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我未曾停止的追逐

　　火車還沒到站，廖杰勻就迫不及待拎著行李箱走到了車門口，他要保證自己是第一個下車的，要讓小喬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發(fā)現(xiàn)自己。他心里好像無數(shù)只小兔子在賽跑，他深吸了幾口氣看著越來越近的月臺，看著熟悉的字，“檳城東”這三個字現(xiàn)在在他眼里漂亮極了，溫暖極了?！敖K于停下來了，終于停下來了?！逼綍r穩(wěn)重的廖杰勻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樣興奮，喜形于色，他笑了，傻笑，旁邊的大叔看著這個奇怪的青年：怕不是有毛病吧？

　　車門剛一開，他三步并作兩步，大跨步走向出站口，他沒有跑起來卻走得飛快。他現(xiàn)在覺得檳城的空氣都是甜的，很快到了出站口，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他的文文就在外面，他突然有些膽怯，他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自己這個決定草率，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開心。他正猶豫著，突然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勻哥！這兒！這兒！”

　　是小喬，她看到了他，和出發(fā)時一樣的襯衫，一樣的行李箱。

　　“文文?！彼麙侀_了一切，沖她大步走過去，沒有什么比一個擁抱更溫暖。

　　喬小妹從廖杰勻的懷里探出頭來：“這么快就回來，叔叔阿姨知道嗎？”

　　“知道，我告訴他們了，我提交了留校申請，批準(zhǔn)了就留下來當(dāng)老師，要是沒留下我就留在檳城招聘?！?p>　　小喬嘆了口氣：“怎么覺得是我拖累你了?！彼谋砬轺龅讼聛?，把頭埋在他的懷里。

　　廖杰勻雙手捧起那張小臉：“有你的地方我才有理想，再說京城太繁華，競爭激烈，我不喜歡，我就喜歡安安穩(wěn)穩(wěn)，以后做一個辛勤的園丁多好。”

　　小喬被他難得的幽默逗笑了：“你真是個傻子?！?p>　　廖杰勻咳嗽了一下：“文文同學(xué)，你竟然說廖老師是傻子，你這個行為十分危險，老師要好好懲罰你一下，”說著低下頭，一個吻落在了小喬的額頭：“你才是小傻子，我的夢想才不是什么大城市，我的夢想一直都在你身邊?！?p>　　“嗯？”小喬疑惑地抬起頭：“什么？”

　　廖杰勻看著小喬的眼睛：“你和林正允說不想因為你拖慢了我的腳步，那你有沒有問過我想要去哪兒？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兒，怎么知道是拖慢了我的腳步。再說我小時候的理想就是把我這滿腦子的知識傳授給他人，然后讓自己桃李滿天下?！?p>　　這熟悉的自戀的感覺讓小喬紅了眼眶。

　　~

　　當(dāng)天晚上，小喬接到了林正允的電話。

　　“小廖是個目標(biāo)明確的人，他覺得他的未來不在這兒。他執(zhí)行力也真是強大，說走就走，就匆匆跟我發(fā)了條再見的短信，辭職信一早就發(fā)了我信箱，老板還感慨失去了一個人才?！?p>　　“啊，那不是很可惜?！毙谈锌艘痪洌骸岸颊f你們這行以后超級賺錢的?！?p>　　那邊的林正允笑了一下：“怎么你嫌棄他做老師賺錢少？”

　　“那倒不是，就是吃不到的甜唄?！?p>　　又說笑了一會兒，林正允突然正經(jīng)起來：“小文，你們是互相成全的?！?p>　　“嗯?！眴绦∶靡舱?jīng)了起來：“我知道。”

　　掛了電話，林正允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和遠處燈火通明的城市心里突然惆悵：如果可以，他也愿意在一座小城和自己心愛的妻子一起在安靜的夜晚，相擁著度過，他想起了廖杰勻臨走前的話：“文文在我身邊，我才有前進的動力，既然她要留在檳城，那我也留在檳城，我不想和她越走越遠?！毕氲竭@兒林正允笑了一下：廖杰勻無疑是個固執(zhí)的小孩，他來的時候就沒打算多呆，就算是文文讓他繼續(xù)留下，怕是他也會義無反顧登上半夜的火車跑回去。

