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松陽修為高深,對莽蒼學(xué)院的師生來講,乃是神一般的存在。焦云峰呆呆的看著手中的三枚藥丸,不由悲從心來。
難道莽蒼學(xué)院的精神領(lǐng)袖,就要毀于這三枚藥丸之手嗎?一路上,院長大人跟他講了自己的理想,他要讓底層百姓活得更好!若是他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消失,他還能繼續(xù)他的理想嗎?
不!
焦云峰忽然拋掉手中的藥丸,一拳重重錘在地面上。
“你干什么?這藥丸很珍貴的!”老和尚身影如電,快速將藥丸抓,像寶貝一樣捧在手中。
焦云峰狠狠說道:“不!修為全廢與廢物何異,我寧愿讓院長大人帶著遺憾走,也不寧愿他帶著絕望活!”
老和尚怒道:“那你是的想法,沒有人有剝奪別人生存的權(quán)利!”
他講藥丸遞到焦云峰手中,緩緩說道:“一路上,你拼死護住老家伙,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生死,我便交到你手中。我還有重要事情要辦,就先離開了,你看著辦吧!”
老和尚說完,袖子一卷,便把兩人卷到佛像后邊,整個人就在破廟消失。
佛像后面較暗,空間也比較狹小,但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焦云峰心想,老和尚倒是心細,萬一有人闖進破廟,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他們。
看樣子,老和尚不像是四大家族的人,不然也不會救曲松陽,也不會不搶自己帶的寶劍。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給曲松陽吃藥,忽然就聽見旁邊一聲咳嗽,焦云峰嚇得魂不附體,手中藥丸都險些跌落。
破舊的寺廟,黑漆漆的佛像背面,本就顯得陰森,突然來這么一下,誰的心臟都受不了。
焦云峰急忙做出防御的姿態(tài),急聲道:“誰?”
只聽一個老者的聲音傳來:“小伙子,別緊張,快放下武器?!?p> 焦云峰從堂前取來一支蠟燭,照亮佛像背面,只見一個衣衫破爛的老者躺在地上,臉色蠟黃,腰間插著一支毛筆,筆頭的筆毛像刷子一樣。想來是老先生寫字太過用力,毛筆恐怕已經(jīng)不能再書寫了。
“小伙子,不要緊張。我傷勢太重,你一巴掌就拍死我了,你你你快放下武器。”老者十分緊張的看著焦云峰,唯恐這個愣頭青當(dāng)真一巴掌拍下來。
“你是誰?你怎么在這里?我憑什么相信你?”焦云峰面色嚴(yán)肅的問道。
“小伙子,武烈孟家你聽說過吧,我就是孟家……哎呀,別打!”
焦云峰沙包大的拳頭頂在老者腦門處,淡淡說道:“老人家,你趕緊留下遺言吧,我與四大家族不對付,見一個殺一個!”
“小伙子,別沖動,我就是孟家……孟家的仇家,對,仇家,不共戴天的那種……”老者瞪著眼睛,身子想往后挪,結(jié)果腦袋被卡在佛像與墻壁之間,十分尷尬。
“云峰,你放開他吧!”曲松陽忽然醒轉(zhuǎn),想來是老和尚臨走前,對曲松陽的醫(yī)治有了效果,曲松陽掙扎了一下,還是沒能坐起來,對焦云峰道:“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武烈三圣之一,畫圣柳長青。畢竟是前輩,你還是敬重一些?!?p> 焦云峰略略驚訝,之前曲松陽與琴圣對決的時候,有提到過畫圣。那時他還以為曲松陽干掉了畫圣。
“你吃了嗎?”曲松陽對畫圣說道,語氣十分溫和,一點也不像生死仇家。
柳長青點了點頭,道:“我吃了?!?p> 曲松陽轉(zhuǎn)頭,對焦云峰道:“藥丸給我,我也吃了吧!”
焦云峰猶豫不決,曲松陽一把抓過藥丸,吞進腹中,隨后說道:“真香。”
焦云峰不禁有些心酸,流淚說道:“可是院長大人,您的理想……”
“我們老了,未來還是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去折騰吧。你很不錯,重情重義,又底子牢固,可傳我衣缽?!?p> 曲松陽服下藥丸,精神好了一些,對柳長青說道:“畫匠,你還沒有衣缽傳承吧,你看看我選的這個人如何,不如你也將衣缽傳給他如何?”
柳長青想了想,嘆了口氣,這幾年在武烈學(xué)宮,確實收了些弟子,不乏天才,但品行方面始終不合他意,或孤傲獨世,或鋒芒太盛,都不太適合繼承他的衣缽,只得無奈的說道:“我弟子雖然不少,但能繼承我衣缽的,確實沒有。不過臭棋簍子,你選的這個人悟性如何?太笨的話,恐怕學(xué)不會?!?p> 曲松陽呵呵笑道:“這個你放心,我看人一向比你們準(zhǔn)。云峰,你就用打敗蔡家少年的那一招,在你師叔面前獻個丑。”
焦云峰拱手道好,在破廟中撿起一個木棍做劍,將刺字訣施展了一遍。
柳長青看了,疑惑的看向曲松陽,道:“這就是你選的傳人?這基礎(chǔ)劍式倒是練得扎實,但……少年,不是師叔打擊你,武烈學(xué)宮中至少一千個弟子比你好,更不要說武烈三榜天才?!?p> 曲松陽皺起眉頭,搖頭說道:“不是這一招,你這招可傷不了天榜弟子!”
