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彎月掛中天,夜空晴朗,大地白茫茫一片,古老失修的城墻,看起來好像白花花的豆腐糟,擋不住風(fēng),擋不住水,更擋不住暴動的流民和野蠻的土匪。
可這就是陽谷縣人民引以為傲的城墻,別管這城墻糟成什么樣子,只要有它在,就是一種象征,這里的人們總比那些沒有歷史底蘊的小城人顯得更自豪一些,就好像生活在這里,他或者她就高人一等似的。
接著月色遮掩,武松手里拎著一只山兔,來到城墻底下,背靠在城墻邊,靜靜地聽著。
他已經(jīng)躲過了望樓上城門衛(wèi)的視線,只要翻過這低矮的城墻就能回家了,可這時又聽到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并且還聽到一陣抱怨聲,是一群巡邏的土兵,在抱怨新任千戶要求甚嚴(yán),本來十幾年沒巡夜的守城民兵,現(xiàn)在又要起來巡夜了。
“十幾年也沒出過事,姓楊的偏偏要搞這一套,也不知他想表現(xiàn)給誰看。”
“讓你巡邏就巡邏,哪那么多廢話?!”
“呵,還是老老實實巡邏吧,否則每月一吊錢的補(bǔ)助金就拿不到手咯?!?p> 一吊錢差不多一千塊銅板,串成一串,相當(dāng)于一兩銀子。要知道,普通百姓大部分都是花這種銅板的。至于銀錠,別說擁有,就是見到大面額的銀錠也是有數(shù)的。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沒伸手摸過十兩以上的銀錠,可這卻是達(dá)官貴人家里的常物。
武松把兔子塞進(jìn)懷里,大漢胸口立刻變得鼓鼓囊囊,當(dāng)那群土兵走遠(yuǎn)了,大漢身形一縱,便跳到城墻之上,立刻蹲下身子,四下看了看,沒有人發(fā)現(xiàn),才跳下城墻,順著墻根快步向龍門客棧走去。
先在家門口聽了聽,只有不時傳來的唐小米喊“悔棋”的聲音,不久后又聽到尤蘭的尖叫聲,不讓小米悔棋,估計姐倆又在下棋,小米下不過尤蘭,就想悔棋耍賴,尤蘭不同意,二人爭執(zhí)不下。
武松憨憨一笑,沒走正門,而是翻墻而入。
剛跳進(jìn)后院,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順著地面沖向自己的腳。大漢下意識向后一退,同時一只腳蓄力,準(zhǔn)備踢出去??蛇@時卻聽到一陣小狗的叫聲。仔細(xì)一看,是一只渾身黑毛的小獒犬,正沖著自己狂吠。
這么點小東西脾氣就如此暴躁,長大了必然是一條惡犬。
小黑狗的叫聲驚動了家人,二樓棋牌室的窗戶開了,一顆漂亮的頭伸了出來,見是三哥,連忙下樓開門。
聽到聲音,尤小皮唐小魚爭先恐后跑來樓梯口看了看,見到是三哥回來了,她們歡快跳躍。
其實她們也不是為三哥擔(dān)心什么,只是見他回家就發(fā)自內(nèi)心地開心。
“一天時間,就逮到一只山兔,這附近的山里可真是窮啊,跟咱們長白山?jīng)]法比。我還留了一些柴火在山里,明天再取回來?!蔽渌砂淹米訏煸趬ι?。
小米擔(dān)心兔子放壞了,決定現(xiàn)在就動手,把兔子收拾干凈,準(zhǔn)備明天賣。
“柴禾放在山里,不會被別人撿了去嗎?”尤蘭坐到椅子里,慢悠悠地說。
“撿去便撿去,我再劈砍就是。不過我看在那山里砍柴的都是些老實人,應(yīng)該不會動才是。”武松在大廳里四下看了看。
“你留字了嗎?別讓他們撿走了,還不知道是誰的。”小米開始燒水。
“我在地上用小石頭擺了兩個字,武松?!蔽渌梢恍Φ馈?p> “哦,那我想應(yīng)該沒人動吧?!毙∶锥藖硪粋€木盆,把兔子丟里面。
尤蘭看著這哥倆都是一個憨憨的脾氣,她也不跟著起哄了。她認(rèn)為,但凡被人看見,八成要被人扛走的。除非那人膽子小,害怕本主還在附近。一捆柴也沒多少錢,尤蘭并不放在心上。
“三哥,下面有涼茶,如果你不愛喝,就等一下,后面燒著水呢?!毙∶滓皇治罩√薰堑?,一手攥著兔子后腿,少女動作麻利,手法嫻熟,簡直比庖丁解牛還利索,面對這般小的兔子,她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不必了??焖X了,喝茶睡不著?!蔽渌蓴[了擺手,看起來有些擔(dān)憂,道:“我聽說,鶴鳴山莊的黃昊搬來陽谷縣了,而且端午節(jié)那日,還要舉辦武林大會,這眼瞅著就要到了,我想不久后,會有些武林人來投宿客棧。江湖人魚龍混雜,只留你們兩個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到時候我就不去砍柴了,我想家里這些柴也夠用了?!?p> “其實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把丐幫身份亮出來,量他們也不敢招惹我們。”小米篤定地說。
武松擺了擺手道:“不可大意,小心駛得萬年船,而且誰知道哪個就是不講規(guī)矩的野路子呢?!?p> 姐倆不跟三哥拌嘴,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武松洗漱一番,準(zhǔn)備上樓休息,此時尤蘭和小米已經(jīng)回屋躺下了,兩個小孩也擠在她們的屋里。兩個小東西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xí)慣,離開人就睡不著。
武松突然想起一件事,站在姐倆門外說道:“聽說柯三光逃獄了,是茍江山把他救出來的,他們最近又在興風(fēng)作浪,據(jù)說距離陽谷縣不遠(yuǎn)??氯饽侨藞髲?fù)心很強(qiáng)?,F(xiàn)在開始咱們也要小心了。以后你們別再單獨出門才好?!?p> 聞言,尤蘭感覺到一陣頭疼,柯三光武功不弱,輕功一絕,那茍江山也是道家好手,這兩個人勾結(jié)到一起,還真是難纏。
“那這次黃昊舉辦舞林大會,他們會不會來湊熱鬧?”尤蘭擔(dān)心地問。
“這個不好說,明天我去問問道兒上的朋友?!蔽渌傻?。
小米道:“我還是去打聽打聽丐幫弟兄好了,外人的話總是不牢靠的?!?p> 武松道:“也成,明天去打聽打聽陳三,我看那人辦事靠譜?!?p> 夜深了,隱約聽見窗外有女人唱歌的聲音,聲音幽怨,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哀傷之感,女人的歌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女人的哭聲,緊接著,一陣夜梟的啼鳴,鉆入人們的耳朵里,給這噪音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