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你愛我的樣子,所以你不愛我,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夏夜,雷鳴電閃,大雨傾盆。
小別墅邊上的小河水位暴漲,這年夏季雨水格外多,自從入夏以來,就幾乎沒有天晴的日子。
小別墅沒有任何燈光,窗簾也沒有關(guān)上,在雷電的閃光下,它是一座框架建筑。風(fēng)雨飄蕩,冷冰冰地。
一樓的落地門被打開,雨聲和河水嘩啦啦的聲音更大了。
一位蓬頭散發(fā)的女人跌跌撞撞走進來,長長的睡袍外套半掛在身上,衣擺長長地在地面拖動,開發(fā)出一條彎彎曲曲的水跡
又是一次雷電閃耀,這水ji成為了血河一般。
遲暮當(dāng)時也不過5-6歲,一個人在大大的床上睡覺,房間拉了窗簾,窗戶關(guān)緊,吊扇轉(zhuǎn)動時發(fā)出很輕微的聲音。
這個房間是這個別墅最溫暖的地方。
女人在門口站住,想開門,顫抖的手在接觸到門把手的時候,又是一次閃電打雷。
手放下來,她又嗚嗚嗚地哭出聲音,蹲在門口,頭埋雙臂里面痛哭。
這時,腹部一陣難忍的疼痛。她痛的想大喊,全身冰冷地發(fā)抖,惡心感襲來,女人想倒地昏死過去
熱淚又迷糊了雙眼,她忍著疼痛爬動,怕痛苦的呻吟聲吵醒里面的遲暮
吃下藥到現(xiàn)在接近2個小時,她滿腦都是和他相識、相知、相愛、相守、再互相嫌棄、怨恨斗回憶,心結(jié)打了一個又一個,最終成為了一團亂麻,硬邦邦的在她的身體里,擠壓得五臟六腑都變形,讓她痛不欲生。
她在怨恨自己為什么不能委曲求全,也許就經(jīng)營好自己的婚姻了,又怨恨他的冷漠無情,對家人的偏心,對自己兩母女那么無情。
好痛啊,惡心感越來越強,口水不停地分泌,她覺得更惡心,吃藥之前她煮了白粥吃,沒有心思慢熬,米粒也是剛剛煮熟,還沒煮開花,她就舀了一碗米湯帶著夾生的米。囫圇和著藥吃了。
現(xiàn)在一惡心,那未消化的米一粒一?;熘敢和鲁鰜?,她還能清晰感覺到米粒涌出嗓子眼
早知道就煮爛一點米粥了。
吐出來好一些了,渾身酸痛,腹部疼痛感更加明顯,嘔吐物在臉龐邊上,臭不可聞。
她很想挪開臉,費勁挪開的只是靈魂,不是肉體。
牙齒開始打顫,她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好像有點恢復(fù)理智了。
她轉(zhuǎn)了一下頭,渾身發(fā)抖,抬一下背部挪開一點,她看見了墻角的監(jiān)控攝像頭。
她怕黑,怕打雷閃電,他特意安裝了攝像頭,就為了他工作繁忙的時候,碰上極端天氣可以代替自己的眼睛,安慰她,哄著她。
他以前是真的愛她的,放在心尖尖上的那種。
只是和他的家人比起來,她就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想喊他,卻一時間想想不起喊他什么,是全名?還是老公?還是她給他愛稱?兩人怎么就到這個地步了呢?
又是一陣疼痛,自從生完女兒以后,她特別特別怕疼,他把她也照顧得很好很好,就怕來月事時,她會吃苦頭。
別人的月子是坐一個月,她是坐了一年。
她后悔了,為什么不能為了他忍受一下那些不相關(guān)的人和事呢?
惡心感又襲來,她想起來剛才吐了一次,也不知道吃下去的藥有沒有吐出來,如果吐出來還有效果嗎?
她突然想留住這個孩子了。
眼淚奪眶而出,眼皮熱辣辣地疼,她想到林黛玉,眼淚流干了,只是傷心罷了,再也流不出眼淚了。
她覺得額頭熱氣直冒,四肢在冰冷發(fā)抖,眼皮越來越重,她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哪里閃著紅燈。
他會不會在攝像頭里看著她苦苦掙扎呢?
