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愛書的到來,給家里帶來了生氣。她聰慧活潑,玲巧可愛,老娘打心里喜歡。過去,只有娘兒倆相依度日,每當李昂山外出扛包的時候,老娘連說說話的人都沒有,閑來無事,也只能給門前的那蔸桂花樹澆澆水,和桂花樹說說話?,F在不同了,愛書放學回家,娘倆說起家長俚短來,就像紡棉紗,怎么拉也拉不完,說到高興處,愛書總是咯咯的笑,老娘總是呵呵的樂。
“愛書你別嫌我家窮,只有這兩間破瓦房,可風水先生都說了,我們家的屋場好,遲早會興旺發(fā)達。你看見沒有,我們家屋后的這架山名叫蝴蝶山,不是因為山上蝴蝶多,而是形狀像蝴蝶。這屋就在他背上,蝴蝶遲早會飛起來的。”鐘愛書對風水八卦不太懂,但對老娘的話堅信不疑,她按照老娘手指的方向望去,覺得這山還真有點蝴蝶的形狀。
老娘腰疼站不得太久,就坐在伙房燒火,鐘愛書像個小主婦似的拿鍋鏟炒菜,沒有葷腥,瓜果蔬菜,在她的巧手烹飪之下也變成了美味佳肴。娘倆忙乎許久,一桌飯菜就張羅好了,南瓜葉,北瓜湯,苦瓜絲,菜瓜條……,簡直就是一桌瓜瓜宴。
李昂山收工回來,見滿滿一桌,驚叫起來:“哇塞,這么多好吃的”。愛書要他坐好,又扶老娘坐了正位,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片紙來,站直了,煞有介事地說:“今天是昂山大哥的生日,下面我宣讀祝辭”。
李昂山疑惑的看著她:“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告訴我的,你聽著”,愛書接著有板有眼的念叨起來。
“祝辭:你是一座山,你是一個漢。背扛大糧包,腳踩木跳板,為了一個家,天天都流汗。你就是俺哥,是俺一片天,祝你生日快樂!”
老娘從來沒見過這樣浪漫而調皮的場面,樂得合不攏嘴:“昂山你看看,你看看,就數這小妮子鬼點子多”。
李昂山心里高興極了,他知道愛書為他的生日動了不少心思,他從背后拿出一本小書送給她,這是他托運糧谷的汽車司機在縣城里買的,整整花去了他半天的酬勞,愛書一看是一本《漢語成語詞典》,高興的差點跳了起來:“哥,這是我心儀已久的。早就想買這本書了,你真是我的宋公明——及時雨”。
老娘說:“別只顧著說話了,吃飯吧”。
一家人就是這樣,歡樂而和諧。
春末夏初,一場大雨把門口的堰塘灌滿了。到了晚上,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堰堤上的泄洪口開始溢水,嘩嘩的流個不停。
這口老堰長有絲草和蓮藕,水肥魚壯,到溢水時,總有不安分的魚兒順水嬉戲,沖下塘來,進入溝渠。李昂山就在溝中放篆,坐等那些魚兒自投羅網。
昂山想邀愛書去抓魚,就走進了她的獨立小房間,只見房間四周的墻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片,紙片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詞句:“愛書,你這是干嘛呢?像掛幕布演電影似的”。
“我把漢語成語詞條抄在紙上掛起來,睜眼就能看幾條,睡前也能背幾條,現在已經爛熟于心了,用起來也會得心應手,你看這些成語多美多有意境呀,就說一吧,就有一馬當先、一帆風順,一鳴驚人、一步登天等等幾十條。”
“那你背吧,我抓魚去了。”昂山對此顯然不感興趣。
“不,我也要去”,愛書像個小孩子似的黏著他,跟著他走了。
二人帶著斗笠,打著手電,將魚篆放進溝里,不大一會兒就有魚兒進來,昂山連忙提起來,一看是兩條活蹦亂跳的紅尾鯉魚,愛書高興的叫了起來,比那些嬉水的魚兒還蹦得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