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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真名我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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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真名我的永生 小紅貓的胡須 18275 2020-05-20 19:44:11

  只見韓家老輩的那老三驚慌失措的叫著卻抵不過幾個老媽子的各種“撫摸”。

  韓懷義又猛回頭指著族內(nèi)的所謂二伯:“你最好消停點,不然我親自抽你,別的不敢吹,在揚州城論混世,你全家七大姑八大姨上陣都得給我盤成狗?!?p>  接著他也不看他臉色,就往張叔明對面一坐,冷冷的道:“明白說吧,其實我已經(jīng)在門口半天了,陳伯出去把你們說的話和我轉(zhuǎn)告了一遍,我實在忍不住才進(jìn)來的。先說前面,韓家我也是東家,利益面前無兄弟,你要是拿身份壓我,我是連我大哥都不認(rèn),更何況你?”

  張叔明遇到這魔頭,手都抖,和韓懷忠等于求助的說:“你也不管管他?”

  “我管你娘親!”韓懷義轟隆一聲將手邊茶杯重重砸在地上:“老子不在家就輪到你來欺負(fù)我大哥了?”

  “懷義!”韓懷忠喝道,他畢竟不能讓老二真打了張叔明。

  韓懷義卻有自己的算盤,他擰著脖子難得的頂撞大哥道:“他像個長輩的樣子嗎?三年了,他登過門看過你嗎?今天他登門來時打什么借口啊,他收了石金濤的好處就明說,扯什么外邊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讓他覺得自己的臉沒地方放了呢?他的臉皮關(guān)我家生意何干?”

  這時外邊響起幾個老媽子的喊聲:“大家過來看看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啊,之前去告我們老爺?shù)臓睿ξ壹依蠣?,現(xiàn)在還不要臉的登門來為外人做說客,逼我家少爺把船都低價賣給石金濤?!?p>  “石金濤家失火了,就打我們家的主意。他慫恿這些不要臉的來欺負(fù)人,還在外邊造謠說我家沒答應(yīng)他的求助,各位鄰居看到他來過沒?”

  有人如實說:“沒有看到,確實沒這回事?!?p>  于是幾個大媽更沸騰了:“沒**的東西,先在外邊壞我家名聲,現(xiàn)在又買通這種貨色拿輩分來壓人,我呸,老韓家輪到你們來撒野嗎?”

  。。。。。

  韓懷義聞言很震驚,先走神的跑去前廳門口問:“這些話是哪個教她們說的呀?”

  “少爺,我,是我。”王大頭舉手邀功,韓懷義指著他:“上次你不是想去嘛,少爺我明天就賞你去醉花樓一次?!?p>  王大頭立馬慫了,和身邊個女人說:“我沒有,我沒有?!?p>  因為那是他老婆。

  韓懷義不厚道的影響人家夫妻感情后,又轉(zhuǎn)回屋內(nèi)沖臉色難看的張叔明道:“張叔明,石家收買韓家的掌柜,被我抓個現(xiàn)行只能認(rèn)栽讓出一半的合同。先別說這賺的銀子里有你女婿的一半。我這些手段怎么不上臺面了?你給我當(dāng)面說清楚先。你講!”

  張叔明其實也就是在背后嗶嗶他的膽量。

  這會兒被他當(dāng)面問上臉之后,張叔明居然慫的說:“我沒有,我沒有說?!?p>  陳伯氣的立刻沖進(jìn)來問:“你的意思是我捏造的嗎?”

  張叔明張口結(jié)舌不能支吾。

  見這架勢,韓懷忠只能上來勸阻道:“陳伯,你先去外面看著點。”

  陳伯自然要給大東家的面子,黑著臉出去后,韓懷忠又對弟弟道:“他只是口誤,你看我面子就別計較了?!?p>  其實他話里的意思,算是證明了張叔明確實放過這屁。

  歲月和困境確實能捶打和造就人才。

  換早三年的韓懷忠絕對不會這樣做,因為那時候他做不出來。

  這弟兄兩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同心協(xié)力的模樣落在老二眼里。

  坐在邊上的他聽著老三的慘叫,見狀心中懼悔的想,兩年沒見韓家老大這老實頭也硬起來了,加上他家老二就是個混不吝。

  我早知道他們現(xiàn)在這樣,我何苦來呢?

  而張叔明被這弟兄兩個架著后,知道自己沒法在這里待了,他只能一跺腳強要面子的說:“既然把我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那你們自己去折騰吧。”

  說完他就要走。

  本想給大哥面子放他一馬的韓懷義都給他氣笑了,他一把攔住他冷冷的盯著他道:“你意思我韓家兄弟不識抬舉是嗎?”

  “老二。。?!表n懷忠喝道。

  韓懷義立刻沖他喊了起來:“大哥,你別勸我了吧,這廝說的話惡不惡心人啊,我韓家的生意他有資格做主嗎?沒資格,就說自己只是好心?我特么求他來的,還是石金濤買他來的啊。”

  張叔明慌亂的叫道:“我是自己來的,我真是怕你們糊涂了,要坑石家壞了自己的名聲?!?p>  “我呸?!表n懷義直接呸了他一臉:“石家坑我家那么多次你不說,坐在那里的那條狗和外面那條狗坑過你親家,你還帶他們一起來。現(xiàn)在我們弟兄什么都沒干呢,你就急赤白臉的上門生怕我們坑石家,你特娘的哪里來的臉,做了婊砸還在這里豎牌坊?”

  接著他便說破張叔明的打算道:“這樣吧,我給你個面子,你覺得你的臉面值多少錢你說個數(shù),石家來談的時候我直接扣掉成全你,講!”

  “老二?!表n懷忠見他越發(fā)激動了,不得不上拉著他。

  韓懷義借機和他說道:“大哥,你知道外邊都在傳什么嗎?”

  “傳什么?”韓懷忠問,韓懷義毫不客氣的道:“外邊早就在傳,說這位聽說我們家失了高郵和漕運,滿腦子要退婚呢?!?p>  韓懷忠其實知道這么回事,尤其每次他逢年過節(jié)去對方家里時,他也能感受到對方的那種態(tài)度。

  說起來張叔明真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因為當(dāng)年韓成德還幫過他。

  但到底還不是韓家沒落了嗎?

  所以自尊心極強的韓懷忠只能忍著暗自發(fā)瘋圖強。

  今日他被弟弟當(dāng)張叔明的面說破此事后,不由就看向了岳父。

  張叔明一聽急了:“我沒有?!?p>  “好,那你去發(fā)誓?!?p>  韓懷義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一字一句的道:“你現(xiàn)在就去當(dāng)著我家老爺子的靈位發(fā)誓,等他三年滿了,你立刻讓女兒過門,絕對不刻意刁難。只要你發(fā)誓,我韓二今兒當(dāng)眾給你磕頭賠罪!”

  “但是!”他揪住張叔明吼著:“要是你心不誠,要是你之前確實有退婚的念頭,你發(fā)完誓就得天打五雷轟,就得斷子絕孫,你敢不敢?”

  張叔明頓時僵在了那里。舉頭三尺有神明,做虧心事的人在無神論的年代也逃不過午夜夢回時的捫心自問。

  何況在這個頭上還留著辮子的愚昧年代里呢。

  韓懷義揭破此事后便甩手走到門外,將這個空間留給他們這對早貌合神離的翁婿自處。

  此刻韓家的門頭外已經(jīng)人山人海。

  現(xiàn)在是高寡婦吊打賊老三,幫兇則是老實頭周阿達(dá)。

  高寡婦抓住賊老三扇著,周阿達(dá)卻在邊上往老三身上軟綿綿的丟石子,還小聲嗶嗶:“你不要臉,你不要臉!”

