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行云全身白。
白色西裝,白色領(lǐng)帶,白色皮鞋,白色假發(fā),白色哭臉無臉人面具。
李林全身黑。
黑色西裝,黑色領(lǐng)帶,黑色皮鞋,黑色笑臉無臉人面具。
這風(fēng)格迥異的對比,一看就是月小尒的惡趣味。
騷包的一身白,再加上哭臉的無臉人面具,賈行云想低調(diào)都不行。
暗拍會在酒店地下三層。
進電梯之前,先過一道金屬探測儀安檢,杜絕武器進入。
進了電梯,賈行云才明白入場牌的妙用。
按樓層的地方?jīng)]有設(shè)置按鈕,一個猙獰的血盆大口。
想下去,得投入入場牌。
兩塊月牙形狀的玉石牌投入血盆大口的嘴中。
猙獰的大口閉合,傳出機括響動的聲音。
玉牌被吐出,讓人毛骨悚然的電子合成音響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身份契合,歡迎來到地獄。”
賈行云無力吐槽,將玉牌收入口袋,呵呵一笑,配合那張要哭不哭的無臉人形象,真正的哭笑不得。
這小孩子才感興趣的惡作劇,哎!婆婆,您老好歹也活了800來年了。
電梯下降,直達地下三層。
電梯門啟開,入眼賈行云就愣住了。
還真他喵的是地獄。
森羅萬象,陰森恐怖,陰沉詭異的音樂,色調(diào)偏綠紫的燈光。
十八處隔間,大小同人的泥石雕塑,張牙舞爪,受盡苦難,契合十八層地獄的名稱。
電梯門口左邊一臉型模糊、造型扭曲、長舌掉眼、舌苔帶鐵鉗,直愣愣盯著電梯口的泥塑,不就是拔舌地獄的受刑者嗎。
而右邊泥塑,色彩斑斕,造型扭曲,身上幾處齊齊斷裂,扯著絲線,一把剪刀插在頭頂,抹上猩紅的顏料,契合剪刀地獄的受刑者。
整個地下第三層,遍布十八尊受刑泥塑,暗合拔舌地獄、剪刀地獄、鐵樹地獄……刀鋸地獄十八層。
十八尊泥塑,十八個陰森森的洞府。
最中間,不是傳說中的閻王殿。
而是美輪美奐,猶如仙境的暖閣。
浪云繞繞,霧帶幽幽,花紅柳綠,暖意陣陣。
以燈光為效,無數(shù)劍影穿梭,星星點點。
舉目清晰可見,似有澗流瀑布,白簾如洗。
猶如幻境。
與平面十八層地獄洞府相比,兩者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不自覺之間,就對暗拍會的后續(xù)安排充滿好奇。
月小尒的陣師之名,在此處可窺一二。
早有數(shù)十裝扮各異,戴著面具隱藏身份的人,穿梭其中。
暗拍還沒開始,自有西式酒會模式供人用餐攀談。
賈行云兩人的到來,引來數(shù)人的目光。
不過也僅此而已,來這里的人誰不是奇裝異服,像賈行云、李林這樣穿著正裝的人反而是異類。
賈行云看著這群把自己遮掩得嚴嚴實實,恨不得只露眼珠子的與會人,心下暗暗松了口氣。
還以為與李林的“黑白無?!钡拇虬鐣蔀槿珗龅年P(guān)注點呢,看來是想多了。
這算正常的,人群中超人、喪尸、僵尸、動漫coser……可謂群魔亂舞,整個就一萬圣節(jié)舞會。
賈行云是被月小尒半推半趕過來的,自然不想引人注意,跟李林對視一眼,兩人分開。
賈行云順著墻角,漫不經(jīng)心踱步到放著酒水飲料、果盤糕點的地方。
他拿起一杯雞尾酒,輕輕晃動,慢條斯理吮了一口,找了個角落的沙發(fā)坐下,翹起二郎腿,冷眼旁觀。
嗯,那個打扮成三檔路飛的胖子,是個瘦子,看他手指,修長精瘦,腳步輕飄,走路不蹣跚。
那個帶著小丑面具的假女人,應(yīng)該是個大肚子男人,盆胯雖寬,盤面太小,走路提臀的姿勢不和諧,動作很夾生。
那個用披風(fēng)斗笠罩頭的人和古裝僵尸臉的人,應(yīng)該是一伙的,兩人短短一分鐘不到,眼神交流了五次。
……
賈行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默默分析著眾人的裝扮行為,樂在其中。
“咳咳……呸。”
身旁傳來吃東西嗆喉的輕咳聲。
賈行云側(cè)頭望去。
入眼泡泡袖印花T恤加蕾絲高腰鉤花短裙。
洛麗塔?
