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隊正,今日某出行,另有私事,你們也穿便服,不必著甲?!?p> 晨練過后,沈光換了身赭紅色的圓領(lǐng)長袖,朝身邊打算重新披甲的王神圓吩咐道,他如今上街時,至少也是四名牙兵隨行護衛(wèi)。
只不過他這回乃是去暗中觀察高四娘那位情郎,看看其為人如何,可不是領(lǐng)著牙兵去把人給砍了的。
“知道了,郎君,某這便讓他們?nèi)Q衣服?!?p> 王神圓應(yīng)聲道,他們披甲披慣了,而且真要遇到歹人行刺郎君,身上穿甲也好為郎君擋刀,不過這延城地面上,應(yīng)該沒有不開眼的敢朝郎君出手。
不多時,王神圓和幾個牙兵換了便服,隨著沈光出了門,一行人上馬后便直奔東城而去。
延城歷來是龜茲王都,歷經(jīng)戰(zhàn)火,不過自大唐設(shè)安西都護府后,延城便沒有再遭受過嚴重的兵禍,最近幾代龜茲王都算得上事唐恭順,因此這延城在復(fù)建時基本便是仿著長安城的規(guī)制,同樣也有東西二市。
這延城的東市,便是那些絲綢之路上的豪商巨賈盤恒之地,比起寸土寸金的長安城,延城的地價對這些商人來說便和白給的一樣,因此東市里幾乎都是以大型貨棧為主。
沈光要去暗中探查的石榮,家里便占著延城東市最大的貨棧,剛到東市門口,沈光便見到了等候的曹居延,這個東曹國大商賈出身的胖子算得上延城里半個地頭蛇,尤其是有關(guān)河中胡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
“見過郎君?!?p> 曹居延畢恭畢敬地行禮道,他想要東山再起,就得攀附貴人,封二太孤高,而且對他有偏見,倒是這位沈郎君待人接物,使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可比封二強多了。
而且曹居延從阿布那里知道沈園的規(guī)劃,對于沈光的商業(yè)眼光也是極為佩服,因此心底里下定了主意,打算為沈光辦事跑腿。
“曹大不必多禮?!?p> 從馬上下來,自有牙兵上前幫忙牽馬,沈光喚過曹居延后,仔細打聽起石榮的底細來。
“郎君,這石榮沒甚名氣,不過他父親石堅卻是個人物,在石國能出入王宮,在長安更是奢遮,隱隱為石國胡商的領(lǐng)袖?!?p> 曹居延當年也是能和石堅相交的大商賈,彼此間還是競爭對手,只不過他時運不濟,淪落成這延城里一介區(qū)區(qū)牙郎,而那石堅則是在長安城里置辦了偌大產(chǎn)業(yè),還能出入公卿府邸,和大唐的權(quán)貴結(jié)交。
“如今這石堅久居長安,這絲綢之路上往來的貿(mào)易都交給長子石榮打理,這石榮沒他父親那般奸詐精明,但也稱得上聲老實能干?!?p> 見曹居延在那里一副老實模樣地答話,沈光眉頭微蹙,然后忽地道,“曹大,你可是知道四娘子的事了?”
曹居延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夸獎,就被這位沈郎君猜到,也不由打了個哆嗦,他又不敢隱瞞,只得老實答道,“小的確實知道些?!?p> “這石榮給了你多少好處?”
沈光審視起曹居延來,這“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放在古時可真不是什么玩笑話,反正他身邊認識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覺得干牙儈的絕不會是什么好人。
“郎君,冤枉??!”
“小的雖然和那石榮有舊,可過往小的和他家還有些生意上的齷齪,小的怎么會收他的好處,給他說話,小的只是實話實說。”
見曹居延神情不似作偽,沈光心里信了他幾分,自從漢兒那事情過后,這胖子對他可謂是極為恭敬,而且讓他辦的事情,都會事先仔細問清,事后詳細回稟,讓他都有些不習慣。
“前面帶路,某要見見這石榮,看看他秉性如何?”