  韓懷義見他那慫樣,都不懂他平時哪里來的勇氣和自己嚷嚷。

  莫非仗著魚兒嗎?

  他再看,魚兒丫頭正叉著腰頗有高寡婦風(fēng)范的,氣鼓鼓的站在人群里。

  感覺到少爺?shù)哪抗夂?,這丫頭立刻放下胳膊裝淑女。

  韓懷義不由失笑,而后他看著這場面心想人越多才越好。

  等我洗刷了我家的清白后,信義和就能立足于不敗之地。

  然后宋三再傳播一番消息,石家就給架住了,到時候那老狗一時半會定不好來找韓家。

  而我韓家,呵呵。。。

  他又盤算了下心里的計劃后,便大喊道:“好了?!?p>  高寡婦見他出來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也裝淑女縮去了根本藏不住她身形的老周背后。

  其他百姓們也都紛紛往站在韓家石階上的韓懷義看來。

  唯有那賊老三連辮子都給扯散了,還被兩個大媽摁著呢。

  見現(xiàn)場安靜了,韓懷義立刻往四周看熱鬧的人拱手聲明道:“諸位,石家失火后至今沒有聯(lián)系過我家任何一個人。結(jié)果今天下午就有滿城風(fēng)雨說,石金濤來求過我家了,我們家居然寧可讓船工餓著也不幫他,還說我家要破壞漕運!敢問今天有人看到石金濤或者石金濤的人來找過我們嗎?”

  “沒有?!毕旅嬗行┧^去的狐朋狗友喊道,附近鄰居也都搖頭。

  韓懷義當(dāng)眾這樣做的目的并非只為了洗刷自己家的清白。

  今天他要是不借機把石金濤吐的狗屎都潑回去的話他也不是韓二了。

  因為昌隆記可以說是踩著信義和的血淚爬上來的。

  那廝要是只憑商場手段,勝者為王,韓懷義對此無話可說。

  但他動輒挑撥韓家族內(nèi)的小人,收買韓家的管事,去提督衙門給韓家上眼藥。

  用的都是盤外招。

  這次要是讓石金濤得逞,滿城風(fēng)雨后搞不好官府真要問責(zé)信義和破壞漕運!

  所以韓懷義隨即舉起手來當(dāng)眾叫道:“我韓二現(xiàn)在浪子回頭了,但過去哪怕不學(xué)好的時候,也敞亮硬氣!我今天當(dāng)眾發(fā)誓,要是石金濤在他家失火之后找過我家弟兄里的任何一個,誰有證據(jù)的能說出具體的時間地點的,我家賞他一千兩銀子!要是我做不到,就讓我以后沒法玩女人!”

  錢財動人心,他敢這么說,傳出去的話人家自然也就信了。

  這比徒勞的辯解或去和石金濤爭吵強上一百遍。

  且他講的滑稽,人群頓時哄堂大笑,只有魚兒暗地里啐了少爺一口,想到少爺那些爛事她本能就不開心。

  韓懷義接著又指著被摁著那里的老三,問眾人:“我再問諸位一句啊。比如那邊茶樓的陳老板,假如啊,我說假如,有個人和你家打過官司,還坑過您家老爺子。他忽然跑來和你指手畫腳,指點你家生意該怎么做的話,你會怎么想?”

  “去死呢。二少爺我不是罵你呀?!?p>  人群見他怕這祖宗又笑。

  有求于人的韓懷義趕緊拱手,態(tài)度前所未有的低調(diào),嘴里卻藏著刀子說:“談不上談不上,您就算罵我兩句也無所謂,我去年偷你酒的時候,你不是也在被窩里罵過我嗎?”

  “你怎么知道我在被窩里罵過你?”陳掌柜猛反應(yīng)過來,就算怕他也惱怒的罵道:“韓二你這個缺德貨,虧我還在為你抱不平?!?p>  他不說還好,一說大家便想到了韓二那句話里的猥瑣含義---這廝鉆人家夫妻被窩里去了?

  眾人頓時再度大笑起來,韓懷義慌忙賠罪道:“對不起啊陳掌柜,我說漏了,不不不,我說錯了。”

  還說漏了?你沒完了是吧。

  老陳跳腳道:“你這畜生!”

  居然當(dāng)場氣笑了。

  場面如此滑稽,不要說其他人就連本來撅著嘴的魚兒也笑出了眼淚來。

  她心想少爺太壞了,誰都欺負(fù)。

  其實她不懂,經(jīng)過這么一鬧之后,大家反而能聽的下去韓懷義的話。

  而此刻韓家大門洞開著。

  陳伯等將韓懷義的表現(xiàn)都看的清清楚楚,陳伯回看再那個老二,幾個之前沒輪到上陣的老媽子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呢,那廝都縮著了。

  至于張叔明,似乎預(yù)感到不妙,臉色都是灰白的。

  大少爺卻直著腰桿淡定的很,陳伯不由欣慰,他就怕大少爺再做老好人去制止二少爺撒潑。

  因為這世道人心變了啊。

  你看,二少爺回來前,張叔明那架子擺的似乎這房子都是他的,大少爺只是為他打工的一樣,但現(xiàn)在呢?

  接下來韓懷義果然提到了張叔明。

  因為結(jié)合記憶他知道這貨絕對不是個東西。

  韓家紅火的時候,張叔明上趕著來這邊,一趟趟的殷勤。

  韓家一出事他居然和那些混賬打的火熱。

  這次又聽石金濤的慫恿,竟胳膊往外拐的拿輩分來壓懷忠。

  在如今這年頭,他拿出這種架子來韓家老大還真拿他沒轍。

  雖然這廝平時就沒個長輩的樣子,也沒做到長輩該做的。

  可是懷忠只要敢讓他抓到把柄,他就能告懷忠一個忤逆。

  到時候韓懷忠名聲沒了,他退婚也就理直氣壯了,這就是他越來越蹬鼻子上臉的原因吧?

  韓懷義還記得,張叔明不是一次想讓兒子張云平到信義和做事。

  就在韓家提出要沖喜時,他還提過。

  但糊涂了半輩子的韓成德在這點上堅持著沒同意。。。。。

  于是韓懷義毫不留情的當(dāng)眾說:“除此之外還有個事啊,除了這廝之外今天其實還有個人登門,誰呢,我大哥的岳父!”張叔明曉得自己的言行見不得光,他聞言不由求助的和韓懷忠道:“懷忠,你,你。。。”

  “您管得住我,我卻管不住他?!表n懷忠眼眶微紅的盯著他,語氣雖然緩和,態(tài)度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張叔明過去些年的冷漠乃至冷對,他都能忍。

  但就在懷義浪子回頭之后,他正要和弟弟大干一番的緊要關(guān)頭。

  他這個岳父竟帶著仇人登門為另外個仇人說情,并一臉冠冕堂皇的模樣。

  說實話,懷忠再厚道再能忍也算是徹底給他寒了心了。

  加上韓懷義剛剛那番話后張叔明的反應(yīng),等于徹底揭開了雙方之間殘留的那層窗戶紙。

  這種情況下的韓懷忠,要是還來忍讓和維護(hù)張叔明的話,他怕自家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要倒!

  張叔明張口結(jié)舌之際,韓懷義在外邊大聲道:“我哥那位岳父今天來干嘛的呢?他老人家登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命令我哥要注意口碑,不要干對石家落井下石的事!不然他就不好和石家交代了?!?p>  輿論不由嘩然,陳伯帶頭罵:“胳膊往外拐啊他,和他解釋都不聽!只管要我家大少爺不能欺負(fù)了石家,老爺您在天上看看吧,這世道還有天理沒有?”

