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潔上班去了，李昂山一個人在家閑得荒，索性去街上茶館坐坐，茶館人很少，也沒人陪他喝茶，他就一個人掰弄著手機(jī)，這時使用手機(jī)的人還很少，茶館的服務(wù)員看著他的新手機(jī)，投來一束束羨慕的目光。這時，穿著水政制服的李劍波剛好從街前經(jīng)過，昂山高聲叫住了他，要他進(jìn)來吃杯茶。二人一見面，李劍波說：“嚯，你老弟都用上手機(jī)啦，看來下海經(jīng)商就是有甜頭啊。告訴你吧，我也不想干了，你都明白，水政大隊那些人都是‘詩懷’派的，你一走，一些人就想法兒擠兌我，視我為異類，我辦事，往往都是老鼠掉進(jìn)風(fēng)箱里——兩頭受氣，我也想跟你一樣，到外面去闖一闖。”
李昂山勸導(dǎo)他：“老李，有句話叫股市有風(fēng)險，入市須謹(jǐn)慎，我借用它來提醒你，下海有風(fēng)險，辭職要謹(jǐn)慎。千萬別丟了西瓜，得了芝麻”。
“即便丟了西瓜，得了芝麻我也無怨無悔。你不知道，自從覃詩懷坐了正位之后，越發(fā)恣意任性了，把個水利局搞得顛三倒四，我看不慣，嘴巴要講，行為要頂，像我這種嫉惡如仇的性子，遲早要被他剔掉，與其被人剔走，不如自己主動走。我有一個親戚在廣州搞家電生意，發(fā)大了，他早就邀我去合伙，擴(kuò)大經(jīng)營規(guī)模，只可惜我家里緊巴巴的過日子，現(xiàn)在去的話，連路費都沒有”。
“既然這樣，我也支持你去。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是個有能力，又有責(zé)任心，更有正義感的漢子，一定會搞出點名堂來”。說著把身上僅存的二千元錢拿給他，說：“我就這些，叫花子過何，僅袋袋倒了，甭嫌少，路費總歸是夠的”。
老李緊緊握住昂山的手，感動得無以言狀。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昂山老弟，你是個大好人，好人自有好人報，惡人自有惡人磨，天理倫常，無不例外。我此去若有發(fā)展，將會十倍百倍的還你”。
李昂山說：“你千萬別介意，人生在世，哪個都有困難的時候，能幫就幫一點，不必念念不忘，感恩戴德。好了，別再婆婆媽媽的，你走吧”。
李劍波走了。
李昂山又一個人掰弄手機(jī)玩。他圈內(nèi)使用手機(jī)的人本來就少，平時也少有電話，閑得無聊，便撥起了電話。
嘀——，電話響了，他是打給翦潔的：“潔，想你，我沒事，只是問哈?！?p> “上班呢，沒你閑，耍貧嘴！”對方掛了。
他又撥了個號，嘀——，電話響了，他是打給鐘愛書的：“愛書，你好吧，我沒事，問哈你！”
“哥，在開會，沒事莫亂打電話。”
李昂山立即把電話掛了，對著它啐了一口，說：“買個手機(jī)作鬼用，又沒人找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喝了幾口茶，正準(zhǔn)備起身走人，嘟——，嘟——，手機(jī)響了起來，他趕忙拿起接聽：“喂，你是哪個？”
“昂山大哥，我是新亮啊。好久沒見著你了，想你啊，你在干什么呢？”
聽到是發(fā)小的聲音，昂山面露喜色，眉開眼笑，說：“新亮是你啊，你也買手機(jī)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號碼的？”
“是大新告訴我的。”對方仿佛帶著哭腔說：“昂山大哥，我分的錢用光了，想找事做，你接到活兒了嗎？”
昂山聽了覺得奇怪，忙問：“咋就用得那么快呢？八萬塊可不是個小數(shù)，你是怎么用的？”
“吹填結(jié)束以后，我就買了個手機(jī)，沒事就在鎮(zhèn)子上逛，幾個熟人見我發(fā)財了，就邀我玩骨牌。開始幾天手氣還好，贏了上萬，落后就是打錯了一張牌，手氣一下子就背過去了，連輸不贏，心里又急著翻本，越翻越深，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一個手機(jī)了?！?p> 昂山聽后火冒三丈，高聲大嗓地說：“新亮，你個混球！你個豬腦殼！哪里是手氣的問題，分明是你被別人當(dāng)豬仔宰了，你還蒙在鼓里。我跟你講過多次，你那榆木腦瓜子，就不是牌場上的料。你的強(qiáng)項是踏踏實實地干活、干活，明白嗎？”
李昂山放下電話，心中還是忿忿不平。
金錢真是個魔鬼，金錢能使人瘋狂，有錢能使鬼推磨。有的人為了它，以身試法；有的人為了它，拋妻棄子。有的人一旦有了錢，人就飄了、心就花了，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人物了。你個新亮，就是被幾扎人民幣砸昏頭的，我恨不得扇你幾個耳刮子。
嘟——，嘟——，電話又響了。
“你是哪個？我的氣還沒消呢！”
“昂山大哥，你發(fā)個什么無名火，我又沒惹你，我是大新。”
“大新，你在哪兒呢？”
“我在縣城，有事想找你?！?p> “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商量。我在大河茶館一樓卡座108號，你過來吧。”
沒過一會兒，大河茶館門口，一輛的士停下，大新從車?yán)镢@了出來，腋下夾個文件包包，仿佛公務(wù)公干的樣子。走進(jìn)茶館，坐在昂山對面。
李昂山說：“新亮打電話過來說，他分的錢全部打牌輸?shù)袅?，我正想邀你，找?guī)讉€人去幫新亮出頭，把那幾個鬼腦殼逮住，叫他們把錢吐出來?！?p> “你別枉費神了?！贝笮抡f：“怎么找得到，那幾個鬼仔吸光了新亮身上的血，早跑得無影無蹤了，聽說跑到廣州逍遙去了。”
