顰兒和翡兒從后面跟著,新月活動了一下手腕,覺得腕上空虛,再看自己腕上因?yàn)槌D昱宕饔耔C,而留下的凈痕,細(xì)細(xì)的摩挲著,她又想起姑母對她說的話“新月啊,我們是女子,手中無刀,無能為力的女子,只有依附于有能力和手中有刀劍的男子,你姑丈是這樣的男子,你表哥,也會是這樣的男子?!?p> 于是,就是這樣的話,讓自己…新月胸口發(fā)悶,幼時她還會問,為什么要依靠男子,身為女子,自己就不能有一番自己的世界。如今,新月想對自己的姑母說“姑母你說錯了,這世間確實(shí)有手握刀劍的男子,可姑母你的丈夫手里沒有,姑母你給我選的丈夫,手里也沒有。他們并不能保護(hù)我們。如此,這樣的場面,最終還是要我自己去面對?!?p> “夫人,您怎么了?”顰兒就跟在轎子旁,新月有一點(diǎn)動靜,她就能聽見。
“無,無事。”新月伸手從懷里,拿出手帕,擦干凈自己臉上的眼淚,幸好自己并沒有化妝,不然非得露了怯不可。
“是”顰兒看了一眼跟在不遠(yuǎn)處的少依,她分明聽見新月低聲的啜咽了一聲,但是在外人面前,再問怕是不好。
轎子轉(zhuǎn)了彎,新月感覺轎子被高抬了一下,是要走出了后院了。
這晉王妃江氏,是新月的表姐,而晉王,雖然從小兩個人就沒見過幾次,但也是和太子哥哥一樣,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表哥。太子和晉王,與新月是一樣的。在一起吃頓飯,也是沒什么。
這么想著,新月從已經(jīng)停了一會的轎子里出來,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足夠作為她的面具了。
行至飯廳,新月一眼就看見,負(fù)手,背對著門站立的晉王,那是個高大且消瘦的男子,他的母親可是金陵第一美人,這樣的女子的兒子,自然容貌出眾,果然,轉(zhuǎn)過身來的晉王,讓新月皺起了眉。
這還真的是一位美男子,但是是只一眼,就足夠深刻,面容深俊的男子。劍眉,丹鳳眼,單薄如刃的唇,和高聳的鼻子。新月小的時候,祖母跟她說,薄唇的男子多寡性,如果再有一只高高的鼻子的話,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如此,眼前的這位晉王容映,只是看面相就知他是個薄情寡性之人了。
“給晉王,王妃請安?!毙略虑飞恚辛藗€很正式的半禮。
“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禮,來。”江氏正站在容映身邊,新月進(jìn)來前,兩個人站在談著什么,看見新月微微一笑。
這比剛才要親昵多了的表現(xiàn),讓新月眉心一皺,隨即笑了出來“都說禮多人不怪,妾身先把禮行了,再把禮奉上,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表哥,表嫂多擔(dān)待。”說著,新月從翡兒手里接過她一路捧來的盒子,盒子里放著她從東都帶來的金簪。
江氏接了過來,淡淡的笑了笑“看做工,就是個有些年頭的好物件,真是多謝夫人了?!?p> 新月見她也有禮物送給自己,也是接了以后致了謝。
“坐下吧”等新月準(zhǔn)備去看容映的時候,容映退了一步,轉(zhuǎn)身坐在了正位的餐席上。
“來,坐”江氏殷切的扶著新月,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來的一路可還太平?”容映從侍婢手里接過帕子,一邊擦著手一邊問。
“回王爺?shù)脑?,這一路甚是太平,經(jīng)過梁州的時候,水上連只蚊子都沒有?!毙略抡f完,皺了皺眉,現(xiàn)在是大冬天,也不會是有蚊子的。
“如此甚好?!惫?,引得容映勾唇淡淡的笑了,他是個表情極淺的人,如此能被察覺,已經(jīng)是笑的很深了。
“新月…”新月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后錯愕的皺了皺眉,看著自己手腕上,江氏冰涼的手,實(shí)在是覺得怪異了起來。
雖然心中怪異,但還是帶著笑意道“王妃請說?!?p> “不知道你的口味,問了你身邊的嬤嬤,知道你喜歡吃鮮魚和雞湯,所以按著準(zhǔn)備了?!苯习ぶ略伦暮芙略掠X得有些不自在,又不能后退,只能忍下尷尬“謝王妃費(fèi)心了?!?p> “入席吧”容映總算是把手擦干凈了,新月借勢那帕子擦手,避開了江氏的手,順便用溫?zé)岬呐磷?,暖了暖手,江氏的手,真的如冰塊一樣涼。
新月站了起來,坐在了江氏的對面的席位上,三人分席而坐
菜幾乎是轉(zhuǎn)眼就上齊了,一頓便宴自然不會有什么山珍海味,但雞鴨魚肉也是不能少的,放在新月席上最顯眼的,就是一道鮮魚和左側(cè)的雞湯。新月看著色澤如茶的雞湯,實(shí)在忍不住的抬頭,看了一樣容映。
兩個人眼神相交,新月立時避開了,卻依然被容映捕捉。
容映一直對新月感到好奇,從今天見到她第一眼起,就覺得她和平時在宮里,見到那個只知道低著頭,想自己事情的小丫頭,完全不同了。
“這道烹鴿的鴿子,是王爺親自獵的,新月你一定要嘗嘗?!苯险f著,站在新月身邊侍膳的婢女,抬手打開了新月右手邊,蓋著蓋子的一道菜,等新月看清其中,一整個的鴿子,皺了皺皺眉,這只可憐的鴿子,被當(dāng)胸一箭,箭頭拔出來,形成了一只十字形的傷口,正對著新月,一時間讓新月不知道怎么下筷子,又覺得躺在這只白縷翠色盤子鴿子,就好像是自己。
容映自然不會錯過欣賞新月這為難又無力的表情,隨后引得他一陣輕笑。
江氏手里拿著筷子,從袖間的空隙,看到了容映的笑容,這是她,數(shù)年未曾見到的,容映難得的輕松
江氏再次催促道“嘗嘗”
新月也只能拿起筷子,加了一片墊在鴿子下面,烤制的有些焦的山藥,放在嘴里。乳鴿偏甜,山藥亦是吸飽了鴿子的汁水,味道不錯。
容映又道“嘗嘗鴿肉?!?p> “妾身見這道魚做的不錯呢?!闭f著,新月拿起筷子,夾起了魚肚上的一點(diǎn)細(xì)肉,放在唇齒之間,但是這魚冷了,冷的魚肉腥氣上涌,讓新月幾乎要吐出來,再看坐在上位的那兩位夫婦,一筷子都沒有吃魚,顯然這道冷透的魚,是他們在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