  但韓懷義說:“陳伯你放心,世上是有天理的。但長輩的面皮我們還是要給的,他既然為石家開口,行,我今天把話放在這里,只要石家真的來找我們了,而不是玩這些盤外招的話!我們幫!咱們不管怎么樣也不能能破壞了朝廷的漕運是不是?”

  周遭的百姓聞言都安靜了下來,而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的個中年則微微頷首。

  他其實已經(jīng)看了半天了。

  這時,院落內(nèi)的韓懷忠毫不遮掩的對張叔明一笑,仿佛自言自語道:“他要是好好來請我家?guī)蛡€忙,大家一起賺錢難道很難嗎?非要玩這些花頭結(jié)果呢?!?p>  他隨即走了出去,站在弟弟邊上朗聲道:“我家老二說的對,我岳父既然開口我不能違背,何況咱們信義和是漕運的老字號了,要不是朝廷照顧我韓家都沒今天,所以我們怎么也得放下私怨,先幫忙將今年的漕運弄好?!?p>  人群里立刻響起個聲音:“說的好?!?p>  那位被幾個便裝衙役護(hù)衛(wèi)下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揚州知府裴大中。

  韓懷忠見到是他大為意外,忙帶弟弟過去見禮。

  四十出頭的裴大中笑著沖他頷首:“韓東家,你不容易啊?!庇謱n懷義道:“浪子回頭,嗯,你還真讓本府刮目相看了?!?p>  很顯然韓家兄弟那句不能破壞漕運說到了他的心里。

  裴大中又回頭對人群道:“大家都散了吧,這些熱鬧沒什么好看的?!?p>  知府大人駕到,百姓們自然敬畏聽從。

  那幾個老媽子也先放開了賊老三。

  裴大中卻只掃了那廝一眼就當(dāng)沒看到似的,然后就在韓懷忠的邀請下登堂入室。

  老三想借機跑的,卻又給大媽們揪進(jìn)去了,而張叔明這會兒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灰溜溜的站在邊上。

  裴大中其實在人群后已經(jīng)聽過真相了。

  話說入夜后的揚州城里,韓家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裴大中要是不聞不問都不對。

  何況他本就在為石家昨夜失火一事有些擔(dān)憂著,因為漕運和他的前途也是息息相關(guān)的。

  等衙役回報這邊的情況后,他就立刻過來了。

  但坐下后的裴大中還是明知故問道:“兩位東家,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知府面前當(dāng)然沒有商人的位置,但清末時候規(guī)矩也沒那么多了,所以韓家兄弟都站著。

  聽聞知府詢問弟兄兩看了彼此一眼,韓懷忠剛要說話,裴大中卻指著韓懷義:“韓家這位浪子回頭的,你說?!?p>  韓懷義見狀心中一動,他這么聰明的人當(dāng)然能看出,裴大中似有明知故問的意思,而他特地指著自己。。。

  邊上的張叔明立馬尿了,這廝能說什么好話?

  韓懷義果然道:“大人,這個事說起來就怕惡心了您的耳朵?!?p>  “早知道韓家老二跳脫浪蕩膽大包天,在本府面前還喘上了,沒事,本府今天洗耳恭聽?!?p>  裴大中似笑非笑的盯著韓懷義,陳伯哆嗦著手給他上茶,韓懷義見陳伯這樣索性接過來大大方方雙手捧給知府先,同時道:“是,那在下就聽您的,和您慢慢說說?!?p>  此時此刻韓家的下人們,包括賬房高玉明,周阿達(dá)和魚兒甚至高寡婦都在院子里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

  魚兒見二少爺在知府這么大的官面前不卑不亢的模樣,歡喜的緊,就悄悄和她爹說:“二少爺肯定要借機告狀了?!?p>  周阿達(dá)卻憂心忡忡:“官老爺?shù)男乃颊l知道啊,他怎么不讓大少爺說話呢?!?p>  他顯然很擔(dān)心那敗家子捅婁子。

  其實何止是他,整個韓家上下都揪著心呢,包括韓懷忠在內(nèi)。

  韓懷義哪管那么多,這么好的機會他能放過才怪。

  他這就條理分明的說了起來。

  但韓懷義讓裴大中都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沒有直接告狀。

  而是用“聽說”“突然”“很奇怪”這些字眼來表示不解,僅此而已。

  韓懷義都沒個情緒的說:“石家失火后的今天,在下就聽說外面很多人突然在傳,說石金濤找我家求助我家趁機。。。但石家的人確實沒有找過在下和在下的大哥,外面居然就傳出這種話來,實在奇怪?!?p>  至于對張叔明,韓懷義也說的很平和。

  他表示:“在下回到家里時,正聽到這個人在問我大哥,準(zhǔn)備收石家多少錢,要我大哥不要趁機落井下石。”

  “哦?”裴大中繼續(xù)明知故問:“這位是什么人?”

  張叔明忙彎腰要自我介紹,老實了半天的韓懷義猛回頭:“邊上去,大人沒讓你說話輪到你插嘴嗎?”

  這特么。。。

  張叔明要吐血不說,裴大中都無語,韓懷義接著道:“回大人,這位是我哥名義上的岳父?!?p>  岳父還有名義上的?裴大中其實知道些內(nèi)情很想笑,他倒要看看這刁鉆小兒能講些什么。

  韓懷義道:“但他和石家還有在揚州府起訴過先父的那兩位走的更近些。所以他今天其實是為石家做說客來著?!彼倪@句話說的實在是太難聽,雖然里面一個臟字沒有。

  張叔明實在不能不辯解的喊道:“大人,在下只是關(guān)心小婿,怕他。。。”

  “怕我大哥什么?”韓懷義瞬間直起腰來。

  然后毫不客氣的道:“本來想給你點臉皮,既然你不要臉,那我就當(dāng)著知府大人的面問你幾句話,你敢不敢答?”

  “你問?!迸岽笾谐谅曊f。

  石家一遭殃,韓家的船只就成維護(hù)了漕運的重中之重。

  沖這點他也要偏袒韓家一些。

  何況這些人的做法確實惡心,甚至連基本的廉恥都沒了。

  裴大中作為讀書人出身的漢官,這點節(jié)操還是有的,因此他開腔撐了韓懷義一把。

  他這句話一說,立場就明顯了,韓家上下頓時松了口氣。

  張叔明卻幾乎站立不穩(wěn)。

  韓懷義今日最恨的不是石家,而是族內(nèi)那兩個還有這位。

  他立刻抓住機會道:“你為何關(guān)心石家超過親家?”

  裴大中聞言不由暗贊韓懷義一聲聰明。

  因為韓懷義這一問先給張叔明定了個立場。

  不等對方回答,韓懷義再連續(xù)發(fā)問:“你為何要關(guān)心我家要收石家多少銀子?我家的生意和你何干?還是說我家收對方多少和你其實有關(guān)?”

  張叔明慌張的忙和裴大中辯解說:“我沒有,我,大人,小人只是擔(dān)心小婿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對石家要價太狠壞了口碑,小人也是關(guān)心啊?!?p>  裴大中卻只喝茶只聽著。

  韓懷義見狀心中更有把握,他便又繞了回去指著老二老三問張叔明:“嗯,你口口聲聲要我們兄弟不要對石家落井下石,那么先父,也就是你親家病重時這兩位對先父落井下石,你為何一言不發(fā),然后今天還和他們聯(lián)袂登門?”

  總之,他的意思是你為什么幫外人不幫自己家人。

  世人常態(tài)都是幫親不幫理,張叔明的行為明顯不正常。

  何況韓家又沒錯,韓懷義這么問,他頓時無法回答。

  韓懷義接著又問他:“我大哥已經(jīng)和你解釋那些是謠言,但你說不重要,因為你只覺得那些謠言讓你面皮沒光,這句話你說了沒有?知府大人讓我問你話呢,你說了沒有!”