按著封常清的意思,那就是甭管這石榮是好是壞,就是要促成這門婚事,將石家綁上高仙芝的戰(zhàn)車,雖說高仙芝也不差錢,可是石家往來于絲綢之路,商隊有駱駝千乘,在各國都有貨棧分號,可為大軍采買軍糧,囤積物資。
這可是用錢換不來的好處,封常清之所以看中這門親事,又豈是為了走通長安李相的路子那么簡單,只不過這里面的道理沈光雖然明白,但是他還是想完成高仙芝的囑托,看看那位石榮到底算不算得上是高四娘的良配。
曹居延在前領(lǐng)路,這東市雖然不如西市人多熱鬧,可往來的都是城中富貴人家,再加上沈光身邊牙兵們都穿了便裝,這進了東市后,倒也顯得不怎么扎眼。
“見過郎君?!?p> 只不過沈光沒想到的時候,自己這次足夠低調(diào),結(jié)果還是遇上了熟人,那上前打招呼的紈绔子便是當日一群紈绔子里的頭面人物,沈光還記得這張五郎被人喚做烏鴉,看上去確實頗有幾分痞氣。
“郎君今日怎得空來東市,某家里的貨棧便在前面,正好新運來幾頭白駱駝,郎君不妨去看看,可有中意的?!?p> 烏鴉滿臉笑意地說道,身旁的隨從們更是爭先恐后地上前牽馬引路。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沈光還正想著要如何試探那石榮,如今這烏鴉自個兒送上門來,倒是省得他另外找人了。
“那便去瞧瞧。”
聽到沈光答應(yīng),烏鴉喜不自勝,如今延城里風頭最勁的可就是這位沈郎君了,滿城的達官貴人可都盼著沈園里那座樂樓早日建成,那位封判官可是和他們說過,沈郎君所制樂曲乃是大唐雅樂正音,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去聽的。
自家雖是豪商大賈,可是比起龜茲國的那些公卿貴族,這身份上就差了許多,如今他將沈郎君帶回自家貨棧,父親必然歡喜。
很快沈光便到了烏鴉家的貨棧,那貨棧門前停了長長一列車隊,貨棧養(yǎng)著的力夫們正在卸貨,沈光上前看了看發(fā)現(xiàn)都是些鮮果蔬菜還有干貨,卻沒想到烏鴉家里竟然是開菓子行的。
“不知郎君大駕光臨,張某有失遠迎,還請郎君見諒?!?p> 烏鴉早派人回了貨棧報信,因此一行人剛到,他父親便已親自出迎,似他們這等胡商,雖然家財萬貫,可是在身份上卻稱不得貴重,就好比烏鴉父子想要結(jié)交都護府里的大人物都找不到門路,而封常清只要愿意,幾乎能整死延城里九成的胡商。
沈光最近風頭極盛,而且高仙芝這位副大都護對他的看重簡直是溢于言表,這對于挖空心思想要攀附貴人的胡商們來說,沈光可不就是最好的結(jié)交對象,而且比起那位封二來,沈光不但長得好看,還是能制雅樂的大家,就自然更叫胡商們趨之若鶩了。
進入貨棧內(nèi)后,烏鴉父子自是領(lǐng)著沈光直往后面的獸欄而去,他們家是開菓子行不假,可也兼做販賣牲口和貨物的其他生意,絲綢之路上駱駝是消耗量最大的牲口,同時也是財富的象征。
尤其是對那些往返于河中和長安的胡商們來說,衡量身家最好的標準可不是看自家在長安城購置的產(chǎn)業(yè),而是商隊里擁有的駱駝數(shù)。
絲綢之路上,牽著幾匹駱駝跑單幫的小商人多如牛毛,稍微規(guī)模大些的也就是幾十頭駱駝,只有那些動輒幾百上千頭駱駝規(guī)模的商隊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豪商大賈。
獸欄里,幾頭神俊的白駱駝,正自愜意地由著專門看管駱駝的奴隸幫它們沖洗干凈。
沈光曉得,這年頭的白駱駝就好比是駱駝里的蘭博基尼,是安西這邊權(quán)貴們最喜歡的坐騎之一,這東西也算得上是身份的象征,高仙芝府里就養(yǎng)著好幾頭白駱駝,只不過他從沒見過高仙芝騎乘。
特別白
新書需要大家的收藏推薦,請大家多多支持,感謝別問別煩,凌壺沖,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