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晴空第一次覺得,易晚照這個小古板,除了聰明讀書好,封建又古板,還是算有點智慧的孩子了。他會長記性,知道不吃眼前虧。嗯,在養(yǎng)養(yǎng),他會成為有大智慧的人的。然而,易晚照有無大智慧,其實都與易晴空無關(guān)了,畢竟遺傳的不是她的基因。
由于沒有進(jìn)城的車,而碼頭又無可以容身過夜的屋子,三人只得硬著頭皮靠雙腳走。而如今雪只埋到他們的腳踝處,還不算太難走。他們不敢多停留,萬一再下雪他們就麻煩了。臨走時,易晴空扯了一些油紙裹在三人的襪子上,這樣一來,就算布鞋濕了襪子也濕不了。此時的她可是真懷念雪地靴啊,冬天必備神鞋。易晚照生病體力不支,易晴空奪過他的包裹將兩份包裹垮在身上。一開始易云萍和易晚照是不同意的,易晴空一翻大道理下來,兩人只得乖乖照辦。大雪天步行,拼的是體力,也是毅力,而關(guān)于毅力這點,三人中沒有人能比得過易晴空的。
三人吃力的往京城方向趕,也還算碼頭這條路官府每年會修一次,盡管下了雪,也不是特別難行。三個半大的孩子,沿著顧家車印的方向攙扶著前行。
走了大約兩個時辰,行路近三十里,天色漸晚,而此時易晚照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畢竟身患疾病,能勉強(qiáng)支撐走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是他意志堅定了。再看易云萍,已是累得大冷天的額頭滿是汗珠。
此時前不著店,后不著村,眼見天色暗下來,刺骨刺骨的寒風(fēng)再次呼嘯起來,晚上估計還會下雪。這會也不知道離京城還有多遠(yuǎn),實在不能往前走了。得先找個地方避避風(fēng),休息休息。
“姐姐,二哥。不能往前走了,得找個地方避一避風(fēng),休息一夜再走。萬一路上下雪可就更難走了?!?p> 易云萍看看四周,一邊是半徐的深林,一邊是低于官道的一條流入南北運河的淮陽河的一條小支流。小河兩岸被厚雪覆蓋,看不到具體情況。
“晴空,這荒山野嶺的,上哪里去找避風(fēng)的地方???”
易云萍也發(fā)愁,她自己凍一凍累一累沒關(guān)系,可是晚照病著,他受不得這些。
易晴空四下望去,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小河旁邊有一小方圓的地方冒出一抹綠色。她心下覺得有蹊蹺,于路旁折下拇指粗的樹枝,剃得只剩枝干后她神秘地說道:
“我去探探路,姐姐哥哥且在這里等等我,馬上就回來?!?p> 此時易晚照也實在沒力氣管她,隨便她怎么折騰吧,反正,她是有分寸的人,不會亂來。易云萍始終不放心,對著易晴空去的方向喊道:
“小心些,看看就回來。別摔了啊?!?p> 易晴空拿著她那拇指粗的樹枝,如盲人一般敲敲打打地朝著遠(yuǎn)處綠色的地方奔去。
老天爺呀,你可要開開眼啊,給我們兄妹三人一個安生之所,不然今日我兄妹三人命休也!
易晴空有些激動的向前摸索著,好幾次都差點跌倒?jié)L入一旁的小河中。也幸好這是冬季,哪怕這里灌木叢深也不必害怕有蛇鼠蟲蟻。一路跌跌撞撞走道離綠色灌木不遠(yuǎn)的地方,易晴空隱隱聞到一股硫磺的味道。她心頭一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她加快腳步,離那綠色灌木越近,硫磺的味道越濃。
終于,到了綠色灌木處,她幾乎可以確定,這里是有溫泉存在的。
綠色灌木并不多,用易晴空的說法,就是只有一般的衛(wèi)生間大小。她上前,扒開濃密的雜草,露出一個洞口,里面?zhèn)饕魂嚐崂耍盟行釡I盈眶的感覺。她四處觀察,洞口不小,能容納兩三個人進(jìn)出,平日灌木叢茂密,遮住了洞口所以很難讓人發(fā)現(xiàn),若不是在這白雪覆蓋的天氣里,誰又能看到這抹綠色,從而發(fā)現(xiàn)這里呢?