賈行云腦中瞬間閃出三字。
視線上移,被兩座巍峨山峰嚇到了。
賈行云心中狐疑:這不是蘿莉公主,這是奶媽皇后。
再往上看,一張毛絨兔子臉面具。
靈動的大眼睛,清澈水嫩,似有幽泉。
嘴角夾雜著白色兔子絨毛,正用舌頭攆著,呸呸有聲。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變身器娃娃音,“洛麗塔”左手端著糕點,右手巴掌舉在右臉,歪了歪頭,眨著眼做了個可愛的動作。
賈行云端著酒杯站了起來,捏了捏領(lǐng)帶上的變身器,一聲粗狂的“沒關(guān)系”。
這聲音,賈行云愣了一下,音色怪怪的,那種“小妹妹,叔叔給你吃棒棒糖”的感覺。
“洛麗塔”可愛的動作瞬間頓住,眼神中閃出一絲厭惡,她舉起右手撩了撩右耳上的發(fā)際,耳廓緋紅一片。
眼前這個無臉人,身材挺拔,動作自然,指甲齊整干凈,膚色淡黃,喉結(jié)微凸,脖子上的肌膚緊致,附和年輕人的判斷。
不過這聲音,雖說是變身器導(dǎo)致,但是還是很令人厭惡。
“洛麗塔”在內(nèi)心做著賈行云的形象刻畫,默默判斷,對方不是目標人物。
她松了口氣,拍著胸口,出于職業(yè)習(xí)慣,問道:“叔叔?你是華夏人?”
叔叔?叔叔?叔叔?
叔叔兩字在賈行云耳中無限循環(huán),他眉角抽了兩抽,陰陽怪氣道:“小朋友,成年人的世界很危險,這里有很多吃人的叔叔,快回去嘬奶瓶?!?p> “洛麗塔”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發(fā)際,眼珠靈動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噗嗤笑道:“那你這個無臉人叔叔有臉吃小朋友嗎。”
見“洛麗塔”一語雙關(guān),拐著彎的罵自己,賈行云毫不客氣回應(yīng)道:“叔叔不吃小朋友,叔叔喜歡吃熟鮑?!?p> 熟鮑?熟鮑?熟鮑?
“洛麗塔”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她愣在原地,琢磨著這兩個字的意思,瞬間,秒懂。
“你……無恥?!薄奥妍愃迸e起左手的糕點,還沒扔出去,就被賈行云捏住手腕。
他輕輕將“洛麗塔”拉了過來,舉起她的左手,瞪著眼睛惡狠狠地一口咬在糕點上。
不過這表情,配合無臉人的哭臉面具,蠢萌蠢萌的。
“洛麗塔”抬起右腿,膝蓋上撩,動作在裙擺的掩蓋下,隱晦又迅捷。
“你……”賈行云捂著小腹,原地跳腳,陣陣涼氣上涌,蛋蛋是真的淡淡的憂傷。
“洛麗塔”嘴角撇起一股傲然的笑意,右手兩指齊眉一靠,干凈利索地甩向賈行云。
“嘶……哈……”賈行云冷抽兩口涼氣,倒退兩步坐在沙發(fā)上,伸腿揉搓小腹。
“洛麗塔”哼了一聲,用娃娃音奶兇奶兇道:“不尊重女性的男人不配做男人。”
賈行云聽懂了“洛麗塔”的雙關(guān)語,他彎著腰擺了擺手,道:“算我錯了,給你賠不是。”
賈行云也很奇怪,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聊了。
難道戴上面具隱藏本我,陰暗面就竄出來了?
還是說這本來就是我的真面目?
賈行云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他揉了揉小腹,站起來跳了兩下,小腹處還是鼓脹鼓脹的隱隱作痛。
“小妹妹,這里真不是小朋友應(yīng)該來的地方?!辟Z行云好心提醒,被“洛麗塔”聽在耳中又是另外一層意思。
她冷笑一聲,咬著牙轉(zhuǎn)身道:“顧好你自己吧,怪~叔~叔!”
咣當一聲。
轉(zhuǎn)身的“洛麗塔”跟一穿狗熊套的人撞在一起。
她跌跌撞撞,后仰著傾倒。
賈行云眼疾手快,從后抱住。
發(fā)絲漂浮,佛過賈行云的鼻頭,淡淡的梔子花香味傳來。
他嗅了嗅鼻頭,有種熟悉的味道。
“洛麗塔”被賈行云嗅鼻的聲音勾得惱羞成怒。
她反手推開賈行云,瞪了一眼狗熊套,剛說一句“走路……”,發(fā)現(xiàn)變身器落在衣上,她按住變身器,貼在喉處,聲音漸小,嘀咕道:“走路看著點?!?p> “洛麗塔”攏了攏短裙,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發(fā)際,走進人群。
賈行云呆若木雞,臉上波瀾不驚,心中早已驚濤駭浪。
怎么可能?
江曉薔?
熟悉的梔子花香味,熟悉的撩右耳發(fā)際的下意識動作。
如果這都算巧合的話,方才狗熊套撞松她的變身器,前面走路兩字就是她的真聲。
賈行云的記憶力很好,她很篤定,這個聲音就是江曉薔的。
她來緬北做什么?
她是刑警,不是緝毒警,按理說跨國追兇這事應(yīng)該是擁有國際刑警資格的老警察來做。
她這么年輕,國際刑警?
不能吧。
難怪之前發(fā)微信給她,沒有回,看來她早已來了緬北,想必是不方便吧。
那她來緬北到底做什么?
一個市區(qū)派出所的刑警,是沒有這么大權(quán)利的,除非有授權(quán)。
想起江曉薔的爸爸是江軍,賈行云又釋然。
不行,這里很危險,緬北的犯罪分子窮兇極惡,不比國內(nèi)。
她若是來度假的還好,若真是來跨國追兇的話,這暗拍會豈不是各方勢力交織的龍?zhí)痘⒀ǎ?p> 她是怎么混進來的?
電光火石之間,百般心思浮上賈行云的心頭。
他默默注視著“洛麗塔”,卻不知,有一雙陰沉的眼睛也在悄悄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