她想起來他安裝攝像頭的原因,是為了在外地拼事業(yè)的時候,監(jiān)控可以給他記錄錯過的母女時光。
一陣眩暈頭痛,她昏了過去。
雨停了,小遲暮突然醒過來,她睡在床的中間,只要她側(cè)臥的位置是暖和的,媽媽又不在床上,她不敢喊她。
慢慢摸索下床,她把爸爸的枕頭抱在懷里面。
“嘩啦”,小遲暮摸索著打開窗戶。
外面大雨已經(jīng)停了,無風(fēng)無月,暗黑的夜色里,只有不知道那處屋檐有滴水的聲音。
她靜靜地掃瞄著樓下的小花園,大門口的鐵門應(yīng)該是還關(guān)閉的,她有點放心了,這說明媽媽沒有離開屋子。
她光著腳丫子輕輕地,緩慢地打開房門。
伸出小腦袋到處看一下,沒有什么異樣,也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響,她悄悄地走出了房門,腳踩到冰冷濕滑的地面。
地上應(yīng)該是水,她凍得了一機靈。
空氣里除了雨水的清香和潮濕,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開始有點不安,恐慌地喊了起來:“媽媽,媽媽,媽媽……”
沒有人回應(yīng)她,她開始害怕地嗚咽起來。
她又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除了自己的嗚咽之外,四周寂靜,仿佛除了她,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活物。
外面連蛙鳴蟲瑟的聲音都沒有,她更加害怕抱緊了爸爸的枕頭。
輕輕地轉(zhuǎn)身回去,打開了房間的燈,光從房門的框架里射出去,客廳有了一方明亮。
小遲暮再次輕輕的把頭伸出去,還是沒有看到客廳外面有媽媽的身影。
沙發(fā)上面沒有人躺著,她猶豫一下,還是覺得步入更深的黑暗中,她感覺她明天可能又沒辦法去幼兒園了。
客廳的樓梯口那邊地上有一團黑影,是他的媽媽嗎?地上還是濕漉漉的,客廳的窗戶明明關(guān)緊了,又不是臺風(fēng)天氣,怎么會漏水進來呢?
令她不安的血腥氣味越來越濃烈。
她不敢深究腳底的濕潤感是因為什么而來的,停下腳步,她害怕地發(fā)抖。
地上的黑影爬動了,伴隨著掙扎的動作還發(fā)出難受的呻吟,是媽媽!
小遲暮心里松了一口氣,準(zhǔn)備過去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半撐著身子在兩腿之間摸索著。
小遲暮看不懂是為什么但是以往的經(jīng)歷告訴她,這種情況她應(yīng)該藏起來,藏得安安靜靜的,不要讓媽媽發(fā)覺自己的存在。
媽媽摸索到她尋找的地方,突然悲愴地嚎哭出來,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音在安靜地夜里悚人地回蕩在整個別墅,小遲暮也差點跟著哭出來。
媽媽全身爆發(fā)出一股力量,她捧著手上不明物體站了起來,哀嚎著摸著樓梯下去了。
小遲暮不敢喊她,聽見那哀嚎聲到了一樓,到了小花園,在到了對面的鄰居奶奶家,她家的大鐵門被推開,媽媽哀嚎的哭聲小了。
隔著墻悶悶地傳回這個有血腥味的客廳。
小遲暮渾身無力,四肢發(fā)抖冰涼,她心臟極速跳動。
她努力很久才抱著爸爸的枕頭站起來,摸到客廳的開關(guān),換個手抱著爸爸的枕頭,墊腳打開開關(guān)。
于是,見到她6年人生以來最恐怖的一幕。
滿地血紅。a
血腥氣在這一幕放大,她渾身松懈下來,爸爸的枕頭被手松開掉下,她整個人也昏過去了。
巫鴻煊是前腳才帶著小路少卿閃進路奶奶的大門,就聽見對面的別墅傳來哭聲,他轉(zhuǎn)身想關(guān)門,被路奶奶阻止了。
“你帶著小孩到里面房間休息吧,我看看對面怎么了。”
這個時候的哭聲已經(jīng)到了小花園,看樣子是往這邊趕過來。路奶奶猶豫要不要放女人進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哭嚎著拍打大門。
路奶奶嘆口氣打開了門。
女人披頭散發(fā)地擠進去,屋子沒開窗戶,里面悶熱,女人卻是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息,神志清醒了一些。
她直奔擺在客廳的神龕,直直地跪倒在蒲團上,舉著手中的不明物體,猛的磕頭碰地跪拜著神龕,哪里供奉著一尊觀世音菩薩。
觀世音菩薩神像直立在神龕里,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點紅。
“求求你,我的觀音…觀世音菩薩,保佑我的寶寶早日轉(zhuǎn)世投胎做人,找個好爸爸媽媽,不要再重復(fù)這世的苦難了吧,我有罪,我有罪,該萬,罪該萬死啊……”
女人一邊磕頭一邊胡言亂語。
路奶奶已經(jīng)習(xí)慣這位女鄰居情緒失控的造訪。伸手去扶女人。
“小柔,你這是怎么了?你快起來吧?!甭纺棠虦?zhǔn)備扶起蔡婉柔,蔡婉柔感受到了老人溫暖干燥的手抓住自己的胳膊。
蔡婉柔如同溺水在大海里的時候被一根浮木撞擊到。
看見這位平時待自己如同愛女的老人,她更加覺得自己罪惡滔天。
顫顫巍巍地把雙手遞到老人面前,泣不成聲。
路奶奶頭后縮瞇著眼睛看了看,還是沒看清楚是什么。
“什么東西啊?我都看不清楚,我去拿下老花鏡。”
蔡婉柔無力地扯住老人的手,聲音發(fā)顫地說:“孩子,是我的孩子,嗚嗚嗚嗚……,我流掉的孩子,娘啊?!辈掏袢峥薜乃盒牧逊?。
路奶奶嚇得不行??此薜谋兄缓孟溶浾Z安慰她。
路奶奶這才發(fā)現(xiàn)她渾身濕透的,血跡混著衣服的水氣沾滿了蒲團。
她上年紀(jì)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血腥氣也有她帶來的。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家里還有另外的兩個人。
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也不知道處理哪一件事情好了。
蔡婉柔在這個時候。又虛弱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