易晴空拔開一些草,抬著步子往里走。進(jìn)了洞,發(fā)現(xiàn)里面寬敞平整,卻沒有她想象中的溫泉。但是洞里暖和,他們今夜若是在這里過夜其實比住在貨船上暖和得多。這時的她也不想再糾結(jié)有沒有溫泉這回事,只有能有個落腳之地就夠了,人不能太貪心。待她正要轉(zhuǎn)身去接易云萍和易晚照時,卻瞟見山洞后有一股只能容納一人進(jìn)出的小縫隙向下延伸。好奇心區(qū)使下,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后她低著腰小心翼翼地鉆進(jìn)縫隙中。這條縫隙的路并不好走,一路向下,皆是自然形成的石頭小路,有些尖銳的地方還會刺腳。走了一小段路,熱氣越來越明顯,她頭上漸起細(xì)汗,外面裹著的厚重棉衣也逐漸穿不住。她邊脫棉衣邊往下走,才將棉衣脫下,拐了一個彎視野突然開闊起來,腳下也變成了平躺石路。
只見偌大的溶洞中,有一個一個的小池子,里面不斷的冒著水,而滿過池子的水順著地勢往低處流,沿著水流的方向,易晴空看到了官道旁的小河。她想了一下,此處的地勢比小河剛好高出那么一點點,多余的水直接流進(jìn)小河,說明此處與外面直接是連通的,所以沒有悶的感覺。而且,連通處正好有光透進(jìn)來,所以此處還有外面的光照進(jìn)來。她感嘆,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竟然能天然造出這么一個好地方來。
她站在上方,摸了一下水溫,熱的,過熱,人的體溫受不了,于是她往下走了幾步,第二個池子的水倒是剛剛好。
易晴空異常興奮,今晚總有可以好好泡個澡了。她來了這里幾個月就沒有痛痛快快地泡過澡。
當(dāng)然,此時的她也沒有過于得意忘形。現(xiàn)在她姐姐和哥哥說不定還立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呢,得趕快帶他們進(jìn)來。
這一夜,兄妹三人在此輪流泡了個溫泉,別提有多愜意舒服了。
易晴空泡著澡的時候是真的想流淚的,真特么的心酸啊。來到這個地方已經(jīng)幾個月,如今才算真正可以安心泡個熱水澡,當(dāng)泡個澡都成了奢侈的事時,這樣的生活質(zhì)量該得有多差??!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生活質(zhì)量差,她也不敢一頭撞死啊。前世吧,雖說她沒有什么大本事,可她也是有信仰的人好吧。可以為祖國而戰(zhàn),雖死不悔的那種。但若是輕身,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輕身的話,死后都不會得到安寧的。所以,在這古代封建社會掙扎了幾個月,她愣是沒有生出輕生的念頭。條件艱苦就艱苦吧,別人能活自己為何不能活?好死不如賴活著。若說她如今的信仰吧,她目前還真沒有什么信仰。
晚上,三人還是挪到外頭山洞內(nèi)去休息。溫泉洞內(nèi)太熱,并且硫磺味過重。在外頭的山洞內(nèi)也有熱氣傳來,山洞內(nèi)沒有天寒地凍的感覺。好在山洞內(nèi)多是平整的石頭,而且下面常年有溫泉,石頭就如電熱毯一般暖。三人鋪上衣服,雖然堅硬,到也還能將就睡一晚。
深夜時,易晴空深睡時又突然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睡眼朦朧中爬起來,見到一雙明亮的眸子于夜色中盯著自己,若有所思。她一看眸子的主人,是易晚照?她頓時放松下來,也沒功夫去理會他,困意來襲,覆又躺下呼呼大睡。她對易家人是沒有半點設(shè)防之心,所以也不去想易晚照為何三翻兩次的盯著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樣。
“晴空,她沒有你這般見識多廣,也沒有你這般能屈能伸顧全大局。她只是個閨中女子,嬌蠻而任性,而你卻膽大心細(xì),更是不拘于閨閣禮教……她更不會如你這么警惕,可你分明是晴空!你,到底是誰?”
易晚照的話斷斷續(xù)續(xù)傳來,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她太困了,沒功夫理他,先睡了再說。