　　廖杰勻不負眾望留校了，成了檳大一名優(yōu)秀的人民教師，為了慶祝，他破天荒提出要和喬艾文出去玩一下。畢竟快要放假了，小喬愉快地答應(yīng)了，廖同學(xué)榮升廖老師，以后就是有工資拿的人了，這件事值得慶祝！

　　接下來廖老師拿出了自己的策劃表，第一站游樂園！小喬大呼幼稚，一個有恐高癥的人去游樂場，他能玩什么，旋轉(zhuǎn)木馬，碰碰車還是什么其他一米三以下兒童的項目，看著一米八大個子的廖杰勻，小喬“嘖嘖”兩聲：“你只能看著我玩了?！?p>　　出乎意料，廖杰勻老師覺得自己應(yīng)該突破自我，他登上了“海盜船”，當(dāng)他坐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上了賊船。那是一個翻江倒海，乾坤倒置，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要和腦殼分離了，自己像是在洗衣機里轉(zhuǎn)了一圈，等他雙腳踏回大地上的時候，人民教師廖杰勻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怪不得人類進化了，在空中蕩來蕩去，實在不如腳踏實地安全，嘔.........”

　　看著小臉煞白的廖杰勻，喬艾文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背：“就說了你不能玩?！?p>　　接著廖老師又不服輸?shù)厣狭舜髷[錘，不負“眾”望，他癱在了椅子上，抱著把手，目光呆滯。

　　“沒事吧........”小喬關(guān)切地看著廖杰勻，這是小學(xué)以來第二次出現(xiàn)這種表情，上一次還是和蘇眠一起探險的時候。

　　廖杰勻緩了好一會才吐出一句話：“我們?nèi)ネ媾雠鲕嚢?，安?......”

　　喬艾文笑著點了下頭：“真是難為廖老師了?！?p>　　在廖老師的策劃表里第二站是“江邊散步”?，F(xiàn)在正是夏天，林江邊散步的情侶很多，小喬對“水”實在沒什么好感，她扯著廖老師的手一個勁往外圈走：“哎呀，我們不要到水邊走，危險，危險。”

　　廖老師瞇起眼睛享受著小喬難得的“女人味”，為了緩解小喬緊張的心情，他買了一顆大棉花糖，小喬吃東西喜歡咬著吃，棉花糖咬著吃就能扯出好長，像是拔絲。

　　“你吃。”

　　廖老師伸手擦了下小喬嘴角：“你吃吧，我一會兒吃?！?p>　　“??？”小喬看著被自己咬的“面目全非”的棉花糖：“你確定，一會兒你還下得去口?！?p>　　廖老師眼睛后面的雙眸閃過了一絲狡黠：“無論她什么樣子我都下得去口?！?p>　　小喬點了下頭，認真地吃了起來。

　　廖杰勻就看著她把最后一口塘渣都舔進了嘴里然后微微揚起了嘴角，看著小喬水潤的嘴唇覆蓋上了自己的薄唇，將那嘴唇上的甜盡數(shù)收入了口中，過了良久，廖老師抬起頭看著暈乎乎的小喬點了下頭：“的確很甜，再來一根？”

　　小喬看著江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要，糖吃多了不好，壞牙還發(fā)胖?！?p>　　廖杰勻故作思考：“我怎么記得有個人說過碳水使她快樂來著?！?p>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走啦走啦，你不是要坐船嗎？快走。”

　　看著小喬熟透的臉，廖杰勻舔了舔嘴唇：這個感覺他十分滿意。

　　坐船的人很多，等排到小喬他們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夕陽落在江面，蕩起暖黃色的水紋，小喬靠在廖杰勻的懷里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躺在廖杰勻的臂彎里讓她忘記了恐懼。她的眼睛里倒映著最美的畫面。

　　廖杰勻仔細把她護在自己懷里，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靜靜享受著日落。太陽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天空，最后一縷光芒收入了水面，兩岸的霓虹一下子映紅了夜空。遠處的摩天輪還在旋轉(zhuǎn)，彩燈閃爍，看著小喬眼神里的向往，廖杰勻輕輕附在她耳邊說：“我們?nèi)プμ燧啺?。?p>　　小喬卻搖搖頭：“人家要關(guān)門了，你沒見上面都沒人了嗎。我們?nèi)ツ愣ǖ拿袼薨?。?p>　　“好?！?p>　　林江另一邊就是檳城有名的月亮島，月亮島顧名思義，小島的形狀很像彎彎的月牙，不知道是商家的噱頭還是某種古老的傳說：據(jù)說晚上在月亮島一起看月亮的男女，就會相守一生一世。廖老師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他不相信一切古老傳說，不過為了和小喬相守一生一世，他預(yù)定了島上的民宿，特意找了個有落地窗有陽臺的民宿，視野十分開闊。

　　不過廖杰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恐高.........