  他忽然提高了音量。

  張叔明知道無法抵賴,在這節(jié)骨眼上他也不能撒謊,只好道:“外面說的確實太難聽,我女婿要是那樣我的話,我確實抬不起頭來啊。”

  “哦?!表n懷義懂了,你還要繼續(xù)冠冕堂皇是吧,那我也惡心你一回。

  于是他道:“按著你這道理,也就是說外面要是有人傳你老婆偷漢了,你老婆和你解釋也沒用,你得殺妻才能證明自己頭上不綠是不是?”

  誰能想到這廝當(dāng)著知府大人竟能說出這種話來。

  全場為之一靜,而裴大中拼命含著茶好險沒噴出來。

  韓懷義卻一臉無辜:“不是這個道理嗎?不然為什么外人說什么你都當(dāng)真,我大哥和你的解釋卻不重要,在你看來你的面皮比韓家的生意還重,所以為了你的面皮,我們兄弟必須白送船只給石家,這樣你臉上才有光?!?p>  他隨即嘆息:“其實這道理你自己都不信,因為世上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蠢貨,唯有別有用心的人才會故作糊涂強詞奪理。雖說家丑不可外談,但如今明府在上?!?p>  韓懷義對懷忠道:“大哥,事已至此我們韓家總要落個清白才行,我們還是請知府大人做主,將這三位當(dāng)場詢問一番吧,想必在明府面前他們不敢撒謊竄供,一定能很快交代出他們到底收了某家多少好處,才能干出這么沒有廉恥的事來的。”

  他說完既對裴大中躬身道:“知府大人,求您為民做主,還我韓家一個清白?!?p>  啷——裴大中輕輕的將茶杯放在了桌幾上,他先問韓懷忠:“你的意思呢?”

  張叔明拼命看向韓懷忠,裴大中注意到韓懷忠卻看向弟弟,而那個過去名聲狼藉今日談吐做事都有度且狠辣的小子,此刻卻沒有給他大哥任何壓力。

  他完全是一副,啊,地上那個磚縫可作詩的模樣。

  這時,韓懷忠一咬牙:“大人,在下能否提個不情之請?”

  “你講?!?p>  他指著族內(nèi)的那兩人:“這兩位曾在我韓家和石家生意的關(guān)鍵時刻,莫名其妙狀告先父,糾纏取鬧導(dǎo)致信義和輸了場生意。事后他們不知悔改還再度登門來惡心我們,我們兄弟想請大人做主,判我兩兄弟從此和彼韓無任何關(guān)系?!?p>  “可。還有別的要求沒有?”

  “沒了?!表n懷忠說完都有些不敢看弟弟,裴大中有心看看韓懷義到底怎么樣,就問:“那位二少爺呢?”

  到這個地步,白癡都知道知府對韓家的態(tài)度了。

  這不,堂堂明府都調(diào)侃起敗家子來了。

  韓懷義卻沒飄,他老老實實的拱手道:“大人,韓家的事我大哥做主就行,他說沒了,就沒了?!?p>  韓懷忠不由感動,但韓家的那些下人們都恨的跺腳。

  心想二少爺你平時張牙舞爪什么虧都不肯吃,現(xiàn)在怎么這么聽話了呢。

  其實他們不知,韓懷義所求更多。

  信義和在韓成德時代的后期,在官面上已經(jīng)沒人了。

  裴大中為人清高,滿族提督貪腐無度,也就石金濤能巴結(jié)到滿人頭上。

  但今天裴大中既釋放善意,韓懷義怎么也得營造個識大體的樣子先。

  更何況,張叔明算對手嗎?

  裴大中見狀果然很滿意。

  他贊道:“兄長仁厚,弟弟。。?,F(xiàn)在也懂事了?!?p>  韓懷義頓時有些憋屈,你停頓個啥,你這樣還不如不夸我呢,要是現(xiàn)在是1912我打你你信不信?

  裴大中哪里知道這個混蛋腦子里居然在想這些。

  他繼續(xù)道:“嗯。從此韓家兄弟和族內(nèi)這些人等再無關(guān)系。來啊,將那兩個人給本府打出去!他們要是以后再敢登韓家兄弟的大門,再參合韓家兄弟的生意說三道四造謠污蔑,本府定不輕饒。”

  “是!”幾個便裝的衙役立刻將韓氏的老二老三揪著拳打腳踢的拽出門去。

  裴大中隨即起身對張叔明道:“你也走吧?!?p>  知府大人語氣雖然平淡,但眼中的冷意森森,顯然對他相當(dāng)?shù)牟粷M。張叔明心驚膽戰(zhàn)著趕緊訕訕先走,韓家院落里的人先看那兩個家伙被知府轟出去,再看他灰溜溜的樣子都無比痛快。

  等衙役回來后,裴大中站在前廳的臺階上對韓家兄弟道:“既然無事本府也就先走了,不過你們記得你們的話,萬萬不因私怨耽誤了漕運即可。”

  知府的話里似乎有話,韓懷忠卻沒注意到,他忙答應(yīng)。

  但韓二沒有吭聲。

  裴大中就問:“韓二少,你怎么沒答呀?!?p>  韓懷義一咬牙,賭一把的道:“在下不敢瞞明府,在下心里正憋氣,就在想只要不耽誤了漕運,怎么收拾石家呢?!?p>  韓懷忠聽他這么說都急眼了,你小子瘋了是不是?

  韓家上下也都驚呆。

  讓大家意外的是裴大中只是冷哼一聲說:“耽誤漕運本府就要你的腦袋。”

  然后他居然就這么走了。

  韓懷忠送完他之后腦子都暈乎乎的,知府大人這是支持韓家去搞事情是不是?

  韓家的賬房,管事乃至下人們此刻卻都爆炸了。

  一群人圍著二少爺在那里蹦跶,就連過去最看不上敗家子的高玉明都合不攏嘴。

  因為敗家子最后一出完全試探出知府大人的立場了呀。

  此刻夜深人靜,并沒走多遠(yuǎn)的裴大中聽到韓家院落里響起的歡呼聲。

  他就和身邊某心腹都頭道:“話說這韓二還真讓本府意外啊。”

  “大人說的是,那小子還被我抓過的,沒幾年居然出息了?!?p>  “哦,為什么抓他?”

  “他那年喝多了,為個粉頭差點把醉花樓砸了,白三拿他還沒轍只能報官。”

  “然后呢。”

  “沒真想抓他,只是嚇唬一下,那小子跳河跑了,但他到對岸還罵白三說什么江湖事江湖了,找上六扇門的都不是英雄好漢?!?p>  裴大中啼笑皆非的道:“他是好漢?嗯,今天看倒是條漢子。最起碼行事很正,骨子里也有規(guī)矩,對他大哥也體諒友愛?!?p>  “是啊,大人,當(dāng)時小的還以為這混球會死咬著張叔明不放呢,他那樣確實讓小的對他也刮目相看?!?p>  “就怕張叔明那等貨色記吃不記打呀?!迸岽笾袗劭匆捉?jīng),總覺得張叔明面相刻薄,他不懂韓成德為何找這種人做親家,話說他冷眼石家韓家爭斗的過程時,反感石金濤同時卻也覺得韓成德無能。

