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曼容就是失眠中的一位,憂郁使得那雙明亮的眼睛整個黯了下來。
而在臥房的另外一邊,昏睡在床上的女子緩緩睜開了雙眼。
渺音醒來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坐在地上的男子,他眼光灼灼的盯著自己。
腦子里的混沌還未完全散去,心口的疼痛有所緩解但并未消散,她扶著床沿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男人見狀欲靠上前來,她伸手阻止,艱難道:“我沒事”。
靠過來的身子緩慢的縮回,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言語。
我是不是睡了好久”她面朝一旁的紫纓開口。
也沒多久,兩個時辰吧,天也快亮了”
船外的天空隱隱有光從地面升起,霞紅色的光暈籠罩了整片天空,這是日出特有的景象,也是一天中很重要的時刻。
靜靜坐了許久,腦袋總算沒有那么痛了,能冷靜思考了,想到了什么,她又扭頭朝紫纓問:“現(xiàn)在船上情況怎么樣了”。
船里昏迷者眾多,升騰而起的大火并不留情,她根本來不及救,只希望人人都能平安無虞,避過這場災難。
“漏洞都修復好了,不會再漏水,昏迷的人也都醒了過來,正在里面修養(yǎng),現(xiàn)在只有船舵的問題尚未解決,至于傷亡……”紫纓苦了臉色,沉重著繼續(xù)開口:
“船內(nèi)大火是由爆炸導致,爆炸時就已經(jīng)當場死了四人,后期火勢蔓延,死了三人,其余的人都躲在火勢比較遠的房間,逃過了一劫,總共死了……七人”。
七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終究都是人命,這樣的無妄之災,不是天災,是人禍,突然的爆炸不是偶爾,是有人刻意掌控,就像那山霧茶一樣,昏迷眾人再引發(fā)大火,讓人根本逃都逃不了。
可憐的是這些來參加比賽的人,無辜的把命喪在了此處,她不忍再問死者的身份,沉重著一雙眼,再次咳嗽了起來,咳的心肺都要出來了一樣。
心口的灼痛隨著每次的深思更痛了幾分,男人看著她沉痛的模樣,不再管她的抗拒,伸過手去,搭在了她的后背上,一股清涼的氣息從背上涌入心口,緩解了那絲灼痛,渺音疑惑的睜眸,瞧著旁邊男人的臉,欲言又止。
她這是反噬引起的灼痛,一介凡人怎有如此能耐,壓制那抹灼燒的氣息呢?
深海之中,他又是憑著什么把她撈上來?
男人救了她,這是事實,不論具備怎樣的能力,她也不能就此斷定男人的好壞,所以,她選擇了閉口不談,靜靜調(diào)整自己的心緒。
感受到她氣息漸穩(wěn),男人收回了手,從袖中取出一顆碧藍色的珠子,遞了過去。
“這個你留著,通過它,以后你遇到危險,我都能及時的出現(xiàn)在你面前”
碧藍色的光流淌在珠子表面,盈潤的光澤柔和溫暖,渺音用氣息探了探,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這個東西她也未曾見過,倒是稀奇。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兩人素不相識的,男人此舉的用意她不太能明白。
“你只要知道我是為你好,想護你周全,其他的你不用明白”男人言簡意賅。
“但我不需要人保護”
“你要是不需要人保護,現(xiàn)在只怕已經(jīng)沉入海底,就剩個尸體等著人收了”
“……”好像爭執(zhí)不過他,那就算了吧。
她伸手接過珠子,裝入了隨身攜帶的袋子里,男人見她乖乖聽話,露出一個愉悅的笑來。
“你們都去休息休息吧”從來畫舫到現(xiàn)在折騰的時間也不短了,都沒有休息過,只有自己因為昏迷睡了個覺。
紫纓上前道:“我不困”。
男人接口:“我也不困”
一旁的溫婉就有些倦意,黑著一雙眼睛,還沒有開口,顧炯南就來到她身邊,沉著嗓子:“你去睡”。
溫婉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心內(nèi)糾結(jié)間,渺音再次開了口:“去睡吧,我沒事”。
得到放心的回答,她這才走向另外一邊的臥室,顧炯南看著她走遠,自己并未離開,反倒轉(zhuǎn)頭對著床上的渺音道:“姑娘若是有需要,可隨時喚我”。
“不用,你也去休息吧”。
此前或許有用到顧炯南的地方,現(xiàn)在就完全不用了,她是真的不想把他和溫婉攪和進自己的事情里面來,如果不是必須,自己的事情還得自己解決。
顧炯南聞言也不好再說什么,默默退下休息去了。
房間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三個人,渺音扭頭對紫纓道:“你還是帶我去爆炸的事發(fā)地看看吧”她需要了解事情經(jīng)過和結(jié)果,給那些遭難的人一個交代