　　他顫顫巍巍站在陽臺上，故作鎮(zhèn)定向小喬伸出一只手：“文文，我們一起看月亮吧。”

　　小喬頭也不抬說：“你是吃炸雞啤酒還是鴨脖，嗯，鴨脖太辣了，炸**，我定外賣。”完全忽視了廖杰勻隱隱發(fā)抖的雙腿。等她合計了大半天定好了外賣，這才一溜煙跑到廖杰勻身邊：“哇，今天的月亮真圓！”

　　廖杰勻點點頭，一只手攬過小喬的肩頭：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完成了。他長吐了一口氣看了眼高懸天空的圓月，一把拉著小喬回到了“安全地帶”。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喬艾文一定會選擇鴨脖，買什么炸雞啤酒，店家也是很實在大份的炸雞他送了四瓶啤酒，她十分后悔聽信了廖杰勻的話：“我會喝酒?！保认聝善烤频牧谓軇蜓凵褚呀?jīng)開始迷離了，雙頰緋紅，喬艾文意識到：他喝多了。接下來第三瓶下肚，廖杰勻開始說胡話了。

　　“文文，我們來比賽跑吧！不行，你一定比我跑得快！”嘴里叼著雞腿的喬艾文同學(xué)著實吃驚了一下：自己一個八百米要跑將近五分鐘的人會比他一個大長腿跑得快？

　　“我們比比誰慢吧，這個我一定贏！”說完廖杰勻傻笑了起來。

　　喬艾文意識到：這貨已經(jīng)喝醉了。果然第四瓶喝了一口，廖杰勻就搖晃一下栽在了沙發(fā)上，金邊眼鏡垂到了脖子上。小喬嘆了口氣拿下他的眼睛，給他蓋上毯子：“你這叫會喝酒？你對這個詞有著很深的誤解?！?p>　　啃著炸雞，小喬打開了電視，島上的民宿晚上很冷，她裹上了被子。電視劇里的女主角正被男主角誤會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啊，看得喬艾文狠狠地吸了一下自己馬上要留下來的鼻涕，她斜眼看了眼沙發(fā)另一邊抱著玩偶睡得正開心的廖杰勻，翻了個白眼，身為一個學(xué)霸，一個作息時間都要列成表的人，被四瓶啤酒撂倒了，額不是被三瓶零一口啤酒撂倒了，然后撇下自己的女朋友在一邊呼呼大睡！對此，她十分不悅，一腳踢了過去，廖杰勻哼了一聲，睜開了迷蒙的雙眼，爬起來聚了聚焦，突然瞪大了眼睛，停頓了兩秒，小喬同學(xué)被他看毛了，不會被自己踢到什么神經(jīng)了吧：“怎，怎么了......踢疼了......”話還沒說完，一個大熊抱迎了過來：“哈哈，我女朋友！”爆發(fā)出了童真的笑聲，而且那笑得叫一個沒心沒肺啊。

　　被摟著的當(dāng)事人翻了個大白眼：“是，是，是，是你女朋友，不然是我的，你還是去那邊躺著吧?！?p>　　身上的“樹袋熊”并沒有起來的打算：“嗯，不是你的......你也不能有女朋友，你只能有男朋友。除非你是......咯”一個響亮的飽嗝。

　　小喬同學(xué)又翻了個白眼：“看樣子，邏輯思維還在線哈?！?p>　　“文文，我好喜歡你啊?！?p>　　突然的表白讓喬艾文十分不適應(yīng)，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聽到“喜歡”兩個字，她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表白??？”