  當(dāng)然死者為大,這句話他是不會說的。

  不過對韓二刮目相看的知府要是曉得,石家的那把火其實是敗家子放的話,估計又是副態(tài)度了吧。

  和興高采烈的韓家相比,已經(jīng)得到消息的石金濤卻是面如死灰。

  吳培明這會兒也耷拉著腦袋。

  兩人面前放著的慶功酒早成苦酒。

  更致命的是,石金濤聽說市面上已經(jīng)開始傳,石家忽悠韓家船工把價格都開到了五兩銀子一個人。

  這是指名道姓的編排。

  要是沒有在韓家大院的那一出,石金濤只會對此一笑,反正這種價碼對他來說都是不需兌現(xiàn)的。

  他甚至還會覺得傳播的越高越好,因為這樣韓家船工才會急切起來,幫他倒逼那對兄弟。

  然而現(xiàn)在,價格越離譜就襯托的他手段越低級。

  韓二這廝真可謂亂拳打死老師傅,他居然連張叔明的面皮都不給,而韓家老大竟也做的出的。

  在石金濤的算計里,張叔明等去惡心惡心韓家弟兄,加上謠言催動下韓家船工心思浮動,這樣他再去談也就容易些了。

  且這樣一來,韓家絕對想不到他會在后續(xù)還要坑他們一把。

  但現(xiàn)在,他的計劃全毀了。

  韓二就差把他剝光了吊城墻上,偏偏此事里還有個屁股歪了只管漕運安危的裴大中。

  石金濤黑臉?biāo)娴陌c在那里,喃喃的道:“命啊,真是命啊?!?p>  邊上的吳培明面對這死局暫時也沒了主張。

  可他們做夢想不到,此時此刻,韓家兄弟卻在談放手。

  送走幫襯的各位,又安排好兩個老媽子明天去聽魚兒做事后,韓懷義就和大哥一起去了書房。

  這次參與商議的還有韓家真正的老心腹,老賬房高玉明。

  三人說笑了會兒今天的事情后,韓懷忠就提起正題說:“老二,今天雖然晚了,但大家都還精神著,正好高先生也沒事,你就和我們說說?”

  高玉明還真不知道什么情況,他有些懵。

  韓懷忠道:“先生你先聽聽就是,然后我再和你講。”

  “成,東家?!睂Υ髺|家高玉明規(guī)矩的很。

  對二東家嘛,他現(xiàn)在感覺好些了,不過高玉明認(rèn)為自己的錢袋子還是得捂住,不能露出一絲破綻給那位。

  韓懷義卻道:“大哥,還是容我再。。。”

  不是他矯情,高玉明這家伙骨頭硬性子倔,他本能就不想在他面前聊賣家當(dāng)?shù)氖隆?p>  但韓懷忠逼他:“趕緊說,你不是說你已經(jīng)想好了嗎?”

  “得?!?p>  韓懷義想想既然要說還得有理有據(jù),索性就將早上和大哥說過的話也和這老頭子嗶嗶一番吧。

  這樣的話,總不至于張口就被他鄙視。

  于是敗家子就先去拿起那邊的紙筆,歪歪扭扭很本色的將自己之前算的賬寫下,然后放在茶幾上指著道:“這件事上午我和大哥已經(jīng)聊過一半,這是韓家三年來的漕運賬是不是?”

  “無誤?!备哂衩黧@訝的看著他,敗家子如何會記賬了呢。

  “他說去賬房只是偶爾偷錢,其實也看賬本呢?!表n懷忠心情很好的和高玉明解釋道。

  韓懷義立馬一臉黑線,而高玉明啞然失笑后難得的贊道:“二東家還真有心了,數(shù)目無誤。”

  “大哥,高先生,漕運不能再做,再做只會虧。”韓懷義接著又把自己和大哥說的幾點和高玉明一說,高玉明真正震驚了,他狐疑的看向韓懷忠,但又覺得不可能。

  因為大東家不至于提前告訴敗家子這些,就為了在自己面前顯個擺。

  既然不可能,那就說明這些真是二東家自己想出來的。

  這樣的話。。。

  高玉明真覺得不可思議,這就好像城門口那個王傻子,忽然有天會吟詩作對了一樣,完全是人間奇跡啊。

  “老頭子你啥眼神?我給你摳了啊?!表n懷義便相當(dāng)敏感的忍不住了。見這貨又開始鬧騰,韓懷忠立刻喝斥他道:“和高先生尊重點,你皮癢癢了是吧。我早上問你,韓家假如不干這個了,干什么去?只靠韓家的米店嗎?你既有主意就趕緊說道說道?!?p>  “上海!”韓懷義遇到大哥完全沒轍,只能老老實實的吐出兩個字。

  “哦?”室內(nèi)另外兩人聞言一愣。

  “海運?!表n懷義再吐出兩個字。

  看他肚子里好像還真有點東西,那兩人這就異口同聲沖韓懷義道:“你趕緊說清楚?!?p>  完全沒地位的韓懷義只能忍辱負(fù)重的和他們耐心說道起來自己的設(shè)想。

  “清廷南北隱有對持,南方漢人排滿情緒日益高漲之外,北地拳民作亂洋人又虎視眈眈,所以漕運不能再做?!?p>  “不僅僅漕運不能做,我們家的內(nèi)陸生意如果不能攀附到什么真正的實力人物,也不能做,因為時局會越來越亂?!?p>  “但有個地方一定安逸的很,那就是上海。租界是法外之地,洋人僑民眾多洋兵也兵強馬壯,清廷也好各方也罷都不會去惹既成事實的租界?!?p>  “且上海是文明窗口,租界內(nèi)各行林立,又中外互通。”

  “再說回我們家的本行,船運。我們家的三百船的運量,只堪比一些鐵甲洋船三四艘的運量。”

  “鐵甲船的抗風(fēng)浪能力遠(yuǎn)超木船,且為洋人運輸貨物的話,別人也不敢伸手欺負(fù)我家?!?p>  這年頭的商人,誰見過這么高瞻遠(yuǎn)矚的論調(diào)啊。

  韓二居然從時局入手分析生意前景,然后還將滬上洋派種種說的頭頭是道,且用詞這么高大上,不要說高玉明,就算心里有些準(zhǔn)備的韓懷忠都驚呆了。

  看他們的表情,韓懷義逮到機會又來了,他表示:“你們不要這么看著我,我是怎么知道這些的等會和你們說,反正我這三年都沒閑著?!?p>  見他又試圖把別人當(dāng)傻子,但這次韓懷忠沒罵他。

  韓懷義接著道:“我知道你們會問,生意怎么來,那是因為租界還在發(fā)展,并會越來越好。而滬上的運輸一直短缺,我們家對此又熟門熟路,所以哪怕是條狗買只船過去都能混到吃的?!?p>  聽到這里韓懷忠忍不住了:“怎么和洋人打交道?還有誰會開鐵甲船,這船又從哪里賣,我們家一個都不知道啊。”

  韓懷義直截了當(dāng)?shù)母嬖V他:“江南造船廠督辦魏允恭大人正在設(shè)想轉(zhuǎn)官為民營,對民間出售船只。但此事還在籌備之中?!?p>  “你怎么知道的?”高玉明問。

  他見這家伙居然能有名有姓有官職的把事情說出來,本能覺得不假,但搞不懂韓懷義怎么會知道這些。

  “你等我慢慢說呢?!?p>  韓懷義進(jìn)入狀態(tài)就喘上了,他先回答大哥的問題:“至于誰會開鐵甲船?滬上洋人水手眾多,聘請他們教導(dǎo)我們船工就是。洋人不比我們多個眼睛鼻子,并不是每個人都拿槍打炮的,他們很多人也只是自己國家的百姓。這些鬼佬漂洋過海過來只為吃飯?!?p>  聽到這里,高玉明忍不住再度打斷了他的話道:“你說的容易,洋話我們都不懂,要是找那個什么,翻譯對吧,萬一給人家聯(lián)手坑了呢?”