焦云峰回想當(dāng)時的情景,那是在萬分兇險的時刻,蔡家少年劍光完全將他籠罩,他回手一刺,一擊得手。那一刻,他不假思索,仿佛條件反射一般,又好像哪里見過那一招。
他一拍手掌,陡然就想了起來,是夢中世界中,他觀摩了那道刺破蒼穹的萬里劍氣,在他腦海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再加上他夯實的基本功,是以緊急時刻便不由自主用了出來。
但要讓他現(xiàn)在施展,卻總是差了點味道。
兩個老家伙連連搖頭,表示失望。這等悟性,雖然也是上等,但終究不是頂尖。
曲松陽道:“這樣吧,貪多嚼不爛,你先學(xué)我的棋術(shù),若行有余力,再學(xué)畫術(shù)。”
隨后曲松陽取出棋盤,開始教學(xué)。焦云峰最開始有些排斥,在他的認知中,琴棋書畫對修為無益,只是有錢人的消遣罷了。
但他聽完規(guī)則,與曲松陽對弈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棋盤大有蹊蹺。
他每子落下,便覺得身上靈力源源不斷進入棋盤之中,棋盤不斷擴大,劍氣隨著棋子走勢恣意飛揚。在外人眼中,可能僅僅只是一盤棋而已,只有身在棋局中的人,才知道其中兇險,稍有不慎,便會被棋盤中飛揚的劍氣挫骨揚灰。
三手棋之后,焦云峰眼中的棋盤,已經(jīng)覆蓋了方圓一里,曲松陽棋勢步步緊逼,飛揚的劍氣將焦云峰全身包裹,一個意念便可以讓焦云峰粉身碎骨。
焦云峰這才明白,曲松陽傍晚與秦天銘對弈之中,看似平平無奇,甚至不如他與蔡家少年的對決精彩。實則步步兇險,一招棋不慎,便會跌入萬丈深淵。
怪不得秦天銘雙眼雙腳都被劍氣所斬,原來是這棋盤在作怪。
曲松陽十分滿意的說道:“不錯,你第一次下棋,便能走到五手以上,說明你的術(shù)數(shù)功底深厚,這門棋藝算是有傳承了。此棋盤號稱磨世盤,如果某一手棋落入敗勢,就會強行抽取對方靈力,擴大棋盤世界,棋局勝勢則可從容布置劍氣。每一手抽取的靈力會翻倍,下到四十九手,甚至可以將整個世界磨滅,你可不能小覷了這門絕學(xué)。”
焦云峰凜然,點頭受教。突然問道:“院長大人,那下到四十九之后呢?”
曲松陽一愣,他從來沒想過第五十手棋之后。世界都毀滅了,哪里還有第五十手棋?
他沒有否認焦云峰,微微笑道:“你若是感興趣,可以自己下去探索?!?p> 焦云峰自顧自擺弄棋盤去了,在地上寫寫畫畫各種術(shù)數(shù)符號,推演第五手之后的棋局。
柳長青急忙拉住曲松陽,悄聲問道:“怎么樣,他在棋藝上的天賦怎么樣?”
曲松陽一臉激動,小聲道:“天才,絕世天才!第一次對弈,便能推演到五手以上,五百年也遇不到一個?!?p> 柳長青一臉不信,說道:“不可能,他劍術(shù)平平,將來或許能考到武烈學(xué)宮,但一定是墊底的。怎么可能在棋藝上這么有天賦?”
曲松陽嘆了口氣,道:“千里馬,也是需要伯樂發(fā)現(xiàn)的。莽蒼學(xué)院的老師,教不了這孩子。”
莽蒼學(xué)院畢竟地處蠻荒邊陲,不是所有驚才艷艷的人,都像曲松陽一樣,愿意來到這種苦寒之地。與武烈學(xué)宮相比,辦學(xué)實力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焦云峰能用三年時間,趕上別人十幾年的努力,成為同級第三,可見其悟性和韌勁??v然如此,如果沒有名師開悟,焦云峰畢生成就,恐怕只能止步于此了。
棋盤世界猶如另外一界,焦云峰如癡如醉的沉浸其中,忽然生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若是畫中那刺破天地的人來推演棋盤,將會把棋盤推演到何種境界呢。如果將那神氣的畫中劍法融入棋盤中,棋盤又有何等威力呢?
他說做便做,將畫中世界領(lǐng)悟到的刺字訣融入棋盤中。
正在這時,寺廟外下起了瓢潑大雨。廟門忽然吱嘎一聲被人推開,有三個黑衣人推門而入,進廟里躲雨。
其中一人抱怨道:“真倒霉,這么關(guān)鍵的時刻,遇到大雨。四哥,你說大哥那么急著找二哥,是為了什么?”
另一人道:“老幺,你還是太年輕了,現(xiàn)在還看不懂局勢嗎?”
最先說話的人道:“四哥教我?!?p> 四哥哼了一聲說道:“哼,我們兄弟六人當(dāng)年立誓,跟隨李大人來到莽蒼山。如今卻有人違背了誓言,背主求榮,出賣李大人和兄弟們,這才是大哥著急的原因。而這個叛徒,極有可能就是二哥——焦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