　　“樹袋熊”松開“樹”讓“樹”正對著自己：“我，喜歡，你。”一板一眼，突然小喬有一種錯覺，這是小時候那個嚴(yán)肅老成認真的廖杰勻。

　　“那你說說看，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嗯，小學(xué)吧，那時候我們總在一起，我就覺得我們以后應(yīng)該也是在一起的，雖然對小時候的你不是很滿意，”說著話還皺起了眉頭：“但是也沒有辦法，人嘛總是要學(xué)會適應(yīng)的，我看得開，而且呢我又是一個有著長遠計劃的人，所以......”說完笑了，看向小喬。

　　“所以什么？”喬艾文突然十分好奇這個“所以”后面的內(nèi)容。

　　廖杰勻正等著小喬問呢，小喬一問他立馬回答，而且還是掰著手指頭慢條斯理地說：“所以，我就計劃好了我們的未來，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上同一所大學(xué)，我相信在我的督促下，你一定會十分優(yōu)秀，等我們都畢業(yè)了，就結(jié)婚，生寶寶，不過我知道生寶寶會很疼，雖然你很堅強但我害怕，不生也挺好，我們可以養(yǎng)養(yǎng)小動物，養(yǎng)小狗就叫廖骨頭，養(yǎng)貓就叫喬骨頭?！?p>　　聽了所以后面這一串，喬艾文笑出了聲：“貓為什么叫喬骨頭啊？”，誰能想到小時候那么正經(jīng)的小孩竟然能計劃得如此之長遠，還不著邊際連養(yǎng)的寵物叫什么都想好了。她正想嘲笑他一下，誰料接下來“樹袋熊”又上身了，抱著“樹”嘟囔出一句：“可是，我們上了不同的初中，雖然后來又上了同一個高中，可是我總覺得我們越走越遠，你越來越陽光，熱情，善良，我就努力追上你的腳步，努力讓自己活潑，熱情，堅強，可是怎么追也追不上，追啊，追啊，追得好累，仿佛只剩下了追逐，一口氣也不敢松，好怕一停下就追不上了.......那時候好想你回過頭沖我笑一笑給我一個繼續(xù)追你的動力........”

　　喬艾文第一次聽到這個大學(xué)霸嘴里吐出這么一段神奇的話，她低頭看著“樹袋熊”緊緊握著的“爪子”。

　　“不過，雖然我沒追上你，你掉頭了呀，這樣就能在半道撿到我了?！?p>　　感受著后背傳來的溫暖氣息，喬艾文握住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是啊，撿到你的我也很幸福。”

　　她看著后背那張熟悉的帥臉心里說：我也在一直追逐你啊，追逐著堅定，勇敢，奮力的你，你是我心里的陽光，我呢也會順著陽光努力向上。她靠在那個堅毅的懷抱里臉上洋溢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滿足。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洗漱的時候，十分整齊地打了個噴嚏。

　　“啊，果然感冒了?！眴贪氖炀毞龈忻八?，一人一顆。

　　廖杰勻順從地吞了藥，拿起了牙杯就要喝水，被小喬一把攔住了：“嘛呢？這是涼水。”

　　“啊.......啊?！?p>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廖杰勻皺了皺眉：“我昨天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我沒做什么不該做的吧.......我.......”

　　喬艾文一伸手：“勻哥，你沒說什么不該說的，也沒做什么不該做的，快洗漱吧，不然我們趕不上回城的船票了，我不想再過一夜了?！?p>　　一路上，廖杰勻同學(xué)都在糾結(jié)于自己昨晚到底有沒有說什么做什么，喬艾文看他這樣心里就想笑湊到他耳邊：“你不會是背著我做過什么吧，這么擔(dān)心，說你去BJ的時候是不是.......”

　　“沒有，這種事情不可以亂說。我，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我記憶里有點零星的碎片.........”

　　喬艾文笑了從包里掏出一顆棒棒糖塞到廖杰勻手中：“你昨天，說什么參加馬拉松追什么，很累，什么的嗯，就這些。”

　　廖杰勻聽了這話心里長長松了口氣：原來只有這個.......

　　看著他剝開糖紙?zhí)鹱套痰爻蕴?，喬艾文心里說：“小傻瓜，我們是一對互相追逐的鳥，拼命追逐對方，卻不知道一直都在對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