  “我會?!表n懷義瞬間丟出王炸:“FUCK you?!?p>  “什么?”室內(nèi)兩個都懵逼了,韓懷義很西式的聳聳肩:“問你好呢,高先生,這是非常親密的關(guān)系才能說的洋人問候語,要是一般人只能是哈嘍。”

  “哈嘍?”韓懷忠琢磨了下,他顫聲問:“你這是從哪里學(xué)的洋話,還是就會這幾句?二狗子你可不能騙大哥啊?!?p>  神特么二狗子,這是個什么破小名!

  韓懷義黑著臉拿起筆,一邊說一邊寫的憋出段平靜禱告來。

  接著他再和他們解釋成中文:“上帝請賜我平靜,讓我接受我不能改變的事情,鼓勵我去改變能改變的事情,以及給予我分辨這兩者的智慧?!?p>  之后韓懷義和他大哥道:“你以前總罵我喜歡鬼混,但是我要是真的只在鬼混的話是不會逮住劉德成就立刻發(fā)作的,也不可能突兀說出這些話來,大哥,這幾年其實我比你過的辛苦。”

  韓懷忠此刻和高玉明還在咀嚼那段韻味十足的禱告。

  韓懷義見狀趕緊根據(jù)記憶和徹底被他震住的大哥還有高玉明說:“我中間是不是有半年跑出去沒回來?”

  “對,還偷了賬上幾千兩銀票。”高玉明心塞著道,為這破事老頭子氣的都要辭職。

  活這么大誰見過沒事偷自家錢的東家?

  韓懷義立刻睜眼說瞎話:“你們以為我去花天酒地了,其實我只是偶爾回來調(diào)解下身心而已?!?p>  “你趕緊說,你再扯這些廢話我抽你啊。”韓懷忠都要爆發(fā)了。

  韓懷義秒慫,忙和他講:“其實那段時間我主要是在蘇州和上海,當(dāng)時我是在洋人教堂里和神父學(xué)英文。我偷的錢是做學(xué)費了,因為我要是不偷你們是不會給的?!?p>  這廝逮到機會就洗刷自己。

  這倒不是韓懷義非要給自己貼個什么高大上的光環(huán),而是他過去的形象確實不堪。

  但他要是得不到大哥的支持信任的話,他根本就無法主導(dǎo)接下來的事情。

  韓懷義接著強調(diào):“另外我也沒法在兩年前和大哥還有高先生您說,我們韓家的生意不能這么做,說了的話只會被你們罵死。所以我只能等,并做好準(zhǔn)備?!?p>  他大哥給他懟的直接說不出話來了。

  “不相信?那我除非是鬼上身又怎么會知道這些呢,這些都是神父告訴我的,他叫斯塔克,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花旗國了。當(dāng)然了,我也因此認(rèn)識了其他幾個洋人,比如托尼,和羅杰斯?!表n懷義想想又報出個名字:“還有洛基?!?p>  當(dāng)然還有他最愛的:“還有個女孩叫旺達(dá).馬克西莫夫。她養(yǎng)母是吉普賽人?!?p>  “。。。。?!?p>  韓懷義鬼扯完畢喝了口茶,給他們消化的時間后,認(rèn)真的道:“我從石家發(fā)生意外后的行為感覺的出來,石金濤看不穿時局,他還要在漕運里鉆營。而這正是我們哄抬價格回籠資金擺脫泥潭的大好機會。”說完以上后韓懷義知道,如果自己只是單純分析情況還不夠顯示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立刻又拿出自己針對這個情況的解決手段來。

  他接著說道:“如果我是大哥你,我明天起就會先主動訂購木船,營造出一副要對石家趕盡殺絕的局面,逼石金濤不得不來找我們?!?p>  “這個時候,他肯定只敢和我們提租借,我們就做出只買舊船不租的姿態(tài)來。此人心狠手辣并一心要吞掉我家,然后獨占市場。聽到我們的條件他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促成此事,我們隨他怎么折騰最終做出上當(dāng)狀態(tài),將船給他拉倒。”

  說完以上后,韓懷義問沉思起來的韓懷忠和高玉明:“大哥,還有高先生,我們祖輩父輩的愿望肯定是要我們振興家族,并不是抱殘守缺是不是?另外這么做是不是能讓石金濤吃個大虧?”

  韓懷忠便先問高玉明:“高先生,你聽完老二說的這些有何感想?”

  “了不得?!?p>  高玉明眼神炯炯的贊道,但他隨即強調(diào):“不過此事還需要考慮,畢竟上海那地方龍蛇混雜,當(dāng)然了我想以二少爺?shù)钠⑿栽跍峡隙ㄊ悄茏龅娘L(fēng)生水起的,只是事關(guān)重大我們還需再商議一二?!?p>  “高先生是老成之言,老二你覺得呢?”韓懷忠又問弟弟。

  韓懷義笑了起來:“高先生說的是?!?p>  “哦?”高玉明問:“我這么拖沓,脾氣說打就上屋的二少爺你居然沒有生氣?”

  老頭子逗我呢,韓懷義無奈的道:“我剛剛說的也只是個意向,先生和大哥確實還需要再考察判斷,那我有什么好生氣的,但是我要問先生和大哥一句。”

  “你說。”

  “后面的事可以再商議,石家的事卻迫在眉睫。大哥和先生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提出關(guān)鍵的問題。

  “如果我還要堅持漕運呢?”韓懷忠卻問他。

  韓懷義愣住了,大哥你這是什么意思啊。

  還沒等他說話呢,韓懷忠已經(jīng)笑了起來,和他坦白道:“老二,你的意見非常對,其實關(guān)于這件事我和高先生也早有商議,所以今年的漕運我看似爭不過對方,其實還不如說我們沒有發(fā)力?!?p>  “居然是這樣?”韓懷義大吃一驚。

  韓懷忠卻沒有得意,他說:“可是我們兩個加起來竟都沒有你想的這么細(xì)致到位?!?p>  “那大哥和高先生放棄漕運后,本來是準(zhǔn)備做什么的呢?”韓懷義好奇了。

  高玉明有些尷尬的道:“不如你。”

  韓懷忠忙說:“高先生你不要捧他,需知道那時候石家還沒有出事呢,所以并無現(xiàn)在的局面?!?p>  但高玉明嘆說:“不如就是不如,大東家別為我遮羞。二少爺無論是針對石家的手段,還是對信義和下一步的想法,都確實遠(yuǎn)在我的見識之上啊?!?p>  “到底你們準(zhǔn)備干嗎的?”韓懷義都急了。

  韓懷忠就罵他道:“你急什么。”

  高玉明如實道:“二少爺,我的主意和你是云泥之別啊。老朽當(dāng)時想的法子是,韓家退出漕運后只攻省內(nèi)市場并逐步精簡船隊。另外將資金投入到購買田地上?!?p>  韓懷義懂了,高玉明其實也看出時局不妙,便建議韓懷忠先收。

  他不禁暗暗吃驚。

  因為如果沒有跨越時代的眼光,站在同一起跑線的話,韓懷義認(rèn)為自己未必如這個老頭子。

  因為人家可是憑自己本事舍棄漕運的。

  所以韓懷義沒有膨脹,而是立刻真心實意的道:“高先生畢竟沒和洋人接觸過,也沒出過揚州,能有這等眼光和想法,已經(jīng)穩(wěn)壓石金濤一頭了,老二我佩服你。”

  見他說自己比石金濤厲害高玉明頓覺他順眼了十倍,合不攏嘴的道:“比不上二少爺,比不上二少爺?!?p>  韓懷忠見弟弟和高先生之間的關(guān)系開始升溫,也很開心。

  韓懷義又問高玉明:“高先生所謂的精簡船隊,是不是擔(dān)心船工驟然失業(yè)這個問題?”