昂山恨鐵不成鋼：“新亮這個混球，我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讓他醒醒腦子，長長記性！”
“揍也沒用。他就是個腦殘，容易上當(dāng)受騙。”
喝了幾口茶，大新說：“昂山大哥，我遇到困難了。我家屋后那兩架巖山，我把它買下了，可首付就要一十二萬。三天不交錢就黃了，我急得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p> 朋友有困難，當(dāng)兩肋插刀予以幫助，更何況是發(fā)小大新呢。昂山說：“你知道我的底細(xì)，數(shù)字太大我也是有心無力，目前手頭就只有四萬塊了，你拿去救急吧。”
大新說：“四萬也成，我再找別人湊湊，總歸這件事黃不得。你知道不知道，我們這里有一條通往重慶的高速公路馬上就要動工了，還有一條通往湖北的也在設(shè)計，你想想看，修建高速路需要多少石籽石塊啊，到時辦個石料廠，肯定有大賺頭。說實話，我再也不想和你一起當(dāng)包工頭了，辛辛苦苦不說，最見不得是事事處處求人，仰人鼻息，媚人臉色，低三下四做人，弄不好還結(jié)不到工錢，哭笑不得。”
昂山說：“那好吧，錢在我夫人翦潔手里，她今天開會去了，你留個賬號，我明天打給你?！?p> “那行。我先走了，還要找人湊款子去。下次空了，再陪你喝茶。”
大新走后，李昂山一個人坐在茶館里。許久，電話又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是翦潔打來的，里面說：“昂山，我大約下午六點半才回來，你就不在家里做晚飯了，我們來個浪漫蒂克，在酒店去吃，到酒店去睡。秦漢大酒店二樓我訂了一個包間，不見不散！”
昂山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翦潔又玩什么花樣。但她不管玩什么，怎么玩，他總歸不會掃她的興。晚上六點多，他準(zhǔn)時應(yīng)約而來。秦漢大酒店二樓的迎春包間里，幽香繚繞，燭光蒙朧，豐盛的晚餐已經(jīng)備好，翦潔也早已到此耐心地等待。
進(jìn)得門來，昂山不解地問：“小潔，你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太平常不過的日子。我自己都沒在意，你何必如此挖空心思，大費周章？”
“你年紀(jì)也不小啦，別人像你這般年紀(jì)，已是兒女繞膝了，可你還是光爹一個。我沒有給你帶來天倫之樂，可我會盡心彌補。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你一個生日禮物?！濒鍧嵳f。
“生日禮物？”昂山還是不解，看了看周圍，問道：“禮物在哪兒呢？”
“我在樓上訂了個房間，禮物在房間里，吃了飯，你去拿?！?p> 翦潔打開一瓶紅酒，酌上一杯，遞給昂山。二人世界、溫馨浪漫、幽香誘人，昂山心情好不舒爽。吃了一頓美食，又小酌了幾杯紅酒，昂山似乎有點暈乎，翦潔扶著他上樓去，送入房間，他很快就睡過去了。
待到凌晨時分，他醒了?？吹阶约禾稍谫e館的床上，身邊還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還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驚異地問：“這是咋回事？你咋在這里？”
年輕姑姑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平靜地說：“你醒了，我等你許久了，那我們開始吧?！闭f著寬衣解帶，準(zhǔn)備行動。
“你是誰？你想干什么？”
“我是誰你不必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倆要配合好?！?p> “你究竟想干什么？”
“造人啊，給你生伢兒啊。事成之后，伢兒歸你養(yǎng)，錢歸我拿，就這么簡單，公平合理，互不相欠?！迸虞p描淡寫地說。
昂山生起氣來，說：“你這樣年紀(jì)輕輕的，怎么不知道羞恥呢？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阿貓阿狗??？見個母的就上啊。人性呢？道德呢？你以為生個伢兒就像母雞下蛋一樣隨便是吧？到時候你能昧著良心丟下他不管嗎？這里面有好多問題呢，你想過沒有？不必多言，你走吧，穿好衣服走吧。我不想見到你?！?p> 年輕的姑娘見遭到拒絕，又受了羞辱，沒好氣地說：“這都是你夫人安排的。不做就不做，你兇什么兇？”說著穿好衣裳，離開了。
夫人翦潔卻閃身走了進(jìn)來，對昂山說：“昂山，你怎么榆木腦瓜不開竅呢？不管她是誰，只要是你的種，也就是我的兒。我自己沒能耐，才花重金找的她。你別怪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為了這個家，為了你有個后。俗話講，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咋就不理解我的心意呢？”
昂山動情地說：“小潔，現(xiàn)在是新時代了，不適合古老的那套。我們雖說無子無女，但有國家保障，晚年一樣的幸福快樂。人又不是低級動物，拉個母的就能配嗎？人是有感情的，我愛的是你，我要一輩子捧著你，守著你，矢志不渝，?？菔癄€！”
翦潔忍禁不住，投到昂山懷里，嚶嚶地哭了起來。這天晚上，兩人在賓館里恩愛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