了。
朔王見她來,先關(guān)心的過問了遇險的事,云依斐照實說了一遍,包括花媽媽的推測。兩人也跟她之前想的差不多,覺得還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不然那些人不可能如此準確地知道她的行蹤。朔王順勢說起,要去拷問一下綠姬,看看她還有多少同伙。
“云昊,你也一起來吧!正好辨別一下她說的是真是假?!?p> 云依斐有心想要推辭,又怕端木景朔多想。那女人演技好的很,自己先前就被她騙的團團轉(zhuǎn),現(xiàn)在可不敢說大話能看得出來。這也很正常,心理醫(yī)生也不是萬能的,有的人十分擅長隱藏自己。猶豫了一下,又想看看綠姬現(xiàn)今如何了,便點頭應(yīng)了。蕭銘允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偷眼看了下朔王的神色,最終什么都沒說。
跟著來到一座昏暗陰仄的地牢,因為光線太弱,半天沒看清牢房的情形。等到侍衛(wèi)把墻上的油燈點起,她才看清,一個瘦弱的身影蜷縮在角落里。
待她費力看清里面的景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多看兩眼,便覺胃里開始翻滾,強忍著不適,臉色青白莫辨地看了看朔王,想說點什么,張了張嘴,卻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綠姬身上找不出一塊好地方了。她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沁透又干掉,紫黑的一條條猙獰露骨的傷口,像是丑陋的蜈蚣一般爬滿全身。初時看著像鞭傷,又不敢置信鞭子可以把人打成這樣,直到環(huán)顧四周看到刑具架上掛的一條帶倒刺的牛皮鞭才反應(yīng)過來。綠姬臉色灰白,一副瀕死的樣子,被人像塊抹布一樣從牢房中拎起,架到了幾人面前。
云依斐不是第一次接觸刑罰了。上次在縣衙的牢里,她也是經(jīng)歷過了的。安世杰恨她恨得緊,打也打得狠,但她運氣好,安世杰沒那么多時間做準備,蕭銘允又去的及時,才叫她躲過了一劫。導(dǎo)致她忘了,這是一個吃人的時代。
刑罰,可不是受點皮肉之苦這么簡單。很多時候,是要人命的。
這給她的震驚太大,一度讓她忍不住想要嘔吐。蕭銘允一直留心觀察她的反應(yīng),看她臉色變得那么差,也是于心不忍。先前他想阻止的,可是,這事沒那么簡單。這一趟,她必須來。
或者說,有人要她必須來。
見她幾次干嘔,他不動聲色的站到云依斐身旁,剛好擋住她看向綠姬的視線。云依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侍衛(wèi)按朔王吩咐的開始審問,綠姬卻只是用充滿陰毒恨意的眼神一一看著眾人,尤其是云依斐。她才明白,看來是綠姬抵死什么都不說,才會吃這么多的苦。見此情景,心中著實震驚不已。
為什么會這樣?這么弱不禁風(fēng)的一個小女子,卻是個硬骨頭。這就是古人所謂的忠心嗎?一個小女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是為了什么愿意承受這些?
她沒辦法去想象,如果是自己會怎么樣。
在現(xiàn)代,只有從電視里才能看到這樣的情節(jié)。若是自己,會像綠姬這樣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一來她沒有這種寧愿死也要維護的人,二來她怕疼怕丑也怕死??墒牵粲腥藦娖茸约喝コ鲑u什么人,那自己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侍衛(wèi)見什么都問不出,又開始對綠姬用刑。嘶啞絕望的喊聲充斥著每個角落,讓人聽著都覺得冷汗涔涔,毛骨悚然,可想而知當事人是在忍受怎樣的痛苦。云依斐實在受不了。真的很想脫口而出叫誰停下,或者什么都不管不顧的沖出牢房,離開這個地方。眼不見為安。
直到綠姬昏死過去,朔王才叫人停下。
“倒是個硬骨頭。你們也都好生看看,這股忠心的勁,值得你們效仿。算了,左右也問不出什么,給個全尸吧!至于同黨,再另找旁的辦法查便是。”
云依斐聽到這話,才明白過來,今天叫自己來牢里看這一切的目的。
不過是很老套的,敲山震虎,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