“好”紫纓扶著她從床上下來。
腳步落地后,兩人就馬不停蹄往事發(fā)地趕,一旁被忽視的某男人內(nèi)心抑郁,抑郁之后還是主動跟上了兩人的腳步。
爆炸的事發(fā)點是茶間,當場死亡的四人以及后來死亡的三人都已經(jīng)被拉到了單獨的琴間”紫纓一邊領(lǐng)路一邊述說詳細的情況。
她了然的點頭,這事情做的很好,尸體一直不處理帶來的影響會很大。
很快就到了茶間,里面?zhèn)鱽硪魂囮嚧瘫堑臍馕叮瑹沟哪举|(zhì)桌椅和柜臺散落了一地的黑灰,還有些破碎的瓷瓶杯盞,碗碟碎片。
把整個房間轉(zhuǎn)悠了一圈,沒漏過任何細節(jié),畫舫的隔間都是木質(zhì)的,隨著火起,燒了個精光,根據(jù)此前來此的記憶,渺音在模糊的記憶里把茶間的范圍鎖定了,然后仔細搜尋起痕跡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找了幾遍之后,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談的上有用的發(fā)現(xiàn):那就是地面不尋常的白色粉末。
捻起一小把,用火燒了燒,白色粉末經(jīng)火炙烤冒出一團團紫青色的煙,渺音確定了這便是硝石。
而空氣中刺鼻的味道應該是硫磺粉燃燒所產(chǎn)生的氣體,有毒,但問題不大。
幕后之人是運用了火藥原理,利用硫磺粉,硝石和木炭產(chǎn)生爆炸并間接導致起火。
此前顧炯南所說,這畫舫乃是由大學士親自操持,那必然是嚴格規(guī)范把持的,硝石和硫磺粉這等東西能夠帶進來又不被發(fā)現(xiàn),外部人幾率極小。
硝石和硫酸粉量大,且入內(nèi)都有專人檢查,別說能否帶進來是一回事,就是入內(nèi)被查到了怕也要問罪,火藥可是國家軍事命脈之一,硝石由國家壟斷管理,不對外。
另外就是山霧茶的事情,做到一個不漏,可謂是用心良苦啊,還打著大學士的幌子招搖撞騙,支使那些侍女手到擒來,定然也不簡單。
這整套陰謀的背后都有一只大手緊緊操持,只是不知道那只大手的目的是為了什么,殺這些千金公子能得到什么好處嗎?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糾結(jié),解決當下就好,渺音收回思緒,取了個碎瓷瓶,裝了些硝石進去,以留著做證據(jù)。
又搜了遍房間,一無所獲。
這次的事情比留香苑要棘手的多,沒有任何蹤跡可尋,畫舫人數(shù)眾多,要真確定到是哪個人,屬實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那么——就只能一步步來了
這里找不到線索,那么就從山霧茶入手,既然侍女篤定是大學士吩咐下去的,總要有證據(jù)來證明,不然就是大學士親自出面。
考慮到現(xiàn)在的情況,大多應該都需要休息,她也就沒有那么著急的去問詢侍女,想著等天色徹底大亮之后再不遲。
此時也不能閑著,聽紫纓說船舵問題還未解決,趁著這個時間修理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渺音學起東西來,一向就很快,不過對于這人間的東西她并未了解多少,可是聽紫纓說起船舵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篤定能夠修理好,就是莫名的覺得自己做過類似的事情,有著十足的把握。
“我先去把船舵修理下,你們先去休息休息吧,明天還有事情麻煩你們呢!”渺音對兩人開口。
紫纓將信將疑,訝異道:“你會修理船舵?我怎么從來不知道”。
她在人間生活的時日尚少,很多東西甚至見都未見過,更別說海上的船只,就是紫纓閑來無事也不會來搭什么船,了解頗少,更別說修理這船舵了。
對于紫纓的質(zhì)疑,她輕笑:“傻瓜,你還不信我嗎?我說能就能,更何況我們總不能一直飄在這海上吧,別說船上的食物能撐到幾時,靠了岸心里才有底不是嗎?”
紫纓欲拒絕,想想還是算了,不想讓她太擔心自己,于是回了個“好”。
男人沉著一雙眸子,目光緊落在她身上,緊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渺音也看著他,等著他回話,半天沒有動靜,也沒了耐心,直起步子就往船尾行去。
船舵位置一般裝置在船尾,船中比較少見,而船頭幾乎是沒有,她不需要別人告訴她位置,以自己的閱歷都能找到。
果然,剛剛到得船尾就見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只是船舵旁邊還有一位褐衣男子,他正趴在船弦邊撬著什么東西。
渺音走路的腳步聲驚動了男子,他回過頭來看著她,滿眼疑惑:“你是?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