  “不錯。信義和做事當(dāng)有信義。這點上大東家和我的意見一致。韓家是準(zhǔn)備虧些錢讓那些船工有個找下家的過渡期。當(dāng)然了,舍棄漕運后按著二少爺您那幾點算計下來的話,我們也虧不上多少?!?p>  韓懷義明白他的意思,贊同道:“就算虧也得做,口碑比什么都重要。更何況要是驟然停了他們的生計的話,官府民間乃至船工都得找我們的麻煩。高先生這叫花錢買個平安和口碑,高先生大才?!?p>  不是這廝轉(zhuǎn)性子了,因為是個人都佩服有本事的人。

  再說人家高玉明以前逮他罵他,也都是為了韓家,誰叫他過去那么不要臉呢。

  加上韓懷義既要做事,也必須得到這位韓家實權(quán)派的認(rèn)可,所以他才開始半真半假的帶了點刻意的奉承。

  韓懷忠常年如此對待高玉明,高玉明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敗家子今晚卻佩服了他兩次,高玉明就快活的什么似的。

  他聽完韓懷義這段話,對二少爺?shù)母杏X頓時好上了百倍。

  老頭子馬上眉開眼笑的和韓懷忠說:“大東家,二少爺這幾天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p>  “別,我還情愿石金濤當(dāng)我是個二桿子呢。大哥,高先生,要是信的過我,你們讓我來對付石金濤如何?”韓懷義見氣氛到了,忽然圖窮匕見很搶班奪權(quán)的問。

  他心里有壓力所以表現(xiàn)的有些急迫。

  韓懷忠見狀不由失笑,他這樣整的韓懷義都心虛了。韓懷義就趕緊解釋說:“大哥,我沒別的意思啊,我是覺得吧你和高先生太實在,石金濤那貨那么缺德,我們家也就得我去弄他才合適?!?p>  他把自己形容的這么不堪,韓懷忠又好氣又好笑。

  高玉明不好順著他的話說什么,但也在笑。

  韓懷義見他們態(tài)度沒太反對,便順桿子保證道:“你們放心,我性子有些急躁愛劍走偏鋒,正需要大哥和高先生在后面扯一把,我看這樣,我們?nèi)艘院竺咳炝囊涣模怯写笫码S時碰頭,你們看呢?”

  韓懷忠聽完他的保證沉吟起來。

  其實他心里在想,懷義想為家里做事總比出去鬼混好。

  只是不能讓這家伙太順心了,要不然他說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來。

  所以他其實這叫端著。

  而關(guān)于韓家兄弟之間的這種商議,高玉明一言不發(fā)只在邊上坐著。

  韓懷義見哥哥這樣就不開心了:“你不信我是不是,我又碰不到錢。”

  難道說碰到錢你就飛了?

  韓懷忠聞言無語的搖搖頭,先問他:“你和我說實話,你覺得海運真的能做?”

  “哪怕不走海運,我韓家回籠資金后在租界買地也能發(fā)上一筆。但我們要為父親報仇的話,那就必須做這個行業(yè)?!?p>  “為何?”

  他這么講不要說韓懷忠,高玉明都坐直了。

  “石家除了漕運之外在天津是不是還有幾個常年的大單子?我們做海運就一定能把他的單子打掉!”

  “怎么打?”

  “鐵甲船的運輸量大,會導(dǎo)致運費其實低廉,另外運輸往返的速度還比人力船要快幾倍。換做大哥你,你是用鐵甲船還是用木船運輸???”

  “不是這么好弄的?!?p>  “具體的事當(dāng)然要當(dāng)時具體操作,但商人追逐利益是天性,我就不信同樣的選擇面前人家還堅持多花錢。另外大哥你忘了那位王爺?shù)氖铝耍俊表n懷義提醒他。

  高玉明傻眼了,怎么又冒出個王爺來了。

  他不由看向東家,老頭子那眼神迷茫的不要不要的。

  韓懷義和他道:“回頭大哥會和您說的,高先生??傊覟槭裁磁宸悖鸵驗檫@點?!?p>  然后他繼續(xù)和韓懷忠說:“大哥,那時候他家既無漕運也無遠(yuǎn)單,而他才和我們家花費大筆資金購買的船只的,但都還沒回本呢漕運就沒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怕比我們韓家現(xiàn)在更麻煩吧?!?p>  韓懷忠琢磨了下不得不說:“你說的對,但就怕那人說話不準(zhǔn)啊?!?p>  “小王爺絕對沒有騙我,何況除了他之外,洋人也和我這么分析的?!?p>  這是個洋鬼子被國人口頭鄙視但內(nèi)心敬畏的時代。

  但凡扯個洋字的都不同凡響。

  韓懷忠也不例外,他便動容了問:“真的?”

  “真的?!表n懷義壓低了嗓子:“我們家得趕緊去租界啊大哥,還扯什么漕運啊,北邊都沒幾年時光了。你可曉得現(xiàn)在北地有拳匪海外有亂黨,加上之前的東南互保,誰還把那邊的母子當(dāng)回事啊?!?p>  “這些話可說不得?!崩吓傻母哂衩髭s緊制止他。

  韓懷義沒和他犟嘴而是道:“高先生,我也就是在我大哥和你面前才敢說的,就好像你一輩子不會賣我們兄弟一樣,我其實也信你啊。我在外邊說這些不是給自家找麻煩嗎,你就放心吧?!?p>  行吧,二少爺。。。不經(jīng)哄的老頭子不吭聲了,心里其實還蠻感動的呢。

  因為敗家子居然這么信他。

  這個時候韓懷忠想起一事,趕緊叮囑弟弟:“你和洋人來往不要緊,但你可別參合那些亂黨啊?!?p>  高玉明也附和:“二少爺,我們可都是良民啊?!?p>  “放心吧,大哥還有高先生?!表n懷義苦笑道:“我絕對不會扯什么會黨啊什么洋派的革命啊,我還怕被404呢?!?p>  “什么404,這又是什么洋文嗎?”

  “反正我們韓家只想賺錢然后踏實吃飯是不是?我們?nèi)虾蠼壷笮凶鑫覀兊纳?,我們家身子骨輕,參合不得這些殺頭的買賣里?!?p>  見他說的誠懇,韓懷忠放下心來,嘆道:“是啊,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只求個富足平安子孫綿延就好,萬萬不要去參合那些事情。”

  既提到子孫綿延,韓懷義就順口問:“大哥,張叔明那邊你準(zhǔn)備怎么弄?今兒我可是給你面子啊?!?p>  “唉。”提到這事韓懷忠也有些茫然。

  張家女兒他也只見過兩次面,倒是端莊,不過要說感情,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哪有感情可言。

  只是忠厚的韓懷忠不想讓那個女子名聲受損罷了。

  “反正不是良配,我不是說她,洋人說過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我是說張叔明那廝呵呵?!?p>  “你就別管我的事了?!表n懷忠煩躁了,沖他道:“我再和高先生商議商議,你先去睡吧。”

  “怎么說翻臉就翻臉呢?”韓懷義一臉惆悵。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我動你衣服你就砍手足嗎?

  韓懷忠頓時火了:“我和你翻什么臉了我?去去去。”

  “不是,明兒起來怎么弄,你總得給我個章程吧。”

  高玉明忽然插話:“大東家,且不忙讓二少爺走。你們說石金濤接下來會干嘛呢?”

  “那你說說呢?!表n懷忠就問弟弟。

  韓懷義眼神一頓轉(zhuǎn)之后,琢磨道:“石金濤此人陰險無恥還不要臉,你看他被我揭穿劉德成之后,還能沒事人似的跑門上來,我估摸他白天說不定會登門主動找我們談?!?p>  “那你準(zhǔn)備怎么和他談呢?”

  “之前就說了呀,我不談,把他直接轟出去,因為現(xiàn)在還不是談的時候。我還會告訴他我馬上要四處訂購船只,反正有知府大人給的限制,只要我們不破壞漕運小人我來做就行,大哥你和高先生在后面歇息著便是,要不然你們抽空去一趟滬上考察考察也行。”

  見他說的在理韓懷忠和高玉明聞言相視一眼,韓懷忠終于拍板道:“行,那韓家擺脫漕運脫坑,和針對石金濤這件事就由你負(fù)責(zé)?!?p>  他隨即和弟弟語重心長的道:“老二,整個韓家的重中之重就交給你了!”韓懷忠既然這么說,高玉明就將韓家的總賬本遞給了韓懷義。

  這貨沉默著低頭看去,半響后才發(fā)現(xiàn)其中內(nèi)容觸目驚心!

  原來韓家竟已到了不變革都不行的地步。

  因為韓家現(xiàn)在賬面上的流動資金竟然只有3600兩銀子。

  里面還包含著補貼船工淡季的開銷預(yù)算高達(dá)400兩。

  至于韓家那十三家米店,快五十個小掌柜帶伙計,每年合起來最多只給韓家賺700兩銀子!

  可這個后面還有個三百畝田撐著呢。

  這性價比也是沒誰了。

  除此之外,失去漕運的韓家目前的收入竟只是揚州城內(nèi)的另外三個門面。

  等會,張叔明家酒樓在前年擴(kuò)展時,那半店面居然是韓家的。

  韓懷義再看看租金的市場金額本應(yīng)該是年90兩,韓家和他降到了30兩一年。

  但他居然都一直沒給租金?

  這特么簡直是蹬鼻子上臉,老子明兒弄他去!

  韓懷義有些走神,他大哥以為他困了就讓他去睡覺。

  韓懷義便回自己屋繼續(xù)看韓家的家底。

  還別說他當(dāng)時估算的不錯,韓家確實有后世上千萬的身價。

  但三百艘船壓著不算,韓家目前值錢的固定資產(chǎn)也就是蘇州,上海閘北,瓜州鎮(zhèn)上和本處的房產(chǎn)。

  這些房產(chǎn)除非變現(xiàn)不然對生意沒有任何的作用。

  還有就是包括十三家米店在內(nèi),合計十六間門面,

  除了被張叔明賴著的之外,另外兩個門面一年給韓家能帶來260兩的收入。

  如果算上那廝的,門面一年給韓家能有差不多300兩的收入,再加上米店的700兩,韓家一年現(xiàn)在的純收入才1000兩。

  放在普通百姓家來看,這很不得了,因為這可是等于后世的五十萬年薪,且清廷民間的吃喝用度能和后世的北上廣比嗎。

  但放在韓家那就扯淡了。

  韓懷義看完終于懂了,大哥如今不擺脫漕運都不行。

  因為再撐下去的話,韓家都拿不出錢來墊資。

  不,韓家今年其實已經(jīng)等于拿不出錢來墊資的。

  因為那1000的收入得到年底,目前韓家其實就3600-400的流動資金。

  韓懷義不禁納悶韓家這錢去了哪兒,因為他住的地方是這么的闊氣。

  他回看開支發(fā)現(xiàn),五年前韓成德發(fā)現(xiàn)進(jìn)的米價偏高,于是很有毅力的花了近萬兩銀子買下了200畝地,種大米!

  老頭子就為了特么的省那么點差價,他花錢買地種大米。

  當(dāng)然了以當(dāng)代人的眼光評價的話,韓成德的做法也無可厚非。

  比如眼光頗為不凡的賬房先生高玉明,退出漕運的下一步打算不也是囤地嗎。

  韓成德當(dāng)時應(yīng)該也有防患于未然的想法。

  他是趁自己手上有錢的時候囤點地給后代,這樣能保證后代餓不死。

  但這種操作的性價比實在也太低了。

  韓懷義腹誹這便宜老爹的商業(yè)思維后再翻。

  好吧,如果之前的囤地還可以理解的話。

  但韓成德四年前還在上海法租界和蘇州買了兩處宅院。

  合計花費2600兩。

  正所謂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

  但是買完宅院他似乎都沒去住過。

  韓懷義搖搖頭接著再往下看。。。

  “我曹。”這廝瞬間跳了起來。

  簡直是令人發(fā)指!

  因為賬目上是觸目驚心的合計八千兩五百七十二兩的開銷!

  而這開銷都是屬于他的。

  他居然在發(fā)育后的這三年半的時間內(nèi),合計從家里搶和偷,包含出去掛賬后人家年底登門結(jié)賬等,合計支出白銀高達(dá)八千五百七十二兩!

  韓懷義看到這個數(shù)字時都懵逼。

  哪怕他厚著臉皮把自己從石金濤手上逼出來的五百兩算在其中做抵消的話。

  賬目上滿打滿算也有整八千兩啊。

  這八千兩銀子折合人民幣得四百萬好不好!

  而在這個年頭的揚州城,一年花幾十萬得怎么個花法才能用掉呢,我的腰子還在不?

  當(dāng)時花著家里辛苦賺來的錢,當(dāng)時的韓懷義是不心疼的,他更沒什么數(shù)。

  但此刻,韓懷義看著這個龐大的數(shù)字,想想記憶里的自己曾為那些歡場的女子買起首飾來一擲千金的模樣。

  想到自己和狐朋狗友們夜夜笙歌會賬時揮金如土的德性。

  他再比較韓懷忠的開支,大哥每年合計僅開銷100兩。

  唯有數(shù)據(jù)能夠證明真相。

  韓懷義現(xiàn)在一點也不怪高玉明等人之前對自己那眼神和隱藏的鄙視的態(tài)度。

  他都想抽自己一頓。

  他捫心自問,要是他有個這樣的弟弟,絕對做不到懷忠這么的仁義大度。

  睡覺了睡覺了,韓懷義自言自語道。

  他灰頭土臉的合上賬本后,但還是控制不住的想。

  要是自己不那么敗家的話,家里現(xiàn)在多這八千兩銀子,是不是要從容的多。

  “我得把對不起韓家,對不起大哥的損失都做回來?!表n懷義充滿內(nèi)疚的躺在那里暗暗發(fā)誓。

  融合記憶后他就是韓懷義,韓懷義就是他。

  他既頂著這身皮囊在行走,那就得扛下過去犯的罪。

  夜?jié)u漸深了。

  韓懷義在羞愧中入睡。

  擔(dān)著家族事業(yè)的韓懷忠卻還在和高玉明討論著敗家子提出的計劃的可行性。

  “其實啊高先生,要是懷義真的懂事了,我都情愿把這個家交給他。我這幾年真的是太累了。”

  在討論完事情的后續(xù)安排之后,韓懷忠和高玉明道。

  高玉明和他說起來是賬房和東家,其實等若忘年交,韓懷忠苦悶時有些事也只能和他說說。

  高玉明聞言連忙擺擺手:“可使不得,東家,他這兩年可是花掉了八千多兩啊。”

  “不提了不提了,哪怕花掉八萬,只要他能醒我都覺得值得。再說了要是賬目上現(xiàn)在多個八千兩,我還真得繼續(xù)在漕運上鉆呢,那時候。。?!?p>  提到這個,高玉明就說:“二少爺說的那個可信嗎?”

  “你是問哪件事?王爺還是洋文?”

  “都有?!?p>  “應(yīng)該假不了?!表n懷忠和他分析:“高先生,我和你發(fā)誓這些東西我沒教他,所以他一定是早就琢磨著了?!?p>  “這個我知道?!?p>  “再說了那個王爺說的其實不重要,真正打動我們的是這個局勢確實不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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